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營州淪陷(1 / 2)
以前總說清澈見底,卻沒有一個具體的標準。一眼望去,大約能看到水底的石頭,便稱得上是清澈見底了。但是近看翡翠湖,刷新了李餘年對「清澈見底」這個詞語的認知。
冬日的暖陽灑下,在湖底留下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一株水草長在岸邊的白沙地上,綠油油的枝葉舒展開來,隨著水波輕柔地舞動,分外的可愛!
隔著三尺深的湖水,葉子上細細的絨毛清晰可見。若看得再仔細些,絨毛間隙裡還夾著幾個小小的氣泡。
翡翠湖的水,清到了無色無相的地步!在某個風平浪靜的時刻,連雙眼都會被欺騙,還以為眼前隻是一個大坑,完全忘記了水的存在。
李餘年本來是打算在水榭裡看書的,隻一眼,就看得入了迷。不過,他還是挺享受這種腦袋放空什麼都不想的感覺。
好不容易將視線收回,書案上飄來悠然的茶香,勾著人去端起茶盞。小抿一口,滿口清香,微苦回甘!
茶名叫君山銀針,極品中的極品!君山島上就那麼幾株茶樹,樹齡最低的也有五百多年,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東西。
放下茶盞,李餘年不由地感嘆:好在自己是個武夫,否則依著這心性,想靠讀書讀出個功名來,可真是癡人說夢了!
手中的書,也不是正經做學問的書。書名叫《九州精怪手劄編集》,是欽天監的內部書籍。由專人從歷代弟子們的案宗中摘抄出涉及精怪的內容,再經過統一編纂而成。
最近碰到的精怪越來越多,臨時抱一下佛腳還是很有必要的。
竇家人這會兒忙得不可開交,連老幫主也親自出馬了。葫蘆口到平頂山中間近百裡的山地,是買不下來的,但平頂山和葫蘆口的山頭可以嘗試著買下來。
平頂山昨夜塌方了,整個山頭矮了一大截,頂也不平了。
葫蘆口的山頭是必須買下來的,因為那裡現在成了溶洞的唯一進出口了。
李餘年特地去翻了兩地的縣誌,平頂山古來有之,葫蘆口則形成於百餘年前的一次湘水改道。也就是說,百餘年前,地下溶洞的出口還隻有平頂山這一個。
大遂朝有個現象,私人田宅土地收歸國庫是非常容易的。但是私人想要從官家手裡得到田宅土地,除非皇帝賞賜,否則是極難的。但是對於竇家來說,應該算不得難事。
老幫主親自去辦的事情,是調集搬運龍骨的人手。漕幫的人確實多,但能在這種事情上守口如瓶的人卻不多。
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回頭看去,竇迎雪領著一個中年男子正往水榭走來。
男子身形富態,圓臉八字胡,耳垂極大,是個有福氣的。頭戴胡帽,身著錦緞長袍,看氣質像是個商戶。
竇迎雪說道:「這是明月樓的佟掌櫃,過來結昨晚的酒錢,說是順便拜見一下李公子。」
可不是嘛,昨晚老幫主大手一揮,在明月樓擺了流水席。
三人落座,眼前的情景落在佟掌櫃眼裡,頗為震撼!
身著白衣的年輕人坐在主位上,漕幫嫡孫女在旁親手製茶,眉眼之間祥和平順。
見佟掌櫃躊躇半晌不說話,李餘年扌莫出一枚金幣,推到佟掌櫃麵前。
佟掌櫃趕忙起身行禮,說道:「左使大人莫要見怪,屬下無意怠慢!」
「坐下說話,在燕門裡,謹慎本就是第一位的。」
佟掌櫃看向竇迎雪。
「迎雪是本左使的內人,但說無妨。」
好家夥!這下更震撼了!
佟掌櫃說道:「宋相親筆,閱後即焚,沒有留下字條。此事等級為絕密,將由屬下口述。」
一陣清風吹過,推著一片落葉,如揚帆的小船兒一般,從湖麵上快速劃過,推開一層細細的水粼。
佟掌櫃已離去多時,李餘年坐在水榭裡,望著遠處的風景發呆。
天氣是難得的好天氣,蔚藍的天空中艷陽高照,炙熱的陽光驅散了冬日的寒氣。
微風拂麵,溫暖如春!
「咱們出去逛逛吧?」
「這麼大的事,能瞞得住嗎?」
「邊境上的事不都是向來如此嘛!真真假假的,等搞清楚都好幾個月過去了。」
「也是,那我們不需要做什麼嗎?」
「我是不用的,到時去個人就可以了。你去告訴你父親一聲,他知道該怎麼應對。」
「好,我去去就回。」
李餘年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微熱,有些燙嘴。
宋相傳來的消息:襄陽城受到攻擊的那日晚上,東北邊境上的營州城丟了,大遂的國門大開!
幽州城北的一個院子內,錦團兒身著素服,披麻戴孝地坐在板凳上,正往一個火盆裡添著紙錢。
麵容憔悴,雙眼內血絲密布,眼眶紅腫如兩個桃子。
幾日前的一個清晨,一隊千餘人的彪悍騎兵沖入了平泉坳。一路燒殺劫掠,屠了村子!
寇準拚死反抗,終因寡不敵眾受了傷。
臨走時,曾嬤嬤怕拖累兩個孩子,毅然選擇了自盡。
事實證明曾嬤嬤是對的,寇準隻能帶走一個。回到幽州城後,因悲傷過度加上新受的刀傷,寇準一病不起,今日已經是第五日。
錦團兒望著跳動的火焰出神。
曾經有一刻,她以為自己會在平泉坳生活下去。有弟弟,有曾嬤嬤,還有一群單純善良的「村民」。平安喜樂,臉上總是有忍不住的笑容。
「姐,我睡了幾日了?」
「阿準,你醒了!」
錦團兒趕忙扶著寇準在火盆邊坐下,進屋拿了件披風給他披上。
寇準的臉色難看,嘴唇發白,臉上沒有血色。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胡子拉碴的,仿佛蒼老了幾歲!
錦團兒看著心疼極了,說道:「五日了,郎中說你底子厚,睡一睡反而有益,我去端碗粥給你。」
「姐,你先告訴我,外麵怎麼樣了?」
「營州城沒了,燕山以北,赤地千裡!大街上每日都有逃往中原的人,幽州城裡起碼跑了一半人。」
「胡鬧!大雪封山,物資匱乏,他們又打不進來。這時候跑,死在路上多不值!」
「百姓哪裡懂得這些,求個安心罷了。」
錦團兒起身給寇準端來一碗小米粥,黃澄澄的,冒著熱氣。
寇準順著碗邊兒嘬了兩口,突然說道:「明日我送你回中原!」
「你這不是剛說完別人胡鬧嗎?」
「你說得對,你呆在這兒,我不安心!回京城,還是回襄陽?義父在襄陽,回襄陽!」
「阿準,你別胡鬧,你身體還沒好呢!」
「堂堂六品武夫,這點傷算什麼!」
「不對,我聽說襄陽城也出事了!昨日兩位官爺在聊天,我路過時聽見的,沒敢問。」
寇準聞言不敢置信,幾口喝下小米粥,起身說道:「我出去打聽一下,你在家別出門,等我回來!」
然而寇準不知道的是,幽州城已經變了天!
營州兵敗,皇叔周勃名正言順地退防到了幽州城內。
一山不容二虎,以國舅爺長子虞柏年為首的幽州係,與外來的營州係每日都有摩擦,互不相讓,火藥味十足!
有時隻是因為士兵拌嘴,就能發展成上百人當街互砍的場麵!
大敵當前,人心卻不齊!是百姓紛紛棄城而逃的根本原因。
按常理,營州的兩萬人馬是左右不了幽州城內的六萬人馬的。但是帶領他們的是皇叔周勃,四品無雙境武夫!
這讓虞柏年十分忌憚,深怕他匹夫一怒,血濺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