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頭鯨魚(1 / 2)
時間:2018年10月15日
黎姿眷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對他有那種感覺,她會偷偷趴在他觸碰過的位置上細嗅他的味道,他身上有一種薄荷糖果的味道。
如果真的要計算緣分開始的日期,應該就得要從換位置那天算起。
黎姿眷是個很害羞的女孩,她不敢抬頭看人,就算和別人對視上也會緊張許久,所以,從插班到現在,高三一班的同學還沒有幾個人看清過她的麵孔。
他是第一個讓她敢抬頭盯著看超過一分鍾的人。
那一天,老師把座位名單發到多媒體屏幕上,高三一班的同學就開始動起來了。
她搬了新位置,可是那個位置上,前一個同學的東西還沒有移走,高高摞起的一堆書,她看了一會兒,不知所措,小心翼翼把最上麵一本書的封麵打開,寫著王單丹,應該就是書主人。
她回想這個人是誰,無論如何都記不清,這學期開始一個多月了,她還是認不出同學。
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幫你把書送過去吧?」
黎姿眷手中有一隻削得鋒利的2B鉛筆,他對她說話的那一刻,她忽然就走了神,鉛筆戳破了她的食指,她輕輕啊了一聲。
「你怎麼了?」他問黎姿眷。
「沒……沒事……」她沖他擺手。
他輕聲提醒:「你的手指,流血了。」
黎姿眷這才看見指尖滲出了血珠。
「你把手伸過來。」他說話聲音很輕緩,每一句話都能讓人聽清楚。
黎姿眷把手顫抖著伸出,他嘆氣,把書包裡一隻創可貼放在她掌心,「你真的很膽小……」說完,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輕聲一笑。
他們就這樣成了同桌,整整一個星期都和睦相處。
月考前換教室考試,他會問她在多少考場,她總是遲緩一些,找出座位表,「啊,我在第二考場。」
他無奈,「是樹懶嗎?」
「什麼?」黎姿眷看了動畫片才知道他在嘲笑她的遲鈍。
有人拿著水壺打水,路過她位置,打鬧中一壺開水盡數灑在她桌子和衣服上,她被燙得一抖,脖子和耳朵處都紅腫起來。
「小心一點,拿著開水還亂灑!?」他對那個調皮的同學說。
這是她見他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她以前沒注意,原來他生氣起來,這麼可怕。
對了,第一天她不敢和他說話,他把筆記本上的姓名拿給她看,棱角分明的字體——章鉞笛。鉞是兵器,笛是樂器,這個人的名字真有意思。
章鉞笛問她,「你怎麼樣?」
「我沒事,沒事。」黎姿眷連聲說。
「都紅了,還沒事?」他離得那麼近,她連呼吸幾乎都是錯位的。
「你臉怎麼也紅了?」
黎姿眷想找個地縫躲進去,「我沒事!」
急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動作太激烈,把章鉞笛的鼻子撞出了血。
她後悔不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捂住鼻子笑道,「你平時到底多恨我?」
黎姿眷急得眼淚要掉下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仰頭想要止住鼻血,「逗你玩的,我們兩個真是難兄難弟。」
一個被開水燙了,一個被撞出了鼻血。
黎姿眷發現自己真是喜歡上了他,上課做題想要偷看他,下課休息想要偷看他,每天放學回到家還是想偷看他,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生了病,相思病。
可是,他們是在上高三,最最重要的人生階段。
黎姿眷發誓絕對不告訴他,他成績很優秀,每一次都能考全校前五,各科老師也非常偏愛他,尤其是那個笑眯眯的物理老師。
有一回上課她無論如何都解不出一道物理題,章鉞笛湊過來,把題目簡短地和她解釋了一遍,又把能分析出來的數據給她列舉出,在空白的草稿紙上寫了很多式子。
等她再抬頭看黑板,發現那個平時總是笑眯眯的物理老師「凶狠」地瞪著她,仿佛在警告她不要上課影響同桌章鉞笛。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是年級主任,數學老師,六十三歲了還沒有退休,大家都猜他們這一屆是他教的最後一屆。
他上課會用各種方法解題,不拘泥一種教學方式,當然,他也有個外號「滅絕美人」。他大名就叫孫眉人,至於滅絕,這是因為他還保留著中國教師最傳統的文化,體罰。
在黎姿眷成績下降了十名後,她被「光榮」叫上講台,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被打了三下手心,她低著頭,臉紅的像被煮熟的螃蟹,另外幾個一起被叫上去的同學則光明正大抬頭,他們都是一直跟著孫老師的學生,從高一開始就是他的學生,挨打也不是這一次的事。
黎姿眷怕的不是挨打,而是同桌的鄙視,她多麼害怕章鉞笛會討厭她的愚笨,像她家人那般。
她從來不喜歡學習理科,她喜歡那些風花雪月的詩句,喜歡厚重的歷史故事,也喜歡跨越時區的地理。唯獨不喜歡數字和式子,偏偏她父親在文理分科的那天強迫她更改了誌願,高二下學期,他又做主給她換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