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番外:喜福會(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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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攝政王府占地廣闊,大門卻隻有一個。

反正大門開多了也沒用,沒人敢上攝政王的門,這是個連巴結諂媚都無門的地方,誰還敢巴結皇帝的老子娘?

更何況這天下大小事,人人有共識,遇事求皇帝,可能還比求攝政王好辦一些。

畢竟這位是鬥死四大刺史加一巴掌皇帝的狠人。

所以攝政王向來門庭冷落,門政天天閒得摳腳。

攝政王府也沒有正式的門子,四大護衛頭領親自輪班當門政——門口有一個機關總樞紐,他們比較熟悉操作。

今天輪到日語摳腳,正在昏昏欲睡,忽然覺得冷,正想著這大夏天的咋降溫了,一睜眼就看見一根冰棱越過了鼻尖。

再一抬頭,那根冰棱已經閃電般穿過了機關總樞紐,將精巧的機關凍裂,一道白影閃過,日語反應不及,眼睜睜看著王府的門開了。

幾條人影不急不慢地過來,身後還跟著急速的馬蹄聲,負責天京戍守方位的旗手衛統領在後頭大喊:「來者何人!速速停步!不可擅闖攝政王府——」

日語伸手就要按響手邊警鈴,卻發現渾身都被凍僵了!

他瞪著眼,看著三人從他身邊過,一個白色的頎長背影,看背影也能看出氣場冰冷而強大,一個宮裝艷麗女子回眸對他一笑,笑得他這個心有所屬的人也不禁心中一盪,卻見那女子數落身邊一個女孩:「阿回你能不能不要淘氣了,拿令牌騙了江湖撈的股份也罷了,乾嘛戲耍城門領呢……」

那女孩聲音軟軟:「他想扌莫我呢。」

「他隻是想扌莫你,想而已。」

「那如果是真扌莫呢。」

「那就把城門轟了唄。」

日語:「……」

一隊士兵沖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旗手衛首領,看見王府大頭領日語動彈不得,而機關門戶已經打開,大驚失色。

日語:「調軍!調軍!對方是誰!」

旗手衛首領:「據報,可能是大荒女王一行!」

日語:「!!!大荒女王怎麼會忽然親身來此?為何沒有國書?為什麼所有軍隊、防線、州縣乃至我們都沒接到消息?她有沒有帶軍隊?她的軍隊在哪裡?她的軍隊是怎麼越過國境進入東堂境內的?這不可能!這是大案!大案!速速調軍!調全天京軍隊和京畿大營!」

旗手衛首領:「王府內怎麼辦!」

日語:「王府內無妨!就三個人進去了!殿下和王妃今日都在,會打得他們滿地找牙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是通知群臣,戒備天京,挖地三尺,找出大荒潛藏的軍隊!」

……

長廊上,隨心兒慢吞吞地拖著他的小拖車,一路轟隆隆地碾壓過木質地板。

小拖車上有他無時無地都隨身帶著的全部小家當:全套特製洗漱用品,大到洗頭膏小到耳扒子。三雙小拖鞋,一雙洗完澡用,一雙洗完腳用,一雙平時用。三雙靴子,一雙日常一雙練武一雙便靴。十條小毛巾,分別在不同情境下用。三隻常用的枕頭,分為午睡用,晚上用,平時休息用。十套衣服,從正式衣裳到內衣寢衣都有。三本最愛的書,都包了三層書皮,邊角還用牛皮做了護角。三把傘。一把遮陽,一把擋雨,一把凹造型……東西都非常小巧,疊得更小巧,收納在專門的格子裡,另外還有十片金葉子,十個銀錠子,十串銅錢……他喜歡三和十這兩個數字。

這些東西林林總總加起來,饒是收納細致,也已經高出了他的腦袋。東西多到讓人看一眼就頭皮發麻。

對,隨心兒名隨心,其實一點都不隨心,這名字完全是他娘給他折騰瘋了之後出於祈願而起的。他長相如天使,性情似惡魔,不是惡毒的那種惡魔,而是難搞的那種惡魔,但也不是他爹的那種難搞,他不要求對稱,整齊,但是是個細節控,分類控,收納控……

和當年他哥出走時的行囊不同,他的小拖車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毒和蠱,他不愛這些,嫌亂、髒、臭。

現在他拖著他的小拖車,默默向前走,身後遠遠跟著一大串的崩潰臉的護衛——小殿下方才好好地在練字,忽然起身,拖起他隨時都收拾得齊全的小拖車,說一句「人太多我走了」,就跨上了長廊。

對,隨心兒還討厭人多。

據說他還在吃奶的時候,身邊的奶娘加親媽就不能超過三人。

小時候他以哭抗議,一度弄得文臻精疲力盡,以為這孩子是個夜哭郎,連大街上貼我家有個夜哭郎的蠢事都乾過,後來無意識發現人越少他越安靜,才發現這小子是嫌人多。

會走路後,隻要身處空間人數超過三人,隨心兒就自動默默走開。

以至於現在文臻想畫個全家福都做不到。

後來發展到隻要隨心兒的方圓三丈之內人多到超過三個也不行。

文臻很擔心日後會不會發展到院子裡人不能超過三個,之後整個王府人不能超過三個,那她和燕綏是不是得和隨心兒分家。

隨便兒將她的隨和發揚光大,隨心兒將燕綏的龜毛更上層樓。

隨心兒三歲便獨自住了一個院子,院子裡的護衛隻能遠遠站牆頭,此刻護衛們在牆頭看著小殿下第n次打算離家出走,他們的內心是崩潰的。

院子裡不就小殿下和他的隨身伴當嗎?

哪來的人多呢?

護衛們狐疑地四處看,小殿下五感出奇靈敏,能在數裡外感應到有人接近,這是有人進入王府並往他的院子來了?

但小殿下又要離家出走這事兒總不能沒反應,護衛們正要按例上報中文大總管,準備把攝政王府最令人頭痛的「如何既不接近小主子又能順利把他攔住」的送命題給大總管解決。忽聽一陣叮叮當當之聲傳來,聲音仿佛就是從隨心兒從來不許人進去的房間裡傳出來的。

隨心兒立即便停住了腳步。

然後將小拖車往旁邊牆上一扣。

他的小拖車上有掛鈎,而院子牆上到處都有扣子,方便隨時將小拖車扣在牆邊而不倒下弄亂了物品位置。

然後他轉身往回走。

他的房間都是他自己親手收拾,頂多再加上隨身小廝幫忙,隻要他不在,房門必須鎖著,這是誰進去了?

剛走幾步,聽見後頭有人喚他,回頭一看,卻是自己那個又閒得浪回家的皇帝哥哥。

隨便兒是個看似懶散其實工作效率很高的人,也是個看似好說話實則骨子裡很霸道的人。他登基後,便以孩子需要充足睡眠養身體為名,改了四更起床五更上朝的規定,同時要求精簡文風,謝絕清談,朝堂之上所有大臣上折隻給一刻鍾的陳述和一刻鍾的討論時間,這個時間內沒有討論出結果的,一律押後且後果自負,因此現在上朝辦事效率很高,基本上半下午他就可以休息了。

因此聽說了有可疑人員闖入攝政王府後,隨便兒第一時間躥了回來。

也不管弟弟的抗拒,牽了弟弟的手,在隨心兒再三不滿的提醒中,抬腳甩飛了鞋,上廊,掀開珠簾——

一朵粉色的花瓣重重疊疊的花忽然飛了出來,花枝眼看要戳到隨便兒眼睛,隨便兒一手拎著給娘的新點心,一手還牽著弟弟,隻能頭一偏,叼住了那朵花。

一開始還有點擔心那花有刺,叼在齒間才發現,那花雖然香氣淡淡,花型精美,質地卻柔軟,還帶著體溫的熱度——是朵簪在頭上的絹花。

然後他才看見室內地板上,團團翻騰成花旋風的那個影子。

仿佛是個穿粉衣的小小少女,正在翻跟鬥,這項遊樂常人做來難免有幾分粗俗不雅,但是眼前這少女翻得輕巧迅捷,點塵不驚,顯得姿態優雅,她脫了鞋,翻飛而起的時候衣袖褲管垂落,露出美玉一般纖細精致的小臂和小腿,時不時玉色光芒一閃,而翩飛的粉色衣裙點繡桃花,便如因春風而卷桃花雨。

她纖細的腳踝上係著玉質的鈴鐺,翻飛時叮當作響,桃花雨伴清音,聲聲琳琅入耳。

隨便兒有點發怔,忽然便想起自己翻跟鬥賣藝的當年來,一轉眼看見三個娃娃坐在一側,一女兩男,女孩子雪錦衣裙,一張瑩潤又清麗的小臉,五官開闊大氣,沒有梳時下少女的丫髻或者包包髻,滿頭鴉青的發都仔細編成十分繁復精致的辮子垂下來,發型之講究令人發指,令人一見便忍不住感嘆她母親定然是個細致溫柔耐性十足的女子,才會在小女兒的頭發上也如此巧手和講究。

大大的眼眸不笑也帶三分笑意,正大聲數數:「……一百七十一、一百七十二、一百七十三……哇哇,阿回好棒!」

兩個男孩,大一些十二三歲,藍色錦衣上十分別致地繡著青色的花瓷瓶。拿個畫板,鼻梁上居然還架個裝模作樣的眼鏡,正在對著翻跟鬥的女孩作畫,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從一團風的身影裡捕捉出正常的輪廓來的。

小一些的,黑衣緊身束月要,穿得十分利落正經。蜜色肌膚,細長眼眸,坐姿端正,目光清冷,一邊也在低聲數數,一邊對著女孩做了個看起來很堅定的手勢,那笑眯眯的女孩立即降低了音調,吐了吐舌頭道:「啊,我聲音太大了,吵到你們啦。」

大一點的男孩立即一揮手:「無妨!聲音好聽的人,大聲是給別人的福利!」

而此時那黑衣男孩一抬頭,正迎上了隨便兒兄弟的目光。

他立即起身,端正行禮。

藍衣男孩也推開畫板站起,卻沒行禮,攏著袖子老農似的偏頭看著兩兄弟,目光著重落在隨便兒身上,隨便兒敏銳地感覺到那眼神裡包含著好奇,審視,隱約還有幾分戒備。

白衣少女十分靈活地蹦了起來,十分熟練地張開雙臂:「啊,是隨便兒和隨心兒嗎?來抱抱!」

隨便兒隨心兒:「……」

不是,現在都流行這樣熱情的見麵禮嗎?

黑衣男孩嘴角一抽,隨心兒神經質地連退三步,一臉拒絕,卻又十分精明地用眼角細細看過整間屋子,發現這三人看似在他屋子裡鬧騰,但什麼都沒碰,什麼都沒弄髒弄亂,就連翻跟鬥女孩脫下來的小繡鞋都整整齊齊放在廊下,這才將繃緊的小身體慢慢放鬆,又悄悄鬆開了門邊呼喚侍衛包圍的機關,以及將月要帶和袖子裡的機關慢慢塞回去。

他這一係列動作十分隱蔽,但是對麵,藍衣男孩眼眸一瞥嘴一撇,白衣女孩眼眸眯了眯,黑衣男孩看似目不斜視,卻不動聲色往前站了站,把女孩擋在身後。

隨便兒好像什麼都沒察覺,笑著鼓掌,鼓著鼓著也把隨心兒給塞在了身後。

這邊暗潮洶湧,那邊翻跟鬥的心無旁騖,沒人數數,卻有一聲軟軟甜甜「二百!」,隨即風定花歇,粉紅色的薄紗衣裙似一層桃花霧一般,緩緩一收,現出小少女玉一般瑩潔的臉龐。

她看起來和白衣女孩兒差不多大,卻不似那女娃娃還殘留三分嬰兒肥,下巴尖尖桃心臉,偏清淡的發色肌膚,卻有一雙微微上挑天生桃花相的濃麗眼眸,小小年紀,整體氣質矛盾又和諧,是鮮亮又晶瑩的美人胚子。

二百個跟鬥,臉不紅氣不喘,嘴角叼一朵點金綴玉的桃花絹花,襯一點雪玉般的貝齒,那天生風流又端莊的氣質便更顯眼,隨便兒看著她唇角,才想起自己嘴邊也叼著一朵,一個叼在左嘴角,一個叼在右嘴角,隨便兒咳嗽一聲,急忙將點心放下,取了花捏在掌心,看一眼阿回頭上兩個包包,光禿禿的,顯然原本有兩朵桃花,在翻動中落了下來,現在一朵在她唇上,一朵在他掌中。

除了隻關心自己屋子的隨心兒,其餘幾個孩子顯然都注意到了這花,都是人精,藍衣男孩眼神一閃,黑衣男孩眉頭一皺,雪衣女孩偏偏頭倒也沒多想的模樣,粉衣女孩笑吟吟看著那花,一臉溫柔無害,心中閃過登徒子鑒別法一百零八式。

不過隨便兒隨即笑了起來。

「小夥伴們來啦。」他歡喜地拍手,看向黑衣男孩,「讓我猜猜,容家雙胞胎?」

容當當並不奇怪他會知道自己,彬彬有禮遞上名片:「容當當,初次見麵請多關照。」順便介紹姐姐,「容叮叮。」一隻手還抓著容叮叮袖子,生怕她熱情太過直接抱上去。

容叮叮眼眸一彎,笑著伸手,「你好,容叮叮。聽我爹娘說過你,不得了,是個皇帝呢!」

隨便兒在容當當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十分優雅地碰了碰小美女的指尖,「誇獎誇獎,高級社畜而已。」

一群穿越人子弟頓時嘿嘿哈哈笑起來,連容當當眼神都溫和了些。

隨便兒又向藍衣男孩伸手,「景泰藍陛下?」

景泰藍大步而來,熱情握住他雙手:「啊,隨便兒陛下!」

雙方暗暗用力,各自臉色不變,隨便兒:「沒想到陛下親自駕臨啊。」

景泰藍:「好容易簽了停戰協議,來欣賞欣賞東堂美景,順便嘗嘗傳說中的文姨姨的美食哈哈哈……」

隨便兒:「陛下覺得東堂可好?」

景泰藍:「好極了!隻是從斜月海峽經過時,眼看那海峽一彎斜月缺一角,便如美人毀容,佳餚缺鹽,真是令朕扼腕啊!」

事實上,斜月海峽伸入南齊海域一角,大部分在東堂。

隨便兒:「想著確實怪難受的,要麼陛下扔了那一角?我東堂雖然國小力微,倒也照顧得過來。」

兩人對視,微笑,手緊緊一握。

半晌,隨便兒:「陛下這是不舍得那一角,還是不舍得朕的手啊?」

景泰藍:「假如朕都不舍得,陛下不如以江山作嫁?」

隨便兒:「我娘和太史大帥情同姐妹,你和太史大帥情同母子,以親疏論,倒該我來聘你才是。」

兩人再次對視,微笑,緊握雙手,唏噓。

旁邊容家雙胞胎,容叮叮笑吟吟看著,小聲道:「他們兩個都好奸猾哦。」

容當當薄唇一撇:「皇帝當久了都這德行,再說打了這麼多年多少有點火氣,好不容易停戰了又不能再起乾戈,隻能嘴皮子上占點便宜……這倆都壞,你不要理他們。」

容叮叮聳聳肩,一臉不感興趣,看見阿回倒一臉興致勃勃,禁不住好奇地問:「阿回妹妹,你在想什麼?」

阿回:「我啊,我在想,那個小皇帝拿了我的花不舍得還,是不是喜歡我,如果他要立我為皇後,來個十年八載的,他這江山也就到我手裡了,東堂大荒合而為一,倒也用不著今日在這裡和藍家哥哥爭地盤打嘴仗。」

叮叮當當:「……」

景泰藍和隨便兒:「……」

兩人飛快地鬆開手,對視,微笑,各自在袖子裡揉手,隨便兒還佯裝不經意地,將那精美桃花落在了隨心兒腳下。

隨心兒是一向看不得自己屋子地麵出現任何雜物的,立即撿起來送到阿回麵前去,阿回接了,捏了捏他的蘋果臉,也不管他因為捏得不對稱小嘴撇起要哭,笑吟吟道:「弟弟真乖,比你哥哥紳士多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大荒唯一的公主,未來的女王。如果你以後有什麼搶權啊篡位啊之類的業務,或者你哥哥要兄弟鬩牆斬草除根什麼的,歡迎聯係我喲。」

隨便兒:「……」

風評被害!

隨心兒不似他哥哥自小三教九流,浪盪江湖,他生下來父親攝政王母親為相,沒多久哥哥做了皇帝,被嗬護長大,文臻又因為一直自覺當初對長子勒逼太過,小兒子便有心放養,是以遠不如隨便兒四歲時精乖狡猾,這話懵懵懂懂聽不大懂,卻也敏銳地察覺出了對方不懷好意,倒也不哭了,打掉阿回的手,奶聲奶氣地道:「壞女人!黑心皇後!巫婆!你把我的地板弄髒了!擦掉!」

自負美貌生平第一次被人罵作巫婆的小公主阿回:「!!!」

隨便兒: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好弟弟!

就沖這句話,皇位盡管篡!

幾句話一完,幾人麵麵相覷,太過聰明的孩子也很難打成一片,何況還各自身份緊要國別不同,片刻後,兩個女孩聚在一起唧唧噥噥討論綏家兄弟,隨心兒自動靠攏了看起來最整齊嚴謹的容當當,隨便兒則盡東道主之誼命人上茶上點心,一邊好客地邀請一邊隨口道:「以往隻是聽我娘說起各位姨姨和兄弟姐妹們,說起來都是各國政要,身份貴重,事務繁忙,朕雖想念已久,但想著總得有個三五年才能聚上,這次怎麼會都一起來了呢?」

話音未落,一窩窩的姑娘小子們都抬起頭來,眼睛亮亮,異口同聲地道:「因為都急著來打你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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