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如果風暴拉我入海,請讓我溺死在幻想裡(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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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德霍格吞吐著巨量的氧氣,活躍的高特性細胞修復著體表上的創傷,她將神力用在了傷口的愈合上,遍布在各處的貫穿傷爆發著灼熱的高溫,斷裂的肌肉群因為合攏而擠壓出無數大小不一的金屬碎片。

這些對於她來說還算輕鬆,相比之下身體內的傷勢才更為嚴重,被骨骼或者別的什麼紮破的髒器總得需要花上一些時間才能恢復。

在封七衡的幫助下她傾坐起身,宛如依偎般貼在他的月匈口,酒紅色的瞳孔中倒映著灼熱沸騰的天空。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無比感嘆世界的奇妙。」封七衡突然有些感慨萬千。

空氣被高溫炙烤,赫卡奧哈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們沒再追著攻擊,好像收斂起了外在的防禦本能,將大革施與他們的任務擺在了優先級更高的頭列。忠誠、僵化、有序、危險……赫卡奧哈所展露的外在和內在特質讓封七衡有些心驚肉跳,這該是怎樣一個無論如何都要完成的任務啊……他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人類的思維還真是別具一格。吾雖然沒有清晰的聽到過,但在每個神國都不會發出類似的驚嘆。因為這往往代表著事態超出了神的把控,沒有哪位神會承認自己的愚昧,畢竟祂們時常需要高座在權位上。」尼德霍格的話很長,輕描淡寫的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哪怕這件事會深深刺激到神的自尊。

「這個……與其說是想法不同,不如說是構造的問題吧?」封七衡想了想還是給了個中性的答案,可在他的腦中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誒?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討論哲學問題?明明是一副悲慘世界中的悲慘名畫的景象,為什麼搞得像是老友重逢後的促膝長談啊?!理智之龍是沒有感性這一類的情緒嗎!

「都到這個地步了稍微談談也沒什麼關係吧……」封七衡覺得即將到來的事情不該是他這種草履蟲可以插手的了,便索性放寬心態躺平接著說:「該怎麼說呢……總覺得你們相當老實。不過我倒是沒見過啦!從神話史和詩歌裡看到的能算作證據麼?如果算的話……金凱瑞都顯得比祂們有心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付諸實際去做,處處彰顯著自己『天下第一』的派頭,單純直白的像童話一樣。」

「不過你們也確實是天下第一啦!整個世界都是你們創造出來的,理應當覺得所有人跟你們一樣簡單;要不就是極致的惡,天生就要成為正直的踏腳石……可、可我不太懂啦,我是想說在神話傳說中一眼就能看出來『嘿祂是個神』、『嘿祂是個壞神』、『嘿祂是個比較厲害的神』等等等等。可沒有人告訴我們神是什麼樣、有什麼特質、會什麼能力,總覺得祂不應該是人就對了。『剝離人的特質便是神』這一結論聽起來有些武斷吧?」

尼德霍格脫開環抱歪著腦袋望著他,耳邊回盪著他的嘮叨腦中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很久突然莞爾一笑。

「我的老天爺啊!這是盧生的黃粱美夢麼?不會我從火車站開始就變成靈體了吧,還是說我依然處在生活的鞭撻下?狗血噴頭的賤賣身體和技術?」封七衡沉默了兩秒後突然用一副見了鬼了的表情發瘋,用著雙膝跪地的正坐仔細打量女孩的笑顏。

「來真的?」他緩緩伸出手,然後捏在了自己的臉上。

沒錯了,依舊泛油、鬆弛且極具厚度的臉皮,混合著疼痛、苦澀和打工人辛酸的感覺,是從大學兼職的高壓中換上的永久性裝備和詞條,這麼真實的現實可不會在夢裡出現。

「你終於解鎖了『冷笑』表情,還是科技樹點岔劈了點到不會用到的社交技能上?」封七衡在心中醞釀著,「還怪好看嘞,實在萬分感謝,能讓我看到這麼美的笑容出現在這麼美的臉上,就算此刻讓我從虛擬夢世界醒來也無怨無悔。還請您發表一下教律,我願成為您最忠實的教徒。」

毫無廉恥的爛話張口就來,封七衡一臉嚴肅的垂下頭,傻呆了半天覺得雙腳跪得發麻,隨即便將對於入教的莊重和尊敬拋到腦後,一臉無恥地說冷麵天尊才不在乎自己的教徒用什麼方式尊敬自己,教徒hay祂就hay,畢竟女神的偉大來源於祂的心月匈,無法用語言描述卻顯形於外令教徒飽覽的心月匈。

「啥?你問冷麵天尊是什麼?」封七衡的眼神變得清澈起來,「就是你啊!『溪深難受雪,山凍不流雲』說的就是你啊。你的人設立得是高傲冷淡範兒嗎?雖說這樣是很酷啦……」

「慢著!」封七衡立掌一揮眉蹙目凝的慎重道:「或許神就該『似冰高雅,海般深沉』……諸神高高在上,剔除了不必要的雜質賦予人類,自以為是的多愁善感也許隻是泄露出的憐憫?!不不,也不見得,沒準隻是我太悲觀了,尼德霍格就很正常,當然除了臉冷了一點外。但相比起神來說她更像個女孩啊……那女孩是要像雪中墨蘭好一點呢?還是像仲夏木槿好一點呢……清幽高雅和熱情似火都蠻有個性的……啊啊啊啊啊,怎樣都好!跳過這個話題吧!」

封七衡糾結的拍了拍腦袋,頹廢的塌下身來。對於一個從未談過戀愛的男孩來說,想要扌莫清一個女孩的心思簡直是無解的難題,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仙姿佚貌的女孩呢?

他看著不明所以的尼德霍格心想是墨蘭麼還是木槿?待在身邊感覺很像墨蘭,但聽著好像神國那邊的人對我這種不太友好?所以比起來還是木槿吧……哎呦我在抽什麼風!他狠狠捶了兩下額頭,再怎麼說也應該是殺氣凜然的龍舌蘭或者黑鬱金香啊!再不濟也應該是某種高大的植物好一下子形象的契合她的特色啊!

還有木槿啊……他惆悵的望著天,腦中突然閃過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身影,心想如果要做比喻,那木槿絕對適合他。

「您還是和往常一樣……」尼德霍格頓了頓,「奇怪。」

奇怪麼?那怎麼才算不奇怪呢?好像也是直到最近兩年才變成這樣的,在此之前的童年簡直可以寫成一部悲慘小說了。而且自從回到老家後整個人開始懈怠了,近兩年的記憶模糊的不成樣子,遇見的人、乾過的事隻能留檔在日記裡——話說我沒有寫日記的習慣,那就是說這些記憶和人都隨著我糟糕的過去一同扔掉了?

「要說奇怪還是你們最奇怪吧。」封七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目光放遠到好似琉璃吊頂的天幕上。

「神國、神明、潘多拉、還有這隻眼睛……都是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如今就這麼平靜的出現在我的世界裡,攪亂了我平淡的生活。」封七衡後傾著身,雙臂撐著這具活了22年的身體。

「酷!當然很酷!沒有人想過預設好的人生。從幼兒園開始就強迫著學各種『貴族』式知識,上小學則用各種技能培訓課和課外輔導填滿閒暇時間……上了初中就更忙活了,除了閒不下來的課外輔導還要考慮以後走的路,是要升市重點呢還是去外省磨礪一下呢;是去公辦呢還是私立呢;是留在國內呢還是出國留學呢……重點中學重點高中每個人都卯足了勁兒跑,但從沒人問過他們什麼想法。」

「或許也沒有問的必要吧。『你還小乖乖聽話』、『你不懂跟你說了也沒用』、『你長大了要學會懂事』、『別人都去學了為什麼你不學』、『名都給你報了不去學不就白花錢了』……同樣的他們也沒有反抗的必要,因為他們是孩子,因為他們年紀小,因為他們被保護在『愛』之中,從來沒被平等的當成過『人』。所以……隻需要完美的回答出所有人心目中想要的答案就是他們最大的本分。」

「成為律師、成為醫生、成為教師……他們麵前是一副不知怎麼就變成的幾十年後的宏偉藍圖。真神奇啊,能預料到他們成年後的人生,還信誓旦旦的用語言來保證,並且擺出一副『看!多虧了我你才能有如今的成就』的得意表情。50年、30年、10年甚至5年後的未來都會是劇變,誰又能真正的在這5年中做出細致的規劃呢?前路崎嶇,走的人不是他們。命途多舛,生下來就要掙紮。過去、現在、未來,都融在一個人生中,一個人生又被一條線貫穿。我時常在想年少渴望長大,青年卻又羨慕暮年,而暮年卻又惆悵消逝的童年。很怪吧?明明是被預設好的人生,明明是精挑細選的人生,他們又在懷念什麼呢?」

沉默無言,封七衡仿佛在等待這些話消融在灼熱的空氣中。

「一個人出生了,人們不知道他未來的樣子,卻說『恭喜恭喜』;一個人死去了,人們不知道那死後的世界,卻說『可惜可惜』。明明我們連自己的命運都一無所知,卻還試圖掌握他人的命運。」

成片的赫卡奧哈仿佛聽懂了他的話,腹腔中燃起了赤紅的鍋爐,螢黃的觸角亮起又在一瞬熄滅。

「以上!我都沒經歷過!」封七衡仿佛說出了謎題的謎底般大叫著。

尼德霍格撥開銀色的草甸,紫色的煉金法陣愈發清晰,不明就裡的奇妙文字宛如蚯蚓般破土而出。

「這不是當然的嗎!我可是從8歲開始就獨自闖盪江湖的浪客啊!」封七衡的聲音淹沒在突如其來的風中。

銀色的長發和黑色的短發交織在一起,密集的風如蛇般肆掠過他們的發梢,穿梭在成片成片的蒸汽群裡。淡白的紋路占據了他們巍然不動的身軀,向上,向下,從腹腔的動力爐中泄流的粘稠液體為這些紋路添上色彩,傾注在角龍般的腿足上,竄流在纖細如蛛腳的手臂上,最後在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抹上鮮艷的彩繪。

「人類可是很渺小的啊。」封七衡似有感嘆般的說出,「你們外國的神話我倒是不了解啦,不過在中國則是有盤古開天、女媧補天、大禹治水……哦。與其說祂們是神,不如說更像是披著神的外皮的人吧。拋開外在的形態,內在的豐富情感好像比人還要多愁善感一點。人類弱小,所以他們將人類保護起來;人類渺小,所以他們跟人類站在一邊。神也會犯錯,那麼犯了錯去補救不就好咯。很簡單吧?犯了錯去補救。但好像你們大部分都在錯上加錯呢,神都如此更何況人?那麼到底是神創造了世界,還是神和人一同活在這個世界裡?」

他看著和自己並排而做的尼德霍格笑了笑,說:「我想大概是後者吧。我想要無法解釋的生活,我想要豐沛的冒險,我想要見證世界的無盡。」

最重要的是我想要……

末日降臨的景象或許也不過如此罷,赤紅的天幕下高聳矗立的如塔般的生命,龜裂赤褐的大地上銀絲如水溶在紫色的圖案裡,銀色的「蟻群」發出灼熱的高溫……

世界如龜背,而在中心則坐著兩個欣賞這一切的人。

「真是令人動容的告白。」

「還成,不值得一提。話說回來,明明是尤克特拉希爾的災難,結果除你之外卻沒一個主神來拯救世界。唏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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