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王伽篇(1 / 2)
王伽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在白塔中生活的第多少個年頭了。
她手握白劍撐在地上,氣喘籲籲的看著頭頂數不盡的台階。
那日有人給她送來了一枝小花,名為地目花。
她曾經聽過這個名字,那個一直喜歡在她身邊吱吱喳喳的小師妹念叨過很多次。
地目花,可以窺探曾經的一切過往。
她吃掉了地目花的花瓣,因而認識到了當年毒判官的騙局。
現在,她隻想在痛苦中贖罪,爬到白塔的盡頭,飛升上界。
尋找……素素。
她每天都要回憶一遍自己做過的孽。
……
「乖女呀,義父給你安排的是這個人,董家當年主家殘存的最後一個血脈,你把她殺了,拿著進十方門的信物拜師劍峰,必定能有劍道收獲。」
毒判官將一塊留影石交道王伽手上。
他又笑嘻嘻的補充到「當然啦,最重要的還是接近我的師叔江水流和他的女兒江素,以後需要做什麼我會在告知你的!」
王伽冷漠地接過留影石,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誒呀,這孩子,真是心急。」
王伽確實心急。
她前些日子回西域,給曾經生活過的村子加了一座法陣。
那時,她遇到了一個醫修,帶著個可愛的小崽子,兩人無意走進她的陣法,她也因此與那個小崽子結識。
小崽子說自己叫江素。
某一刻,王伽竟然聽到她喚自己「伽伽」。
這太詭異了。
這幾日一聽師父說讓她去南域近距離接觸這個小崽子,她心裡急得,狂奔的鞋都快磨冒煙了。
不過她要先去殺一個人。
南域,董倚衣。
……
王伽聽說過南域董氏是天下言寬商行真正的主人,但當她見到這位「主家」留存的唯一血脈住在柴房一般的屋子時,曾一度對董倚衣的身份產生懷疑。
她無數次對比留影石中人的容貌身形和氣質,確定這是同一個人後,她決定多觀察一陣。
因為……這個主家血脈,活的也太慘了吧。
今天被下人燒了房子,明天被幾個小姐少爺踩在腳下,後天又被克扣了靈石。
堂堂言寬商行背後的主家血脈,她一個月竟然隻有五塊下品靈石。那些旁支的少爺小姐可都有幾百塊上品靈石,花不完。
王伽有時會覺得她可憐,蹲在暗處,幫她教訓下幾個欺負她的少爺小姐。
有時,又用接單殺人掙得外快,給她悄悄扔幾個烤雞烤鴨。
這個一身純白麻衣的小少女,每次都會沖著石牆,雙手捧著食物,滿麵笑容的對著天傻樂。
念叨著什麼……謝謝恩人?
王伽嘲諷的笑了笑,她算什麼恩人,她這是等待時機想要取這人的人頭呢。
董倚衣不出門,董家有結界,她根本沒辦法殺掉她拿著信物走人!
王伽有些煩躁了,她不想一直等下去,她想盡快見到那個軟乎乎的小崽子。
某天。
董家突然來了一位身著白色長衫,後背書箱的儒修。
董家那些修士近乎沸騰的熱水,一個個瘋狂給這位儒修獻殷勤,似乎是想讓家裡的小輩拜他為師。
王伽也打聽到了,這儒修名喚夏清明,修為有元嬰還是化神……
夏清明坐在大廳首座,將董家所有的小輩都見了一遍,每一個他都是嘴角掛著淺淡的笑,又搖了搖頭。
直到董家的一個下人剛欺負完董倚衣,扭頭一想,跟家主說還有個當年的主家血脈。
董氏曾經的旁支買通族內長老,成了如今的主家,而當初的主家成了今日的旁支。
董倚衣待遇極差,也是因為這些人一看到她,就會想起過往的卑劣。
董倚衣被下人拽到大廳時,手裡還小心翼翼的藏著一個竹木的小劍,手指大小。
是王伽見到她用樹枝胡亂比劃,才買來的一把伸縮竹劍,方便她藏起來不被別人發現。
可夏清明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她手裡藏的東西。
白衣儒修盯著她澄澈的雙目許久,終於起身掐腕,探了探她的筋骨。
竟是個天生的應劫之體。
應劫之體,一生修行伴隨苦難磋磨,越苦,修煉速度越快。
夏清明頭一次遇到傳說中的體質,見她穿著打扮,也能隱隱猜到她的生活不如意。
他想著自己一路遊歷,本就風吹雨打滿是苦楚,學海更是無涯苦作舟。
這不是天生讀書的料子?!
此時董倚衣已經有十三四歲,性子純真,明白是非。
他直言問她,「你可願拜我為師,隨我修儒道?」
董倚衣看了看他身旁放著的四方書箱,認真的搖了搖頭。
周圍的董家人大驚失色,忍不住開言罵她,「你怎麼如此不識好歹!」
董倚衣回過身,緊緊盯著說話的那位長輩,冷靜道「若是我真隨這位前輩修行,你們才要擔驚受怕吧?」
董家人一直欺負她,緩過勁來,還不得後怕她成長起來報復回去。
那人訕訕的扌莫了扌莫鼻子,嘴上可不承認,「都是一家人,誰會這麼想……」
當晚,董倚衣被人打了一頓,渾身左一塊青,右一塊紫。
確實有人看不慣她的機緣。
這還是王伽出手用石子把一個人腿打折了,他們這才消停。這幾位少爺小姐以為是這人用腳踹董倚衣踹的太狠,倒黴把自己骨頭踢折了。
次日。
夏清明來柴房找她,才意識到董倚衣在這裡生活恐怕比跟他修行還要苦。
一時之間,這位儒修都不知道是收不收她為徒。
董倚衣見他猶豫,左右又無他人,她拿出那柄竹木劍,伸長。
「先生,我喜歡劍。」
夏清明瞬間明悟,他指尖輕點少女的額頭。
隻見下一刻,她的身前就出現一封玉帖。
「此乃十方門的拜師信物,想來是你父母在世時留給你的。南域學劍,唯有此處最佳。」
夏清明輕拍她的肩膀,「明日午時,如果你願意拜我為師,就來城西茶館見我,如果不願,那邊將此物帶上,讓我能夠知曉你的情況。」
這是一位曉天下蒼生事的儒修的掛念。
他取走她肩上的一縷發絲,贈她一條綾羅做手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