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善亦是病？（2 / 2）
沈玉在離開了寒水洞之後，再一次來到了冥界，閻羅的住所，也就是那座小草屋，所坐落的山，是冥界唯一的一個看上去比較「陽間」的地方，看上去也是鳥語花香的，連著好幾座山都種滿了楓樹，每每到秋天的時候，滿山都是紅色的楓葉，看上去美極了。這林子中呢，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小動物，一年的景色也會隨著四季的變化而變化，每天也會有日出日落，不想冥界的其他地方，永遠都是死氣沉沉的，讓人無論怎麼看也不會相信這裡是冥界。
閻羅此時才剛剛將院子裡被沈玉砍出的劍痕修復，他這小院也基本恢復了原樣，別看沈玉隻是砍了一劍，他的劍裡可是蘊含著劍道法則的啊，就連閻羅處理起來都很頭疼。閻羅這才剛坐下來沒多大一會兒，隻見他躺在躺椅上麵，手裡還端著剛剛倒好的茶，一口一口的品著。
忽然，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看向空中，臉上帶著無奈的神情。隻見此時的天邊，一個小黑點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放大，僅僅是幾次呼吸的時間，沈玉就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閻羅無奈的說道：「老沈，你怎麼又來了？你這來我這的頻率有點高啊，不是上午才來過嗎？我不是說了嗎？我跟小淵淵就是演戲跟那些家夥看罷了，不是有意要為難你們。而且，小淵淵失憶的事可跟我沒關係啊，我這也盡力了，這種東西是需要慢慢修養才能恢復的……」
還沒等沈玉開口，閻羅就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了，而沈玉此時的臉色卻是十分的陰沉，他打斷了閻羅，說道：「不是！我這次來找你是有別的事，關於小淵淵的。」
閻羅聽沈玉不是來找他麻煩的，立刻送了一口氣，一邊給沈玉倒茶一邊隨意地說道：「小淵淵？他怎麼了？他能有什麼事？他不是跟他的那個女朋友一起過二人世界呢嗎？」
沈玉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我剛剛去看他了，這次，我窺探到了他的命運，小淵淵他……在二十年內，有一死劫，那是一個必死之局……」
閻羅到沈玉說出「死劫」二字的時候，心裡就是「咯噔」一下，就連手中的茶杯都一個沒拿穩，掉在了地上，那帶著好看龍紋的茶杯就這樣摔成了碎片。閻羅抬起頭來，眼裡再無往日的散漫，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強者的威嚴，他嚴肅的說道：「死劫？你難道不能通過改變命運絲線來改變他的命運嗎？」
沈玉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不行，他的這個死劫牽扯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據我的預測來看，他的這次死劫不止會影響到你、我等一眾六界當中的頂級強者，而且對整個六界的生靈，影響都十分的大，簡單點說，他是用他的命去換整個六界的命，如果想要改變他的命運，就必須改變整個六界所有人的命運，這壓根就不可能……」
閻羅聽罷，卻是冷笑了兩聲，站起身來，說道：「天下蒼生？我此生最厭惡的就是這蒼生！星淵這麼多年來，為天下蒼生做了什麼？反過來，這天下的人又是怎麼對他的！現在卻又要他去為蒼生而死？他們有什麼資格讓一個孩子去給他們當替死鬼！他今年才多大？他剛生下來就因為身體承受不住龍神的血脈和那天目族的力量昏迷了五年之久！對於他來說，人生之過去了二十一年！他隻是一個剛剛二十歲出頭的孩子！二十年後他才多大？跟我們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老家夥比，他就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孩子！現在要讓他為了這天下蒼生去死，那要我們這些老家夥有什麼用？」閻羅這是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氣憤，到了最後，甚至是帶出了自身的神力波動，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一股強橫的神力波動從他的身上想著四麵八方爆發開來，這整片山都發出了輕微的震動，林子裡的鳥獸有的在瑟瑟發抖，有的則是在四散奔逃，本來晴朗的天空也是在短短的幾秒內就變得烏雲密布，很顯人，閻羅是動了真怒了……
沈玉此時的心情也十分的不好，他的話語中也自然而然地帶了幾分怒意：「老怪物，你冷靜點，聽我把話說完，星淵的死劫還尚有一線生機，但以我的一個人的力量壓根做不到，如果你我合力的話差不多能有一成把握，但如果你我都能再踏出半步的話，這個可能性會被提升到三成。」
閻羅聽罷，眼睛一亮，說道：「唔……半步真我嗎？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終究還是要踏出那一步……也罷，為了小淵淵，成就半步真我又如何？」
說罷，閻羅身上的氣息就開始瘋狂的暴漲，一直到散發出神尊境巔峰的威壓才停了下來，隻見他踏出一步，身上的衣服就全部變了樣子，不再是平時穿的那一身白衣，而是變成了一身黑色的帝袍，衣服上還繡著一些暗金色的花紋，頭上也帶著一個暗金色的王冠，手中還握著那把量天尺，身後則是一個直徑足有一米多的圓盤，圓盤被分割為一樣大的六個部分，分別刻畫著不同的圖案，象征著修羅道，餓鬼道，地獄道，畜生道，天人道和人道，這正是閻羅的另外一件上古神器，六道輪回！
而隨著他的氣息暴漲，這空中的烏雲變得更加的可怖了，如墨一般漆黑，隱隱還有著紫紅色的劫雷在其中閃爍，這方圓百裡皆是狂風大作，吹的閻羅的帝袍獵獵作響。這就已經不是閻羅的氣息爆發所造成的影響了，而是天道，神尊境巔峰的強大氣息，自然會吸引天道的注意力，要知道，天道可是隻能有一個的，而閻羅此時散發出來的氣息，已經讓天道察覺到了他似乎有想要成就真我的意思，這才調動劫雲，蓄勢待發。如若閻羅真的想要成就真我的話，那機會可以說是十分的渺茫，有著極大的概率會被天道抹殺，當然，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隻不過是可能無限接近於零罷了。
但是半步真我卻是不同，按理來說，半步真我並不算是真正的真我境，理論上來說，這世界上隻能有一個天道，也就是一個真我境，因為天道是掌控著十大天道權柄的，也就是傳說中的原初法則，也就是這世界上的十個根本的命脈所在。而成就半步真我則是不需要擁有權柄的，隻需要將自身的大道法則修煉到極致，達到神尊境巔峰，再經過天劫的洗禮就可以成就半步真我，不過這天劫也並不是好抗的，失敗的概率很大，甚至有直接死亡的概率。
而要想成就真我，則必須要掌握至少一個的原初法則，不過沒有人知道這十大權柄是什麼，也沒人敢確定這十大權柄真的就全部都在天道的手中。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去爭搶雪天一色，那些高品階的神器和能讓人長生不老或是實力暴漲的天材地寶都還是次要的，最最最關鍵隻有少數的強者才知道，那就是據傳說，雪天一色當中封印了一個天道權柄。這才是那些至強者們想要的東西，有了天道權柄之後，那可是就能夠成就真我境了，真我境是什麼概念？簡單點說，神尊境就算修煉到再怎麼巔峰的程度，也隻能算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但真我境可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了，隻要是成就了真我境，掌握了一個天道權柄，就算是掌握著更多的權柄的天道，理論上來說就也無法奈你何，除非他想徹底將一個天道權柄破碎，真的拚個魚死網破，但這樣對於天道本身來說損害極大，可以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換言之，隻要是你有了這天道權柄，你就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不滅了。
言歸正傳，閻羅此時已經能夠感受到了來自天道的壓力了，但他的臉上卻是一臉的冷漠，仿佛即將渡劫的人並不是他一樣，他微微抬頭，注視著天空之中還在向著這邊匯聚的劫雲，給人一種無比霸氣、狂傲的感覺。
而沈玉見閻羅已經是做好了準備，他的氣息也隨之暴漲，也同樣是增長到神尊境巔峰才停了下來，而他隨之增長的不隻是氣息，還有劍意，那股沖霄淩雲的劍氣讓身旁同為神尊境巔峰的閻羅都感到不舒服。很快，沈玉的背後就凝聚出了一柄巨劍的虛影，這柄巨劍足有進五米長，通體雪白，劍身上還帶著一些古樸的花紋，散發著淩厲的劍氣。不過沈玉的衣服並沒有變，還是那一襲白衣，他的那一頭白發此時已經被狂風吹的有些散亂了，但卻更添加了幾分放盪不羈的感覺，看上去霸氣十足。
而在沈玉也散發出自己的氣息之後，天空中的烏雲開始了瘋狂的翻滾，宛如洪水一般，空中的劫雷也變了顏色，變成了充滿毀滅氣息的暗紅色，還不時的有雷聲響起，這壓抑的氣氛光是看上去就令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個時候，閻羅卻是說道：「沈玉，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很討厭你們傳神學院的教育方式，你們傳神學院培養了一個又一個的天才，但卻從一開始就給他們灌輸的那種保護蒼生的觀念，這從根本上就是錯的！究竟是誰規定了強者就必須保護弱者？又究竟是誰規定的我有能保護別人的能力就必須要去這樣做，否則就會遭人唾棄，遭人白眼。每個人的實力，地位，財富等等都是憑借我自己的努力得來的，並不是任何人無償的給予，我憑什麼要把這些東西給別人？又憑什麼必須要為他們做什麼，救他們的命？在一開始的時候，強者保護弱者，富人施舍窮人都是出自於他們的本心，是他們心中的善念驅使他們去這樣做的；但是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強者保護弱者就已經成了他們的義務了，如果他們不這樣做，那就是沒有善心，那就是惡人，而富人呢，如果遇到窮人不去幫助，不去施舍，那就成了為富不仁了。而現在，又有幾個人幫助他人是因為他們心中的善念？不，不是！他們之所以去幫助別人，不是因為什麼狗屁的善念，而是他們不想遭人唾棄，不想背負那個為富不仁的罵名！說白了，他們這都是被這個世道給逼出來的！人人都帶起了那偽善的麵具，是，確實有很多的弱者，很多的窮人沒有受苦，但是人們這樣做的本質早就已經變了！人與人之間的那真正的善也在不斷的消失！這個世界其實已經開始向著病態的方向去發展了！哎，世人皆說我鬼族可怕，但又有誰知道？人心遠比鬼怪要可怕得多！」
沈玉聽罷，也是愣住了，閻羅說的並沒有錯，這個世界卻實是在向著他說的那樣去發展，驅使人去做善事的動力已經不再是他們心中的善意了，而是因為他們不得不這樣做，這樣做能夠為他們帶來他們想要的利益。他還試圖辯解道：「你說的那些都是其他的人，跟我們傳神學院沒有關係，我們傳神學院的人絕對不是因為你說的那些才去幫助他人的，他們都是因為自己心中的善才去這樣做的。」
閻羅聽後，卻是冷笑了兩聲，接著說道：「是，你說的沒錯，我也不得不承認，妮們傳神學院培養出來的學生確實都是好人，都是善人，甚至都是偉人。但你想沒想過，他們做這些事讓自己承受了多少的痛苦？遠的不說，就說星淵，他五歲從昏迷中蘇醒，八歲進入你們傳神學院學習，期間也同時跟著日月那家夥學習，直到他十八歲成人的時候，他這十年裡，那天不是在高壓高強度的修煉中度過的？你知道我看著有多心疼他嗎？他受的苦就先不說，說說他十八歲以後都經歷了什麼。再經歷了雪天一色那件事之後，他的性格就已經發生了轉變，變得將自己的內心逐漸封閉了起來，他將自己最堅強的一麵露在外麵，從那之後，即便是你我都不能完全看透他內心真的在想什麼。這麼多年來，他為了守護那雪天一色，受到了各方多少的壓力？他做的雖然是好事，但是有誰能明白？又有誰能理解他？別人反而會覺得他是一個私藏寶物，自私自利之人！他為這天下蒼生可以說是操碎了心，但這世人卻一次又一次的將他傷的遍體鱗傷！你知道嗎？他有一次受了委屈，到了我這之後一句話都沒說，就那樣撲在我懷裡一個人默默流淚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疼嗎？這些年來，小淵淵為了你們所謂的大義、為了天下蒼生，把自己傷的遍體鱗傷，甚至是眾叛親離！像他這樣的人，在你們傳神學院還少嗎？都是為了什麼大義，把自己傷的體無完膚，甚至是落的一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場！怎的？蒼生的命是命，他們和他們家人的命就不是命嗎？沈玉，我今天就明確的告訴你，如果有一天，真的要用小淵淵的命去換著蒼生的命的話，那我閻羅，就讓這蒼生再入輪回！」
沈玉聽罷，並沒有像閻羅想象中的那樣變得憤怒，而是啞然失笑，說道：「老怪物，你說的對，這些年來，我，乃至整個傳神學院都被這所謂的大義，所謂的蒼生所束縛了，保護蒼生隻是我們對善的一種信仰，但絕不是我們的義務！去他媽的狗屁蒼生！別人的死活與我何乾？如果我連自己珍視的人都保護不了，就算保護了整個世界又有什麼用？不過，老怪物，你還是太極端了，你如果真的因為小淵淵大開殺戒的話，小淵淵肯定會恨你一輩子的，而且他也會因此自責一輩子。小淵淵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跟在我們身後，事事都需要我們護著的孩子了，他已經長大了，他有自己做人的準則，有自己想做的事，他既然想要去保護著蒼生，那我們做長輩的、做兄長的，不應該去攔著他，更不應該把矛頭指向蒼生。而是應該為他鋪出一條平坦的大路，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你要知道，真正害了小淵淵的，不是蒼生，而是上邊的那個家夥！是天道和雪天一色！既然天道想拿小淵淵當棋子，那我們就讓這下棋的人知道，他這麼做是有代價的！有些人，不是他想動就能動的了的！即使我們不能要了這下棋之人的命，但也要讓他疼！把他經營的這整個棋盤攪個天翻地覆！」
閻羅聽後，突然大笑，連著又說了三個「好」字：「哈哈哈哈！好！好！好！老沈，我果然沒看錯你！你說的對，既然有些人想要那我們當棋子來下棋，那我們就打翻他的棋盤！讓他知道什麼叫水能載舟，亦能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