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刺史府的小妖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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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夏,湖州刺史文臻巡視河工,發現橫貫三水的定楊渠內塞腐草爛木,即將傾潰。文刺史勃然大怒,當即拿下當年負責河工的德郡郡守許保良,連帶湖州相關官員三十二人,向朝廷請旨徹查自上而下相關官員以及處斬令,旨意還沒抵達,三十三顆人頭已經落地。當時湖州所有官員,被刺史勒令現場觀看,當場嚇倒好幾個文弱書生出身的官員,從此後眼睛一閉,便是那頭顱亂滾,刺史大人在頭顱叢中微笑場景,自此凜凜惕惕,不敢有失。

同時文臻及時拚著一縣土地受損,撤走閔乾縣百姓萬人,開閘泄流,保住了藏珠江支流下遊萬頃良田。事後善堂騰出,收救災民,官府開倉放糧,富商也踴躍賑災,湖州百姓順利熬過水災,當年雖然減產,但已經初具規模的手工業使商稅繳納增多,朝廷也便減免了糧賦,湖州未曾受到較大的損傷。

也是這一年的夏,孩子抓周,孩子大名還沒取,倒不是文臻想等他父親來取,實在是取名無能就先空著,小名便叫隨便兒,蓋因這孩子委實隨便得很,看上去脾氣甚好,給吃就吃,不給吃也不鬧,給睡就睡,不給睡他能陪著你打嗬欠,玩得正歡的玩具拿走了,也不哭,還能順手再抓個玩具塞給你,心大得可以跑馬,像是要把他爹這輩子得罪人欠的債都給補上,文臻經常盯著他的團團臉犯愁,心想如此麵團脾氣,豈不是人盡可捏。

然而並不是。沒多久大家就發覺,雖然這孩子以收養孤兒的名義混在一群孤兒中養在府中,很多來往辦事的官員也不知究竟,但不知怎的,很多官員能逗逗那些別的孩子,就是不會去逗他,明明他年紀最小最玉雪可愛。

有人好奇問其究竟,那些人扌莫扌莫頭,愕然道:「不是啊,就是不敢扌莫,孩子的皮膚太嫩滑了,怕自己手重。」

「眼珠子太大了,幽幽黑黑的,一眨不眨盯著人,不知怎的便不敢扌莫了。」

「逗他他不笑,也就不想逗了。」

「對,他不笑。別看他不哭,可他也不怎麼笑。」

「但也並不嚴肅。這孩子看人,總覺得眼神特清明。」

等到隨便兒再大一點,這反饋又變了。

「我昨兒拿個撥浪鼓逗他,他倒是笑了,一隻眼睛斜過來,倒像是罵我。後來我看見他拿著撥浪鼓逗三歲的瓜娃子來著。」

「李大人促狹,伸手指騙他說是糖,要他去吮,奶娘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倒是湊上去了,嘴裡不知怎的跑出一隻琉璃珠子,琉璃珠子不知怎的變成一隻蟲子,蟲子不知怎的噴出一股水來,李大人當場就倒了,哪,現在還在家裡躺著呢。」

「自從他嘴裡有了牙,我越發地不敢逗這位了。他一笑露出牙,我就沒來由地怕。」

「你怕啥?」

「不知道,就是怕。」

「對了,上次司簿家的小兒子來,以為他不會走路,推著他的小車一路快走,想要看他嚇哭,結果他一直穩穩坐著,等到大人都快要發現了,才忽然站起來,跳下去,然後坐在草叢裡大哭……嘖嘖,司簿家兒子的屁股據說現在還腫著呢。」

「還有啊,他之前一直不說話,才一歲不到嘛,不說話也正常。平常也不愛咿咿呀呀的,都以為這孩子想必語遲,正巧帶他的一個奶娘有些偷懶,天熱在屋裡偷睡午覺不管他,總聽見有人咕哩咕嚕說話,睜開眼卻又不見人,閉上眼聲音卻又來了,如是幾番,疑神疑鬼,生生將那奶娘嚇病了,直到文大人知道了,讓人去和這孩子說,最喜歡吃的奶糕以後要想吃得自己說,不說沒有。結果他立即清清楚楚來了句,要要要。大家夥兒才知道,原來說話的就是他!」

「嘖嘖,這……這是小妖怪吧?」

由此,小妖怪成了定語。人說起隨便兒未必知道是誰,說起「刺史府的小妖怪」,倒是人人皆知。

小妖怪抓周,人來得齊全,小妖怪穿個大紅的肚兜兒,肚兜兒上頭有巧手的采桑姨姨繡的紫葡萄,掃了一眼桌上琳琅滿目的抓周用品,金銀珠寶,文房書籍,道釋經卷,秤尺刀剪,升鬥量具,彩緞花朵,針線玩具……張鉞笑眯眯地把文房四寶往前推,潘航放上小刀小劍,君莫曉則把針線往後挪,文臻隻抱著雙臂,一臉隨便。

隨便兒……看過一圈,不急不忙把肚兜卷起來,先卷走了桌上的所有他喜歡的食物,再卷走了所有的玩具,最後卷走了金銀珠寶,最最後,那些刀槍劍戟,升鬥量尺,但凡乾活用的工具一概看也不看,爬到他娘那裡,把肚兜裡的東西往他娘那裡一送,笑得見牙不見眼。

眾人都笑,一部分人是以為這小妖怪貪心什麼都要,一部分人以為小妖怪這是要討好他娘。

文臻抱起隨便兒,大眼對著大眼,烏溜溜對上賊兮兮,她嚴重懷疑,這小妖怪這是已經感覺出了誰是老大,認為有了老大就是有了一切,在上交保護費吧?

她托著兒子肥嘟嘟的屁股,有點犯愁地想,燕綏那個萬事嫌棄的性子,遇上這個外憨內奸的兒子,估計會嫌棄到地心吧?

那人,現在在普甘搗鼓著什麼呢?當初那批暗衛沒剩下幾個,死的死傷的傷,她便讓人回京養傷,傷好了去普甘報信,不知怎的卻沒有回音。倒是孩子滿月的時候,果然隱約又增加了一批人手,雖然從不露麵,但也有察覺。她一直在猜測燕綏是不是知道她懷孕的事,但是因為孩子是以普通身份隱藏在孩子群中混養,暗衛非大事不露麵,也不和她聯係,她也不好沒事把暗衛召喚出來特地和人家說一聲誰誰誰就是你家殿下的種,想著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也便當不知道那批人存在。

兩人之間,在燕綏去了普甘之後,便沒有通信。畢竟遠隔國土,訓練飛鴿已經不方便,來去送信更不方便。路途遙遠,敵人眾多,路上被人鑽了空子惹出麻煩更對彼此不利,因此也早就約定好,除非生死大事,不必書信往來。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這一年夏,燕綏離開普甘,之所以在普甘多留了那許久,並不是為了月支族那攤子破事,而是藥雖然齊了,卻還差一味藥引,又尋找了許久,還是最終推翻了女王後,在王宮裡找到了。

燕綏在普甘王宮內多呆了幾日,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那個連女王都不喜歡呆的地方停留。他離開時,普甘已經毀去了幾乎所有的罌粟植株,當然,這東西不可能完全滅絕,本身也有一定的藥用價值。但是,總算杜絕了大麵積公開合法栽種的可能,更杜絕了從普甘向外流出的可能。

月支族並沒有順利地掌握政權,因為燕綏同時扶持了一批以窮苦平民為主導者的下層聯盟力量,與此同時,天上廟在數年的開啟廟門之後,逐步吸納更多的信徒,開始漸漸走下神壇,宣傳教義。三股勢力實力相仿,此消彼長,相互糾纏,而燕綏向來擅長平衡牽製之道,遊走其間,揮灑自如,導致三方彼此拉鋸了多年,自然也就沒有餘力去做些別的事,多年之後不得不坐下來談判共治,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次年秋,文臻再度從嚴吏治,成立督查部門,從百姓中選取識字自願者普法,編入自衛、審判、征收、監督諸隊。不屬於朝廷編製,卻領取湖州府補貼,對於城池防衛、管理、衛生、案件審判、賦稅征收、賑災發糧、商業行為、官員貪腐等都鼓勵百姓予以監督,但凡發現事端並查實者有獎。但不允許公器私用,挾私報復,一經發現,立即開革並子弟不得三代不得入仕。

同時鼓勵通商,政策優惠,吸引商戶來往,絡繹不絕,漸漸便顯得商埠繁華,物資豐裕,農業上則勸農墾荒,開種桑麻,培育優良稻種,隨即又改革州學學製,州學末一年改為實習期,所有學子都要前往湖州境內各縣鄉,親身接觸實務,之後湖州學子參加科舉入仕後,以精通庶務世事練達聞名朝野。

而湖州官員底層官員換崗已成定例,並也規定了下鄉製度,官員們幾經清洗錘煉,逐漸適應文臻的管理製度和業務要求,行事漸趨高效廉潔。各級官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陳年積案舊案被處理,冤案被翻開,欠賬被索回,停滯不前的事務在有條不紊地推動,整個湖州都像一個被緩慢推動的巨輪,在逐漸平整的跑道上轆轆前行,並不斷加速。

這一年秋,燕綏前往無盡天,湊齊所需藥物,準備開爐煉藥。卻在途中接連遭遇唐易兩家聯手阻擾。行程幾番耽擱,最終唐易兩家的人手,被燕綏引入海上風暴,全數葬身。

次年冬。定楊堤再次加固,並挖掘人工湖儲備清水。城內街道整修,危房統一遷居。當年大雪,周邊州縣多有房屋被雪壓塌百姓受災者,唯湖州無一戶受損。

年底,湖州境內增建學堂十一間,並建成了臨近數州中最大的隨雲書院,不惜重資聘請海內名師,更以美食為招牌誘來無數愛吃的名人墨客,文臻為首任名譽院正。隨雲書院為湖州輸送了一年比一年多的優秀人才,以至於早期科舉中中舉人數平平的湖州,在十年之後,儼然在朝中形成勢力龐大的「湖州幫」,湖州腔比比皆是,且皆自稱為文大人麾下不肖生。

這一年冬,無盡天第一次煉藥失敗,千辛萬苦采來的地心火被刺客潛入熄滅,不得不等待下一次地心火爆發的時機,而燕綏在上一次引唐家刺客入海上風暴時便被引動毒發,一次發作時幾乎殺了無盡天島上一半的活物,為了保證他不被反噬,無盡天直接用藥令他直接沉睡,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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