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舊仇新恨【下】(1 / 2)
趙讓早就從柳夫人那裡聽過青青被這位文士模樣的城主拘在府中,此刻他這般問起,趙讓當然不會說實話。
「這就不勞煩城主大人了,在下多花些心力,想必也能找到。」
城主臉色玩味,問道:
「如果花費了許多心力還是找不到呢?」
趙讓沒有立即回答。
他把目光移向了書房裡那張沒有完成的畫像。
靜默了片刻,才說道:
「如果這樣還找不到,那就找不到了。一個人不想被別人找到的時候,會有很多種方法。尤其我這個朋友還是個有本事的人,所以她的方法要比別人更多!」
城主笑了笑,說道:
「趙公子如此灑脫,在下佩服!」
突然,麵色又變得凝重起來,起身對趙讓躬身一禮。
「城主大人這是何意?」
「剛才趙公子一番豁達言論,解開了困擾在下數日的心結。」
說著,他走到了那副未完成的畫作旁,負手凝視,繼續說道:
「我始終不知道這麵龐該如何落筆,現在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趙讓好奇的問道:
「城主大人要怎麼做?」
城主轉過頭來說道:
「什麼也不做!」
「什麼也不做?!」
趙讓吃驚的問道。
這個回答,和沒有回答好似沒什麼區別。
「對,就是什麼也不做!」
城主斬釘截鐵的說道。
「趙公子你自己都說了,如果花費了心力,還找不到,那就不找了。我對這幅畫可以算是皓首窮經,但對麵龐仍舊不知道該如何落筆,那就索性不畫了」
「這就是趙公子你帶給我的解決之法,所以剛才在下一定要道謝!」
趙讓苦笑……
找一個人找不到,時也命也……跟一幅畫花不完,完全沒有可比性!
當然,如果城主真因為趙讓剛才那番話,就此變得豁達,也算是一件好事。
隻不過趙讓覺得,這個功勞著實不該算在他的頭上。
「趙公子,你知道嗎?我一直想要追求完美,想要將畫中的每一個細節都刻畫得淋漓盡致。可是,現在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靠努力就能達到的。」
城主說著,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繼續道:
「就像你說的,一個人如果不想被別人找到,她會有很多種方法。同樣,一幅畫如果它自己不想被完成,那麼無論我怎麼努力,也都是徒勞。」
「城主大人……」
趙讓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城主揮手打斷了。
「我知道,我之前可能有些鑽牛角尖……但現在我已經想通了。既然這幅畫不想被完成,那我就不去強求。」
說著,城主轉身走到了書桌前,拿起筆來,在那副未完成的畫作上,隨手勾勒了幾筆。然後他放下筆,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樣就好了。雖然它依然不是一幅完美的作品,但至少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交給這幅畫本身吧!」
趙讓見城主完全陶醉於自己的世界中,便默默告退。
城主並未阻攔。
在趙讓走出書房的那刻,還讓總管把他和柳夫人一路送到府門口。
「柳夫人,趙公子,招待不周,還請多多擔待!」
總管生的粗狂,猛然說起這麼文縐縐的詞兒來,卻是引人發笑。
柳夫人輕輕勾起了嘴角,對他留下一個魅惑的笑容,隨即和趙讓一起轉身,朝布莊和客棧的方向走去。
兩人一路無話,柳夫人回了她在布莊中的臥室,趙讓也回了客棧中的房間。
好似一切都在今晚變了!
唯一不變的是,客棧的夥計在看到趙讓時,依舊極為熱情!
趙讓回到房間剛剛坐定,兩盆熱水就已經打好,送進了房中,水盆邊還搭著一條雪白的毛巾。
一盆是給趙讓洗腳的,另一盆是洗臉的。
但趙讓既沒有洗臉,也沒有一洗腳。
他甚至沒有脫下靴子,也沒有脫下衣服,就這麼直挺挺的往床上一趟,閉上雙眼,不知在想寫什麼。
今晚趙讓睡的很遲,所以第二天他也起的很晚,對於清晨街上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這一天清晨,藍實子換上了一身嶄新的道袍。
樣式和他先前穿的一模一樣,但用料和裁剪極為講究,是他在鎮海城中最大的布莊中買的料,請鎮海城中最好的裁縫量身定做的。
這種料子產自南地,即便是鎮海城中都麼有存貨,向來是收了錢,才去訂貨。並且不收定金,要買就得一把付清,而且不退不換!
如此霸王的條款還偏偏沒人覺得有和不妥,全都上杆子的慣著!
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這料子著實值得!
市麵上幾乎隻有這一種料子,在被握成個拳頭大小後,再鬆手,還能在瞬間平展開來,恢復如新。
至於那位裁縫。
單單是一邊兒的衣領,就要做三天!
藍實子身材高大,他穿的道袍,要比旁人廢工廢料,因此老裁縫足足做了三月有餘才做好!
藍實子穿著這件堪稱世上最頂級的道袍,從他交了地契的祖宅中走了出來,徑直前往旱市。
走到旱市的街口,藍實子派頭十足的停下該腳步。
背負著雙手,微微抬起下巴,似是在凝視著前方即將熱鬧起來的旱市。
他往這一站,街口卻是比旱市裡麵還要熱鬧!
七八個檔口的大掌櫃、旱市中鏢局的總鏢頭、還有錢莊的老板、那群管事的首領,全都小跑著從各自的地方出來,利利索索站在藍實子身後,和他不近不遠的保持著半丈的距離。
這些人可都是在旱市裡一言九鼎的人。
他們事業成功,金錢富足,妻妾無數,兒女成群。幾乎已經得到了一個人能在鎮海城中得到的一切。
但此刻他們卻還要這麼早的從小妾柔軟的月匈口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像條狗似的,站在藍實子身後。
藍實子在等人。
後麵這一群人,也在等人。
巧的是,他們等的人是同一個!
就在藍實子的臉上即將流露出不悅的表情時,這個人恰逢其時的出現了!
「胡老板!這麼早起床,真是辛苦你了!」
藍實子不鹹不淡的說道。
他的話語中沒有任何情緒,臉上也看不到任何表情。
好似這句話就是為說而說一般。
胡老板聞言,並不作答,也不解釋。
他走到藍實子麵前,在距離其三步之遙的位置站定,「噗通」一下雙膝跪地,「咚咚咚」的連磕了三個響頭!
「主人恕罪!小的昨晚一直在忙活旱市的交接。主人知道,那女人在這裡經營了許多年,因此有很多死忠……想要把他們全部清理完,就花了很多時間……」
藍實子聽完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問道:
「那你清理完了嗎?」
明明是清涼的早晨,豆大的汗珠卻從胡老板的額頭滾落……
「還……還沒有,不過很快了!還請主人再給我幾天時間!」
藍實子吐了口氣,說道:
「一天。」
胡老板似是沒有聽清,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還請主人再給我幾天時間!」
「一天!!」
藍實子提高了嗓門說道。
胡老板一下沒說出話來……
一天的時間,不就是今天?
這樣的事情,白日裡是沒法下手的,隻能等入了夜。
但入夜到隔日,最多兩三個時辰。
這麼短的時間想要把柳夫人在旱市的痕跡徹底抹去,猶如癡人說夢!
「怎麼?有困難?」
藍實子冷冷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