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還是那個少林(1 / 2)
牧童,是老牛村最年輕的那個放牛娃,他是多年前,老村長,從荒地裡麵撿來的。
老村長勞碌半生,也沒個兒女,好不容易撿來個娃兒,就當做了命根子。
可沒多久,這位年紀不小的老村長也一命嗚呼,留下棟房子,還有個定點兒大的娃兒。
村裡人犯了難,老人家走了一了百了,可這小娃兒怎麼搞,總不能再扔回荒地去。
小牧童今天住東家,明天住西家,成了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長大了,小家夥也想給村裡人做些什麼。
便領了放牛娃的工作,也因此有了自己的名字——牧童。
不再是小不點兒,或者村長家的娃兒,這類的……
牧童躺在老牛寬闊的背上,抬眼望天空,藍天白雲;當一個人眼睛望向遠方的時候,他總是會腦袋放空,感覺寧靜而舒服。
牧童喜歡這種感覺,雖然他那小小的腦袋裡,也沒太多能想的東西。
「小施主,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化緣嗎?」
牧童坐起來,瞧見一個大光頭,被陽光照得發亮;雪白色的眉毛,雪白色的胡須,笑起來兩個眼睛會眯到一起,慈眉善目的模樣,看起來會很舒服。
大光頭並沒有笑,可牧童覺得,他笑起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很熟悉也很舒服。
牧童感到很奇怪:「你為什麼長得和別的人不一樣?」
大光頭笑了:「和什麼人不一樣?」
「和村裡種地的劉伯伯,村口下棋的老先生,還有養豬的楊大娘……」牧童一開口就停不下來:「還有牧童,都不一樣。」
他掰著手指,一個一個的數,數得很認真;說了有二三十號人,這也是牧童認識得,所有的人。
「你說的那些人,他們都一樣嗎?」大光頭問道。
牧童托著下巴想了又想,有點不確定道:「好像也不太一樣。」
「世間百態,人與人之間本來不同。」大光頭笑道:「一切皮囊本是虛妄,可我們有一個地方是一樣的。」
「哪裡是一樣的?」牧童問道。
大光頭指了指自己的月匈口,笑道:「這裡是一樣的,都是熱的。」
牧童認真地扌莫了扌莫自己的月匈口,點點頭:「大光頭,你說得對,這裡是熱的。」
「叫別人光頭,是不禮貌的。」大光頭搖搖頭。
牧童眨眨眼:「什麼是禮貌?」
大光頭被問住了,想了想才說:「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哦。」牧童又問:「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貧僧深藏。」白胡子白眉毛的大光頭道。
牧童還問:「那又是什麼意思?」
……
牧童瞧著大光頭,神情有些恍惚,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畫麵緩緩浮現,又消失,好似大夢方醒,睜開眼便再想不起來。
「深藏師傅。」小牧童愣愣怔怔的盯著光頭和尚,道。
大光頭愣了愣,笑道:「小施主怎會知道貧僧的法號?」
小牧童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道:「我就是知道。」
「一切眾生皆具有如來智慧相。隻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入。」大光頭仔細想了想,似是悟了:「世尊,誠不欺我;小施主,想學佛嗎?」
這次,牧童沒問什麼是佛,隻說了一個字。
「想!」
許是真的同佛有緣,許是實在不知今後該往哪裡去,就在這個草原上,小牧童變成了個小和尚。
師傅沒給他取法號,還叫他牧童,說是需先回山上認過門,才算真個入了寺。
師傅說他們的寺叫做少林寺,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佛門寺廟;在那座高聳入雲,一眼望不到頂的少室山上。
有許多和師傅一樣的大光頭,帶著一大堆和小牧童差不多大的小光頭。
小牧童也不知道什麼是少林寺,他隻想著,一座山上住得全是光頭,定然很有趣;老牛村裡沒有光頭,他想去看看。
深藏,是少林寺深字輩的和尚,立誌要做一名看盡世間百態的苦行僧;在三十歲那年下了山,已十年未曾上去了。
他也不曾想過,自己苦行生涯中,會有一次這般豐盛的化緣。
桌上擺著五花肉,豬蹄,豬臉兒,豬大腸……
「楊嬸兒,劉伯伯……」
「牧童要跟大和尚去學佛了!」
小牧童到村裡說了幾句,老牛村裡的人便忙活起來。
許是因為這是小牧童在村裡最後一頓飯,劉伯伯專門宰了頭豬,做了頓全豬宴;隻是,深藏瞧著殷勤期盼的村民們,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上一句。
和尚,是不吃葷腥的。
就這樣,在村裡人的目送中,一大一小兩個和尚,又踏上了苦行的路。
苦行就像流浪,沒有目的也沒有遠方,隻顧著在路上行,瞧著路上路邊的人。
……
「小螞蟻,你們也餓了嗎?」
小牧童坐在街邊的馬路上,用手輕輕把幾隻背著米粒的螞蟻,運到洞口,周而復始,似是在做什麼極有趣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