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念頭通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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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水劈裡啪啦,打在屋頂鎮脊石獸口中的鈴鐺上、打在青石板上、打在綠草上。

像一曲美妙的旋律,有種說不出的寧靜之感。

街上的行人匆忙的小跑著,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視角微微轉向,對準了街邊屋簷下避雨的一男一女。

男人背著木製的書籠,手上拿著本辦翻開的書籍。另一隻手扯著袖口輕輕在書頁上擦拭著,生怕沾水後墨暈了文字。

女人拍打著男人身上的雨水。

「男人愛著書上的詩詞歌賦。」

「女人愛著男人。」

芸芸的旁白實時響起。

此時,男人看著彎月要拍打自己身上雨水的女人,便不再擦拭書頁,他抖了抖袖子露出手指,輕輕的撫平女人頭上有些淩亂的發梢。

「男人,也愛著女人。」

視角又轉,這次對準了街對麵的中年男人。

他錦衣華服,微笑著看著天空。左手背後,右手伸出接著雨水。

「官員愛著這場春雨,秋天又會是個豐收的季節。」

視角內跑過一個青年人。他看上去隻有十幾歲,尚未蓄虛;雙手抱著書包,頭也深埋月匈口,似是想用全部的身軀護住書本不被打濕。

「學生家中不易,父母耗盡積蓄供他讀書。」

「他時刻都在讀書,他想靠自己的努力,報答父母。」

「先生見他刻苦,經常單獨授業;同窗見他好學,經常贈書予他。」

「學生愛讀書,愛學習,愛努力。」

「愛他的父母、先生、同窗,他幾乎熱愛他身邊的一切。」

剛說完,視角就快速的上升,又快速的下降到另一條街上。

視角對著一個倒在地上的少女。

她跟剛才的學生一般大,身上衣衫到處是泥濘、腳印,臉上有幾塊淤青,頭發也淩亂無比。此時,她正掙紮著想爬起來。

「少女貌若天仙又天資聰穎。」

「她有個哥哥,正進京趕考,父母對哥哥寄予厚望。」

「少女知道,隻有提升自己才能改變命運,她想讀書。但她並非大富大貴之家,雙親供不起,也不想供。」

「少女自學琴棋書畫,委身青樓,賣藝不賣身,賺取束脩。」

「學堂上,不僅很多富家子、紈絝子垂涎才貌雙全的少女。」

「富家子、紈絝子的長輩們也垂涎欲滴。」

「終有一日,長輩們在青樓發現了她。即使先生們本著有教無類未把她趕出學堂,無盡的騷擾也接踵而至。」

「富家紈絝羞辱輕薄她,他們的長輩甚至去她家談入府為婢,嫁入為妾等事。」

「他的父母一直在拒絕,不是因為舍不得,甘入青樓的女子他們才不在乎。他們隻是在待價而沽。」

「同窗鄙夷她分明是青樓女子,卻自視清高。今日在路邊甚至大打出手。」

「她隻能忍著。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除了她的所有人好像都明白她做錯什麼。」

視角又開始在街道上迅速左右穿梭,最後停在一個賣燒餅的小攤前麵。

這條街的行人為避雨已經散盡,街兩邊也沒有商販,孤零零的獨有這一家,一人。

商販沒把小攤推進屋簷下避雨,雨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來,流進衣服裡。烙餅的爐火已經被雨水撲滅,他卻像渾然不知,隻是怔怔地看著前方。

細細看去,他的眸子紅彤彤的,還在顫抖,淚水和雨水混合著鋪滿麵頰。杵在攤上的雙手緊握成拳,粗大的指節上,肉眼可見的套著厚厚的老繭。

「商販成婚二十餘載。」

「婚前他承諾妻子衣食無憂,優遊歲月。婚後二人相濡以沫,支起燒餅攤子為生。」

「商販常在學堂門口擺攤,來往先生、學生、親屬、眾多,生意興隆,故買賣辛勞。然而二人婚後二十多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維持著他們的小家。」

「今日俄而雨驟,商販提早回家,卻見本應在家揉麵的妻子與鄰裡有名的浪盪子在床榻上翻雲覆雨。」

「驚呆的商販竟沒第一時間沖進去。」

「透過窗子,他們放盪形骸的樣子引入眼簾。平時溫柔賢惠的妻子還一直在說著床榻上的醃臢話。」

「本來這種不過腦的醃臢話隻為床榻上調情之用,但妻子那如泣如訴,似歌般的話還是紮進了商販的心中。」

「商販看著自己的手,因為日夜操勞早已變得粗糙不堪,老繭像是雙厚厚的手套覆蓋其上。」

「反觀窗內浪盪子那雙手,是那麼細膩白質。」

「他承認,他確實沒有給她,她要的溫柔。這雙覆滿老繭的手,確實給不了。」

「於是他沒有打擾他們,默默的走出家門,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到這裡,又撐了攤。」

「除了回家,好像他隻會撐攤賣餅。」

「他以為這麼多年,二人共同經歷的點點滴滴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是那麼的喜歡每次收攤回家,夕陽下她對他綻放的笑容。」

「他希望這場雨一直下,下到他死在這場雨裡。」

然後是慢慢的上升,裴傑又開始從近及遠的俯瞰這座城池。

此時芸芸的旁白蘊含了一絲滄桑:

「芸芸眾生無數渺小平凡的存在啊。」

「不同的他們有著不同悲歡離合和相同的生老病死。」

「他們忙於生計。」

「他們愛恨情仇。」

「他們蘊含希望。」

「他們充斥毀滅。」

「他們的生命是短暫的,他們終將死去。」

此時裴傑已經上升到平流層之上,對流層的雲海竟然緩緩散去,下方的大陸清晰可見。

以裴傑的目力隻能看見一片大陸。但不知為何,他的視角卻逐漸放大,直至清晰地看到了背著木製書籠的男人,追上躲雨學生,遞出他細心擦拭的那本書。

「可自從他們學會相愛的那一刻起。」

裴傑又清晰地看見官員注視著男人送書,甚至聽見官員心中準備提拔這個男人的想法。

「他們因為對方的肯定而獲得了意義。」

隨後懷中多揣著一本書的學生,路過女孩摔倒的地方。學生駐足扶起了女孩,攙著她緩緩向前方走去。

「他們雖然仍無法去改變生老病死。」

然後學生與女孩行至商販攤前,學生不停的和女孩說著餅有多好吃多便宜。在最困難的時候,是這家的餅幫他挺過了最飢餓最困難的日子。

「但他們已經有權力去選擇有意義的人生。」

商販那死灰般的眼眸中,漸漸出現光亮

回過神來的時候,裴傑的心神已回到崖邊,芸芸的手指還在眉心上。

「來的時候,我就很詫異,荒蠻之地,何來如此巨大的愛意。」

「見到你後,我就明白了。」芸芸緩緩放下手指,輕輕放在裴傑頭頂。

「你對遠在異世父母的愛,對倫巴林的愛,對楠楠的愛,對這個部落所有人的愛。」

「啊,是那麼香甜,這才大老遠就吸引到我。」說著,芸芸胡亂揉搓著裴傑的頭發。

「但你走到了一個誤區。」

芸芸把手從裴傑頭上拿下來,伸出食指抵著裴傑鼻頭,麵色嚴肅的說道:「愛,是不沖突的。」

「你愛著父母,不想他們忘記你。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會希望你像愛著他們一樣愛著別人啊。」

「當你的父母知道遠在異世的孩子有群人愛著,他們會不會贊同你以忘了他們為代價去愛著這群人呢?」

「但是!」

裴傑還想爭辯,那隻抵著他鼻尖的手指又滑倒嘴唇上抵著,擋下後續的話。

芸芸繼續說道:「但你對父母的愛,不能用來犧牲,換取別的愛,對麼?」

「那是你的愛,還不夠深!」

說著,芸芸站起來,又開始哈哈大笑。她叉開腿,張開手,呈大字對著懸崖外廣闊的天空。

「愛的夠深,你便有無限的力量,無所謂換取。誰拿走了你的因果讓你父母忘記你,那你就去搶回來!」

「搶不回來,你就打碎這方天地回到原世,續因接果!」

「愛,是無法阻擋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傑看的清楚,當芸芸說起「打碎」二字的時候,天空傳來陣陣玻璃龜裂的聲音。

幾道宛如閃電般的裂口竟然出現在遠方。

這個芸芸究竟有多強?小說中常寫的破碎虛空境界?

修煉不就是打通竅穴麼?原本以為哪怕全身通竅,也就是千人敵,萬人敵的境界,現在看來,這個世界的強者隻怕是能捉星拿月。

以為這裡了不起是高武世界,合著是仙俠往上走啊。

難怪不謔旅客為徒,合著芸芸大概就是那高到沒邊的高人啊。

等等,剛才神遊天外的時候好像有什麼事忽略了

對了!芸芸說的「巧遇同宗!」

「芸芸呸,前輩,您剛才說『巧遇同宗』是什麼意思啊?我和您是同宗?」裴傑現在無比恭敬。開玩笑,隨便笑兩聲天空就能裂口子,放在哪個世界能有這種涉及空間的力量那都是頂尖選手。

「叫我芸芸!」

芸芸停下了笑聲,嗔怒的瞪了眼裴傑,還好看的撅起小嘴。

看著遠方的天空中那龜裂的痕跡還在緩緩恢復前輩您老就別賣萌了,能有這種破碎虛空的境界,少說得是個修練千年的老妖怪吧。

「想什麼呢!」芸芸又開始加大力度揉搓裴傑的亂發。

說實話芸芸有點哭笑不得,明知道自己能看穿他的心緒,還在不停的瞎想。

普通人要是看見自己剛才釋放出的威壓震裂了蒼穹,還不得嚇的立馬跪下求饒。這個二傻子居然還在心裡編排自己是千年老妖怪。

怪有趣的!

「關於『巧遇同宗』我也修行星霄功法呀。」芸芸風輕雲淡地說。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裴傑嚇得挺起月要杆。

眼前的這個芸芸也是星霄洞賊匪?!話說星霄洞有破碎虛空的大佬還當什麼賊匪啊。便宜師傅陳老怪被乾掉了莫不是要來尋仇?臥槽她好像會讀心術啊!完了完了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看穿裴傑心裡止不住的想法芸芸隻覺得好笑。

這小子真有意思啊。

「好了,我得走了,耽擱太久可不行,還有人等我呢。」芸芸揮揮手算是告別,準備離去。

「等等一下!」

裴傑叫住了芸芸。

說實話,裴傑自己都不知道為啥要叫住她。

人家都不尋仇了要走,還叫住她乾什麼!

哎,其實自己是想要道謝吧。雖然這個「同宗」水分很大,便宜師傅陳老怪也掛了。而且世外高人怎麼會看得上自己這種小人物的感謝。

但芸芸確實讓自己撥雲見日,感悟良多。

這是恩。

「前輩」

「叫我芸芸!」

「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彈指一瞬百萬年,不成仙者終黃土,茫茫天地茫茫道,芸芸眾生芸芸路。」

「我姓雲名芸。後自更姓為芸,芸芸現在是我的真名。」芸芸鄭重的說道。

裴傑覺得芸芸可能是知道了自己覺得那就是個走江湖的化名,所以才解釋一下。

這一解釋,頓時就覺得這個聽上去一眼假的名字碉堡了好麼!

不愧是前輩高人,名字取得那是一個蘊含天地大道啊。

「那麼,芸芸。謝謝你!」

芸芸自然可以看出裴傑謝的有多真誠,但她沒再多說什麼,而是瞬間原地消失不見。

「拜我為師也不是不可以,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徒弟啦!」芸芸走後不久,一段聲音傳入裴傑腦海。

「倫巴林大酋長!大長老!察老陰逼!」裴傑一骨碌站起來,高呼著蘋果部落種大佬的名字,急著去問新版的便宜師傅到底是何方神聖。

在西瓜部落的不遠處,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他穿著和芸芸同款的大氅。

他的大氅不是紅色,而是黑色。

芸芸突然出現在他身旁。

「抱歉抱歉,中途有點事,來晚了哈。」

中南男人沉默片刻,說道:「原來愛神的真名叫芸芸。」

「哈哈,好聽麼?話說平日裡你沉默寡言的,沒曾想是個偷窺別人的變態呀。」芸芸還是那麼跳脫。

「你根本沒收斂住自己的氣息,剛剛甚至還擴散出來。想壞了大事麼。」中年男人眼神陰寒的看著芸芸。

「看見了愛,忍不住呀。哎,都怪這世間的愛,太美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說著,芸芸自顧自的向前方的西瓜部落走去,也不管落在後方的中年男人。

「瘋女人!」

中年男人罵了一句,也邁步跟在芸芸後麵。

芸芸卻毫不在意的說道:「嗯……準確來說,應該是瘋神,或者瘋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臨近西瓜部落大門,即將被門衛看見時,芸芸和中年男人二人從大氅中拿出銀色的麵具戴在臉上,芸芸的大氅裡應該未著衣服,也不知是如何拿出偌大張麵具的。

隻見芸芸的麵具上有78個星星,密密麻麻連線在一起,組成愛心的形狀。中年男人的麵具上有40個星星,連線成一把太刀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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