番外2:祂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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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威爾渴求的視線,於是回頭笑著對男子說:「道格拉斯,我們就把氣球送給這位可愛的小紳士吧。」

名為道格拉斯的男子很是爽快地將那隻被塗成銀紅相間的氣球遞給了威爾昂賽汀:「喏,拿好它,可別鬆手讓它飛走了。」

看到孩子和陌生人說話而趕上前來的艾倫與妻子見到這一幕,一邊點頭示意,一遍小聲叫威爾道謝。

「謝謝你,大哥哥!」威爾從對方手中接過拴氣球的飄帶,向著男子笑了起來,脆生生地道,「像你這樣善良的人,將來一定會走運的。」

男子聽到這話,忽然有些訝異地抬了抬眉毛,隨即又失笑搖頭,對艾倫夫婦說道:「真是一位既幽默又懂禮貌的小紳士。」

雙方相互客氣了幾句,艾倫便牽住兒子的手,向著空餘的其他長椅走去。而少女和男子短暫的休息片刻後,便起身離開,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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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婦女看著自己丈夫的屍體,難以置信地捂住了嘴,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了幾步,似乎想要否認眼前所見的事實,最終卻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發出窒息般的抽泣聲。

倫納德米切爾喉頭緊了緊,卻無法說出寬慰之語。婦人和她已死的丈夫都是麵色偏棕、嘴唇較厚的南大陸土著,而紅手套還沒來得及學會東拜朗當地的語言。

他向身邊充當翻譯的巡警示意:「安慰一下她,然後問問她的丈夫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接觸過什麼人群。」

學過魯恩語的巡警恭敬地點點頭,轉而過去拉起婦女的胳膊讓她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然後用本地語言與她對話起來。

由於長期的殖民統治,東拜朗的土著,特別是平民都對巡警和北大陸人比較敬畏。因此婦女雖然傷心,卻也沒有忽視巡警的問題,抽抽嗒嗒地回答著,時不時佐以一些手勢。

在巡警問話時,倫納德環視這間陋居,暗中叩了叩牙齒放出狼靈在周圍探查一圈,沒有發現這裡有非凡存在的跡象,周圍的鄰居看起來也毫無嫌疑。

狼靈幽幽穿過牆麵回到他身邊親昵地蹭那隻紅手套,巡警則回過神身來向倫納德匯報道:「先生,她說沒什麼特殊的。她的丈夫我也認得,原本是這附近的一個小混混,最近倒是安分些,做起了小生意。她也不清楚丈夫是否在外麵與人結仇,隻是說自從做生意開始,丈夫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也不酗酒、不賭博了,對她和孩子都很好。」

倫納德隨手撓撓狼靈下巴,問道:「再問問她是否在壁櫥內藏了一座死神的塑像?她是否向死神做過什麼祈禱?」

巡警聞言愣了一愣,回頭語氣急切地問了一句什麼。婦女的麵色則更加蒼白了些,她雙唇翕動著,突然起身,毫無預兆地「撲通」一下跪到了倫納德身前,語速很快地重復著幾句話,哀求般看向他。

倫納德嚇了一跳,立刻彎月要強硬地把人扶了起來,對巡警喊道:「那個……告訴她,我不是要因此懲罰她!我隻是在了解相關情況!」

他看到婦女異常激烈的反應之後才想起這個城市目前還被魯恩殖民統治著,官方對「死神」的定義是七神以外的邪神,明麵上是禁止民眾對死神公開崇拜的。不過東大陸崇尚死亡的風俗由來已久,很多民眾在暗中還是會對死神祈禱和供奉。

這些祈禱如果步驟和禱言比較正確,有可能指向現存「靈教團」的高層,如果不是那麼正確,偶爾也會招惹到與冥界有關的不潔存在。這裡至少三分之一的非凡事件都與此有關。

巡警麵色也不太好看,又急匆匆地解釋了幾句,才讓婦女坐回到椅子上,這才向倫納德解釋道:「她,她說大約一個多月前,她的丈夫在街頭與人毆鬥,被捅了一刀,接回家時都快沒命了。她就按照過去的習慣向死神祈禱丈夫的平安,沒想到,她丈夫真的活了下來。她、她就留下了雕像……」

一個多月前?倫納德微微皺了下眉,腦海裡則響起了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她丈夫的命運發生了奇怪的轉折。你問問看,是不是自從那次之後她丈夫的性格就改變了?」

倫納德依言一問,果真如此。

結束了問訊後倫納德為婦人留下一筆喪葬費,遣走了巡警,在回教堂的路上和帕列斯小聲討論著這一係列案件。

除新建立的愚者教會和尚處於混亂中的戰神教會之外,其餘六家教會都抽調了半神級別之上的戰力,外加玫瑰學派的「節製派」成員一起來到南大陸對玫瑰學派的勢力進行清剿。

在前幾日的突擊行動中,他們成功地擊破了玫瑰學派的某個據點,可惜的是晚了一步,沒能救下被玫瑰學派綁架帶來的數名普通人。

然而死神途徑的同僚檢查屍體時卻總感受到靈性直覺提醒著哪裡不對勁,卻又無法給出具體的解釋。身為「命運木馬」的帕列斯也暗中告訴倫納德,這些死者的命運有些詭異。

鑒於這些屍體很可能是玫瑰學派獻給邪神的祭品,就算是半神也不敢輕易通靈,那等於從「原始月亮」嘴裡搶飯,純屬嫌自己命長了。他們最終向黑夜女神祈求,舉行了大型的淨化儀式直接祛除了殘餘的靈,轉而尋求當地警方的幫助,試圖從死者們的家人那裡獲得一些線索。

「你懷疑這些祭品,都在一個多月前因為某些事,被替換了靈魂?」倫納德立起衣領擋住下巴和嘴部,小聲同帕列斯對話,「所以他們的命運發生了改動,因為靈魂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性情也隨之改變……呃,這倒可以解釋死神途徑所感受到的,畢竟他們算是死了一次。但是……」

身為黑夜途徑的序列四,倫納德對靈與死靈也算了解頗深,況且在紅手套培訓期間,他閱讀過很多教會內的資料和典籍,但從未見過這種情況。當然,最類似的案例是被偷盜者途徑「寄生」、或偷竊命運,不過帕列斯非常肯定地排除了這個答案。

「我們不會做的那麼粗糙。」年老的天使自矜地說,「如果偷竊而來的命運有那麼容易被看出來,還會發生當年阿蒙潛入伯克倫德街的事嗎?」

黑發碧眼的青年撓了撓頭,接受了專業人士的說法,困惑地反問:「不過死神途徑的同事也無法解釋,就證明死神途徑也很難做到類似的事吧?更換靈魂,聽上去簡直像是個奇跡……」

他吐出「奇跡」這個詞後,忽然愣了一下,聯想起了什麼:「一個多月前……是不是,是不是克萊恩去沉睡的時間?」

「……」帕列斯沉默了幾秒才接話,「你最好說那是『愚者』成神的時間。不錯,確實是那個時間段附近。」

「也就是說……這事,還和『愚者』先生有關?」倫納德悚然一驚,沒想到追逐玫瑰教派的途中也能一窺愚者先生的安排。

不過他仔細想來,愚者先生和塔羅會,以及克萊恩本身好像不是在挑釁邪教組織,就是在挑釁邪教組織的路上。從廷根事件到貝克蘭德真實造物主神降,夏洛克與玫瑰學派節製派合作密切,還一起幫埃姆林狩獵過巫王卡拉曼,還有格爾曼與魔女教派疫病中將不得不說的那些故事……

倫納德忽然覺得這樣的解釋非常合理,非凡世界裡大概不存在沒和愚者先生結過仇的邪教組織吧。

帕列斯不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隻是平靜地告誡:「不過這隻是猜測,缺乏佐證,你回去之後可以向黑夜女神祈禱一下,把這種猜測告訴祂。」

「……你也說了沒有證據!」紅手套嘴角抽了抽,「就要讓我去叨擾女神?不過女神也未必能聽到我的祈禱啊,祂的信徒那麼多……」

傻小子,你離女神眷者也不過就差一句神諭的事……帕列斯沒有糾正倫納德這不正確的自知,反而「嘿嘿」笑了兩聲:「是缺乏,不是沒有。死而復生的奇跡,難道你真的不曾見過嗎?」

這句話有如平地驚雷一般,令倫納德在南大陸溫暖的冬日裡打了個冷顫。愚者先生,死而復生,更換靈魂……這幾個關鍵詞疊加在一起,他近乎立刻拔高聲音叫出了一個名字:「克萊恩……?!」

他當然不會忘記,自己和克萊恩第一次見麵時,對方還是一個從黑占卜事件裡詭異幸存下來的普通人。然而待對方加入了值夜者小隊後倫納德卻覺得對方像是自己一樣,在掩蓋著自身某種特殊。

從發現克萊恩不受「2-049」控製之後,他們兩人關於各自的秘密就形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直到梅高歐斯事件後克萊恩的犧牲。

當然,後來他親自去刨了好友的墳塋,又得知了克萊恩死而復生的真相。但如是時間再往前一點點,如果從一開始,那次黑占卜就沒有一個幸存者……

那豈不是意味著克萊恩從一開始就是神明手中的一顆棋子,蘇醒在陌生的身體內,不知命運所向,僅僅順從著被操縱的命運,一次又一次身處險境、死而復生,直到和愚者先生一同陷入沉睡……

想到這裡,倫納德眼神黯淡,心口卻仿佛有把火在燒。

他對他這個唯一的朋友並不是那麼了解,這個認知讓倫納德在此刻感到一種深刻且疼痛的、難以彌補的遺憾。

帕列斯在腦海裡喊好幾聲才讓他回過神來。倫納德習慣性地在沉思後緊了緊手上的紅手套,語氣低沉堅定地說道:「我明白了,我會向女神報告這件事的。」

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的細節,但這一係列涉及玫瑰學派和愚者先生的案件,很可能暗藏了某些他無法揣度的博弈。倫納德加快了趕回教堂的步伐。

至少,我已經不是那個隻能看著隊友屍體流淚的午夜詩人了。倫納德冷靜地想著:我會去做我能做到的所有事,然後等到克萊恩醒過來,再去親自彌補那些遺憾。

-

這是一個空曠的星球。

身為掌握「解密學者」能力的天使,阿蒙能夠從種種痕跡中推測出它曾不幸地處在某位外神趕往太陽係赴宴的道路上,被扭曲與秩序並存的不定霧氣浸泡得過久,喪失了孕育全新生命的資格。

祂把自己當作這顆無名星球的衛星,給自己規劃好了軌道,靜靜飄浮著等待越過它的時機到來:失去唯一性後,祂在創造「錯誤」和利用「漏洞」方麵的能力都可悲地下降了一個尺度。

這無疑使祂的旅途增添了更多不確定性與風險。阿蒙過去對這種樂趣甘之如飴,現在嘛,說不上忌憚,卻不得不提高幾分謹慎。好在謹慎本就是祂最擅長的事情,是所有BUG都無法攻破的程序底層。

隻不過等待終究是無趣的。縱使那過於熟悉的氣息能讓祂以回想所羅門或兩位「忠誠」的執政官為樂,這點樂趣也遠不如祂在地球上捉弄一隻雅各所帶來的。至少雅各確實存在,而所羅門、圖鐸、特倫索斯特並非如此。

其實哪怕在地麵,有趣的事物也著實不多——任何東西扔進祂那不計其數的分身和漫長時光裡平均分配過後都不會太豐富。阿蒙毫無意義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並欺騙自己:我正在躺著!

對於並非「學徒」途徑的非凡者來說,在星空內使用神話生物的形態而非肉體凡軀才是最恰當的,正如當年羅塞爾直到序列一,有了將自己概念化為知識洪流的能力後才欣欣然往外神家裡跑。

不過這不適合阿蒙。除開天生適應宇宙環境的「星之蟲」之外,同為詭秘三途徑的「時之蟲」和「靈之蟲」相對於其他途徑的神話生物型態還是相當脆弱的。

再者,祂也不是真的人類之軀,不過是一團非凡特性的集合,一些神話生物的擬態。在無人的星空中保有隻會被地球生物認可的外形的唯一意義就是阿蒙樂意。

祂把自己平攤開來,擺動兩條手臂與兩條腿,好似站在懸崖邊大膽探頭向外以尋求刺激的叛逆青年。星球在祂背後孤獨地轉過一個角度,阿蒙的視野正前方、以宇宙尺度而言不算太遠的地方,則是那個被種種外神偉力所扭曲砸碎、毫無常理的太陽係。現在還圍著熄滅恆星固執旋轉的隻有地球。其餘行星早已淪為外神們舒適坐席。

「星空漫遊第三定律:忍受孤獨。」祂在真空中無聲開合嘴巴,抑揚頓挫地背誦亞伯拉罕家流傳而來的,更準確來說是伯特利曾經於閒聊中提起的箴言。

可惜祂並不能領略這句真誠告誡。盡管地球已經淪為千萬星光中肉眼難以分辨的那一顆,阿蒙還是未能生出對宇宙惡劣環境的不滿之外的情感。

伯特利說忍受孤獨是很難的。彼時安提哥努斯喝大了——別問神話生物為什麼會醉,問就是亞伯拉罕家在迎客送客這方麵造詣深厚,掌握著用貴如等重黃金的靈性材料調酒酒以醉倒高序列的技術——總之魔狼張羅著要送好同事一個親手製作的玩偶,「你看到什麼東西了,就,就把它扔過去,然後你就會擁有一個秘偶朋友」。

伯特利憐愛地揉著安提哥努斯的腦殼:「星空漫遊第二定律,不要靠近未有了解的生物和建築。」

魔狼曾對屏障之外的星空產生過探索之情,幾次在醉到深處時試圖搭上「星之匙」的便車一飛沖天。伯特利往往隻滿足對方一半的願望:即,開門將這位說胡話的同僚「放逐」至這星球的隨便哪個角落。

如果阿蒙心情好,還會順手偷走安提哥努斯想要許願回來的念頭。祂倚在屋主人那張舒適軟榻上把玩著對方珍藏的幾枚珠寶,欣賞經過重疊切割後呈現出的仿若星光聚合的門一般的輝芒,問伯特利:「那麼第一定律是什麼?」

亞伯拉罕家主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聞言抬眼看了看哪怕是在新年也一身漆黑的神子:「……不要回應任何呼喚。」

「有趣。」阿蒙啞然失笑,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臥著,「有什麼會在無人的星空中呼喚你?」

「同我共行一趟不就知道了?」伯特利回以微帶挑釁味道的反問,「你向來喜歡刺激,不是嗎。」

「您對我很了解嘛。」神子隨手拋起那價值連城的珠寶,任憑那小東西在地毯上滾落幾圈,沾染灰塵,又看著門先生將其拾起,細細擦亮,並忽視了對方投來的譴責目光,扶了扶右眼水晶鏡片,「不過,我不喜歡星空。那裡很無趣。」

「在從未涉足過星空的情況下,這樣的決斷似乎有些偏頗。」

「假設我的結論正確,我們隻能認為,在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方麵我比您略勝一籌。」

伯特利亞伯拉罕不願與祂進行無聊的辯論,隻是淡然回應道:「或許如此。不過,這種天賦似乎並不能讓你得到問題的答案。除非哪一天,你能親自到星空索求它。」

現如今阿蒙躺在一片廣袤的寂靜之中,仍舊沒有聽到任何呼喚自己的聲音。這令祂思考起伯特利說謊的可能性。神話生物通常無需謊言的粉飾,祂們都有將所想變為現實的能力。

不過跳出當初的情景,阿蒙猜測,這個被放在第一位的定律想要讓後來的亞伯拉罕們警惕的,也許不是其他,反而正是伯特利亞伯拉罕這個被困於風暴與黑暗深處呼喊了數千年的存在。

阿蒙至今仍無法理解。伯特利一定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被汙染、被侵蝕,卻不願放棄每一次探索的機會。祂不明白這裡有什麼吸引著對方。

很好。在這樣紛亂的回憶中,阿蒙為自己鼓了鼓掌——現在祂想要的答案更多了:關於呼喚,關於伯特利,關於那位新晉的「愚者」,關於人性、犧牲與勇氣——這可真是個大工程。

身後毀滅的行星終於轉到祂所需的角度。阿蒙不再偽裝衛星,裝模作樣地伸了個懶月要站起身,在邁步之前幾乎是自然而然地向地球的方向回望了一眼。

然後,祂似笑非笑地表情略微凝固,唇角弧度迅速退去。偷盜者扶了扶那枚普通的水晶鏡片,仿佛這樣能幫他看得更清楚一些。那漆黑的雙眸比這星空間的一切更加冰冷寂然。

「怎麼會是,『源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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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的番外:

嘉德麗雅本該習慣不在貝爾納黛身邊度過的新年,然而不知為何,她最近總是隱隱覺得女王身邊發生了什麼微妙的變化。

身為「預言大師」,她不敢怠慢自己的靈性直覺,然而奇怪的是,她的直覺居然無法判斷那種變化是好是壞。

雖說貝爾納黛是同途徑更高序列者,自己能感受到的,「神秘女王」一定不會忽略,但這種異常的直覺還是令嘉德麗雅在新年時節格外生出一份對對方的掛念之情。

可惜她由於晉升半神,現在正身在摩斯苦修會的基地當中等待進入決策層的考核,無法通過信使等手段給貝爾納黛去信詢問,隻好在心中默默向「愚者」先生祈禱,祈禱祂的庇佑。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遙遠的大海那頭,貝爾納黛手持一頁被翻譯為當下語言的羅塞爾日記,麵色肉眼可見地愈發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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