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Four 繁星之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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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繁星下的夜是最美。

星空下的世界比擬著宇宙的浩瀚戚寂,借此人類可以把自己想象成神明,無所不能,無所畏懼。而事實上,我們隻是孤獨而渺小地活著,所愛的,所希翼的那些事並不足為道,自以為偉大而已。繁星之下,什麼都不過轉瞬之間,卻要朝聞夕逝。

而關在藍此時,在愷撒酒店的空中酒廊裡,眺望著頭頂穿透玻璃一般深藍的星空,覺得份外陶醉。牆體上鑲嵌的化石時鍾已敲過了12點的鍾聲。鋼琴師輕輕合上琴蓋,酒保默默地收拾起吧台上遺留的冰製lowball gsses,室內燈光又緩緩地降低了一格亮度。而她身邊的兩個男子也有些顫巍巍地支在吧台簷子上,目光迷離地凝視著她。其實他們是喝高了已覺萬物美好,都開始自我陶醉。

「你說,有吃有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生活有什麼不好?他非得滿世界流浪搞得朝不保夕的。是不是矯情?」薛亦辰將胳膊掠過關在藍,重重地一下一下拍在馮景熹肩膀上。

「他有理想。」關在藍的聲音已經軟綿綿,她望著星空的眼睛緩緩落下來,轉頭饒有興味地看著馮景熹。

「誰沒理想?他有理想!那我們是苟且?他是有病!要不就是無病呻吟。你說你都給他治了多少年了?你能治好他嗎?」

薛亦辰瞅瞅他們倆,俊眉一蹙,又接著說:

「我看你也別治了,直接把他睡了還痛快點。」說完他把手縮回來,又把杯子推出去。

馮景熹還是一臉沒有波瀾,關在藍一聽倒是麵頰一紅,無以倫比地藐視了一眼薛亦辰。

酒保有些遲疑地看著他,他比了個OK的手勢,隻得又為他續上了。

他平時叫囂得厲害,動不動就拉人來會員酒廊喝一杯,其實他還真就能喝一杯,兩杯必醉,醉了就話匣子開了,平時裝得再好的形象也扔到腦後了。

「一回國你就沒影兒了。我說我最好的哥們兒,你知道我這一年怎麼過的嗎?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有時候恨不得看著你的照片都不知道你還在不在這人間。咱倆還號稱雙胞胎兄弟?可是一點心靈感應也沒有啊。我經常都懷疑你是不是失蹤了,想去報案呀。」薛亦辰已拽開襯衣領結,話說得是越來越不顧及了。

馮景熹聽著,嘴角不易察覺地彎了彎,卻沒笑出來。清俊的臉上也浮著一層微紅,倒是多了些溫暖氣息。剛剛他們已經乾掉了一瓶Johnnie Walker,這一瓶有名頭的護照威士忌也差不多見底了,而且多半都是薛亦辰喝的,他不說話,隻能多喝酒。從那個名流如水,喧囂繁華的晚宴退下來,薛亦辰就把他們倆帶到了這個酒店內部的酒廊來,一是清淨,二是顯擺顯擺他入駐凱撒以後常常出沒的地方。

「東非那種地方你也能待上幾個月!你可真行。你怎麼沒和獅子群搞搞關係移民大草原呀?」馮景熹的斯文麵具算是徹底擱下了,紅著臉,虛掩著眼睛,頭上的發蠟也變了型,隻管哇啦哇啦噴著哥們兒,一刻也不閒,看來這積怨已深,不吐不快。

薛亦辰依舊沒作聲。他和馮景熹之間的交流基本一直是這樣單回路的,大家都習慣了。

而關在藍望著他的臉,耳邊隻覺得馮景熹的聲音嗡嗡作響,已不真切。她看著看著有些入神,一絲莫名的喜悅襲上心頭。這樣近距離地細細看著他,發現他竟是這樣好看,比她一直以為的還要帥。人家說的劍眉深目,麵若冰霜卻眉目含情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呢?

馮景熹說著說著也看不下去了。「在藍,你對他是不是一見鍾情?這種單相思最傷情,你可要小心。」這樣說著,他終於有些酒力不勝,隻得忙忙地去洗手間洗把臉。

「這幾分鍾你們可以自由發揮,我會裝作不知道。」他邁開淩亂的步子前還不忘留下句話。

「你喝大了?不胡說酒醒不了?」薛亦辰終於說話了,抬眼給關在藍拋來個無奈的眼神,好像他們一樣都是男人似的。

關在藍用手支著犯沉的腦袋,一點一點沉淪下去。酒精在大腦裡發酵翻騰,似乎產生了一些奇妙幻覺。她歪著腦袋,忽然對薛亦辰幽幽地說,

「口勿我。」

薛亦辰不禁一驚,酒也醒了半分。脖子僵在那裡,假裝沒聽到。

「口勿我。」她繼續說道,聲音更加堅定。

薛亦辰側過臉來看了她一眼,眼底泛出一絲溫柔,淡淡的,靜靜的。

關在藍的心瞬間百轉千回,她驀地撐起身子伸過臉來,在薛亦辰的唇邊口勿了一下,他的唇異常柔軟,沒有溫度。然後她停在那裡,借著酒勁,不想再收回。一雙閃動的眸子裡映出他的臉,他的眉,他的唇,自己發燙的臉貼著他的,還有自己突突加快的心跳聲,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睫毛微微地抖著。這唐突的一口勿她鼓起勇氣的時間耗得太長太長了,長得隔了千重山萬重門,像一整條銀河逆流而上。

他沒有躲閃,隻是也停在那裡。他的鼻息依然平緩,帶著酒氣和似有若無的一股清香。那是經年累月用同一款香皂留在身體上特有的氣味。她知道,那是一種日本香皂,蜂蜜和檸檬調製,20年前進入中國市場直到現在仍然能在一些不起眼的商店買到。她知道,他無論去到哪裡都用著這同一款香皂,帶著這同樣的味道,從來不會改變。她知道,自己望著他的眼睛漸漸地滲出了眼淚來,霧蒙蒙的,再也看不清他。

薛亦辰這樣近地看見她的淚花在眼眶裡晃動,嘴唇在微微顫抖,終究是心有不忍,什麼地方疼了一下。

他伸出手扌莫了扌莫她的臉,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溫潤的手指在她臉上遊移摩挲,安慰一個孩子一樣。他依然是無聲的,是波瀾不興的,是沒有回響的。

「晚宴上那個女孩是不是像她?」關在藍忽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而他卻聽到了。那雙洞黑的瞳孔裡終於有了波光。那片湖水的水麵動了動,頹自起了些微的風。

薛亦辰沒有出聲,隻是收回手,用他的酒杯碰了碰關在藍的,徑自又乾了一杯。然後抬起頭,和她剛才一樣,去看鏤空的玻璃頂外的星空。夜深了,星星的光芒更明亮耀眼,像是更離得近了,似乎能抖落幾顆下來也未可知。

關在藍不再看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揚起自己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那低球杯是用冰塊胚製的,手指的溫度停在杯壁上冒著寒氣,冰涼入骨。她知道他不會告訴她的,關於他記憶的這個片段像埋葬在他生命裡的墓地,而他自己將來也會步進這座墳墓。她怎麼拉扯他感動他,似乎他也不會有所改變。事實和秘密都是冰涼涼的東西,都會傷透人心。她這樣聰明,卻還是猜不透他的心,她是心理醫生,卻走不進他的記憶裡。

馮景熹回來的時候,步調還算平穩,但是人千真萬確喝醉了。有人進入酒廊同他打招呼他都充耳不聞,剛爬上椅子落了座,省思了一下忽地又跳起來,這才反應過來那來人是誰,是他的市場總監,是他們整個部門的頂頭上司。

他趕緊整了整衣領,站起來,極力恢復平常公司的狀態,趕緊迎上去。

「穆總來了?這麼晚,今天您累壞了吧。」

「整晚沒看到你,原來在這裡。」來人很自然地也在吧台落了座。

「也是剛才過來。」馮景熹此刻異常乖覺。

這男人個子不高,模樣俊雅,麵容溫和卻透著一種距離感,年齡略略長些。他身上的深藍色西服低調合身,不過領片和袖口的手縫線暴露了價值,那兩粒黑瑪瑙鑲鉑金母的定製袖扣也幫了忙。這樣的男人出現在這樣的酒廊似乎才格外適宜。

人家說凱撒實質仍是一個家族性企業,看來不假,穆氏在集團中的確手握實權。這一位便是穆鵬飛的長子,剛剛從英國回來就身居要職,不過關於他的繼承權坊間有很多傳言,集團上下雖對他很看重,但是人們似乎更加關注的是他的那個還未成年的弟弟。

酒廊的經理這時也出現了,在不遠處向穆陸宇微微頷首,極盡恭敬卻並未過來打擾。剛才停止演奏的Fazioli古董鋼琴重新響起了清婉的樂聲,吧台區的燈光又稍微亮了些。吧員很熟斂地推過來一杯Hennessy莫停,顯然是存酒。

「你還能喝麼?」穆陸宇問馮景熹。

馮景熹一向機敏,這樣的機會和領導共處怎會放過。「這麼好的酒,如果穆總願意,我陪您再喝幾杯也沒問題。」馮景熹雖這樣說,卻是一看就知道已經到了棄甲倒戈的程度了。

穆陸宇會意地淺淺一笑,讓酒保也給馮景熹稍稍斟上一杯。燈光仍然很暗,他隨便朝馮景熹身後看了一眼,忽然就一驚,低呼道,

「在藍?」

關在藍聞聲轉過身,這一看才認出來這位穆總不就是穆陸宇麼?怪不得覺得聲音好熟悉。

「小宇哥?是你?!穿上西裝我不認得了。」關在藍跳下吧椅,走過去圍著穆陸宇轉了一圈,看上去剛才的事她已忘了,眼裡的淚光已蒸發了。隻是她的步調已不太利索,醉醺醺的樣子倒也格外迷人。

穆陸宇趕緊伸手扶住她,起身讓她坐在自己椅子上。抬了下眼簾,酒保急忙端過一杯溫水。

「下帖子請你也不來,原來到這裡來躲清淨?還喝成這樣?」穆陸宇一邊拿過水杯餵她喝水,一邊責怪道,滿心的關切已毫不掩飾。

關在藍不以為然,她喝了一口就推開了他的手,完全不把這位穆總當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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