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夜裡，雲不染還未睡坐於書案前，伏案執筆在紙上寫著。
明黃的燭光將這四壁漂白。
蠟燭快燃盡時，雲皎走進來換了新的蠟燭，對雲不染說：「姑娘還念著滄州呢。」是疑問卻也十分賭定。
雲不染抬起頭，停住筆，笑著說：「知我者皎皎也。」
雲皎嘆了口氣，走到雲不染身旁：「也是，姑娘的心思，幾年光景都用在滄州上，這突然一走，心裡肯定舍不得那裡的百姓。」
話鋒一轉：「但姑娘，滄州的事情基本已經解決了，你不用擔心了，滄州的百姓已經過上好日子，安居樂業。」
「倒是您，也該好好休息幾日。您若是再這樣，身子怕是吃不消。」
雲不染打趣：「哪有那麼嬌弱，我這幾日休息得很好。隻是忙習慣了，突然閒下來有些不習慣，就想著找點事做，沒成想忘記時辰了。」
雲皎沉默了一會兒，也沒再說什麼，隻是給雲不染研磨，靜靜地陪著雲不染，看她在紙上一筆一畫寫下她對滄州的憂慮和解決的法子，字字都是珍重。
望著女子認真的模樣，雲皎思緒不由飛到很久以前。
她出身卑賤，自幼父母雙亡，九歲的時候被自家舅舅賣給人販子。當時她醒來，被綁著扔在地上，她掙不脫繩子，聽著兩人的對話，恐懼和絕望瞬間在充斥著她的整個內心，雖然年紀小，但那一瞬間她真的想死。她覺得這世道一點都不公平，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對待。是因為她生來低賤嗎？所以她的命什麼都不是。
那年新皇登基，根基不穩，有幾個地方亂了，帶兵造反的浪潮一波接一波。
又逢旱澇，糧食顆粒無收，幾個官府不肯開倉放糧，又是加劇各種苛捐雜稅，民不聊生，哀鴻遍野，那年死了很多人，橫七豎八的屍體到處都是，渴死的，餓死的，被搶劫打死的。
這大抵是為什麼她會被賣掉。
她和其它孩子被人販子帶著四處輾轉，人販子試圖將他們低價賣給別人當奴隸，可惜正值兵荒馬亂，誰還會在意這些。
有一天，他們被人販子帶著經過一條小路前往就近的冀州，被突然沖出來包圍，那些人見人販子帶著這麼多孩子，賭定他手裡有吃的，便把人販子搶劫了一番，結果人販子在反抗過程中不幸地一刀捅死。
沒了人販子，一群孩子也不知往哪裡走，便跟著其它流民一起走。
而雲皎因為發燒，逐漸跟不上腳步，昏死在路旁。沒有人管她的生死，她就靜靜地躺在那裡，等待死亡的降臨。
雨不久急匆匆地來，有幾顆砸在她臉上。
她突然想起，阿爹阿娘還在的時候，他們也是幸福的一家人，過著清貧簡單的日子。沒有戰亂，沒有苛捐雜稅，阿爹會買糖給她，阿娘會為她做好吃的柿子餅。
從分離這麼久，她從來沒像這一刻般地想爹娘。
她的頭越來越痛，視線模糊。
就在她以為她必死無疑，可老天像開了個玩笑。
她奇跡地睜開眼，看著明晃晃的日頭，她有些茫然，心想，這陰曹地府天氣挺好。
突然，一個小腦袋出現在她的視線裡，那雙眼睛很黑。
是個小姑娘，處境和她一般，都是難民。
小姑娘把她扶起來，讓她靠著樹。
「你還好嗎？」
小姑娘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