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夜(1 / 2)
話說哈莫斯和耀晴回來之後,一隊人仍是照常訓練。
又過四五天,耀晴一隊接到一個例行的巡夜任務。這任務比較簡單,畢竟這麼多能力者集結在這裡,應當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當天下午,這一隊的課程取消,留給隊員們休息,以便晚上不會犯困。晚上七點,晚會的時間,耀晴把一隊人集結在訓練場。太陽已經沉下去了,西邊的天上,還掛著一小片泛白。
「這次任務比較簡單,就當是飛行練習吧。然後上麵也沒有要求所有隊員都要參與。我大概看了看上麵分配的空域,三四個人就夠了。所以這次就我,哈莫斯,死神和祐德去就可以了。路線規劃已經傳到你們的作戰係統上了。注意這次任務的時間是晚七點到淩晨三點,時間還是比較長的,所以注意分配體力。
「剛剛點到名字的三名隊員出列!」死神、祐德、哈莫斯走上前。就在哈莫斯走到昭身邊的時候,他略一低頭,輕輕一笑,貼近昭的耳邊,不動聲色地說道:「隊長可是給你機會了,好好表現啊小夥子!」
「有情況及時向我匯報。」耀晴說完,縱身一躍,升入空中。其餘三人也跟著飛起。四人分別向四個不同的方向散開。
偌大的訓練場隻剩下了昭和明華,一下子顯出了空曠。氣氛有點僵。
明華正被這情況搞得有點不明所以,準備轉身回到自己的島上。這時,身旁的昭試探性地問道:「一個人在房間裡多悶啊,不如去海邊坐坐?反正時候還早。」
倒也是。現在才七點鍾,一個人回去,也是百無聊賴。
「也好。」明華說道。
兩人於是走到沙灘上。這裡的沙灘可真是勝地。碧藍澄澈的大海,依偎在金色細軟的沙灘旁。海浪浮泛,卷著白色的泡沫,靜靜淘洗著沙粒和歲月。海風拂過沙灘與海麵,卻又不忍心打斷他們的交談,於是也隻是低低地細語著。
當然,晚上,自然是看不到一些景致;不過,僅僅是坐在或躺在沙灘上,聽海聲和風聲,望著遙遠的星星和月亮。天與地之間,便隻如再無他人,隻有這一小片無比深邃與寥廓的世界。靜靜地思考,靜靜地想;或者就什麼都不想,同時也想天地之所想。這,不也是令人神往的嗎?
昭和明華於是坐在沙灘上。沙子有點濕。海風吹過,攜著仲春夜晚的溫涼。因為是遠離人煙的海島,天空自然是明淨的。隻不過不巧,剛好有一小片雲彩遮住了月亮。不過這也使他們能夠看清滿天的繁星。
「最近,不太開心?」昭還是有些謹慎,說道。
明華倒是很自然。「對啊。你說,這能量怎麼還沒恢復過來啊。都快一個月了。」
「別著急嘛。權當是休息一陣子了。」
「說是不著急,可是心裡還是有些煩的啊。隊長的傷早就好了,我卻遲遲提不上勁。每天看著你們訓練,看著你們出任務,我卻什麼也不能做。」
「瞧你說的,那麼誇張,這一個月,一共也就一場戰鬥,而且還是隊長和哈莫斯打的。」
「還有這次。我沒幫上忙不說,還要留下你來陪我。」
「隊長也說了,這次是三四個人就夠了。」他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聽到明華說「留下你來陪我」,心裡卻是一陣激動。「你呀,就別想太多,安安心心養著就好了。這最近不也是有起色了嘛。」
明華點點頭。「嗯。」
「話說起來,你到底是因為什麼才使用能量過度啊?」
「這個啊,那要從決戰之前說起了。」她大概講了講當時她與幽靈的戰鬥。「怎麼說呢,按說,那幽靈倒也不是很強;但是它的『無實體』特性,就基本把我克製住了。」的確是這樣。明華算是比較純粹的戰士,一招一式基本都是格鬥,基本不會法術,對於這種幽靈,無從施力,確實很棘手。「當時,隻有一招月光斬對它有效。它移動速度又快。我擔心一旦停下,把它放走之後,就很難抓住機會了。我當時又負傷,它一旦反攻,我不一定守得住。確實是心急了。於是就月光斬連出。」
「你用了多少招月光斬啊?」
「我沒數。大概……二三十招吧。」
「二三十招?連著放?!你這是把法術當作基礎格鬥用啊,不耗盡能量才怪呢!」
明華笑了。「當時,確實是沒有辦法了。心亂了。不過說起來也奇怪,當時用的時候,一點不感覺累,反倒是越打越順手;一直到隊長趕到,結束戰鬥,那一剎那,瞬間就脫力了。天旋地轉的,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所以啊,就別想太多了。」
「嗯。」明華點點頭。
一小段沉默。
「不過,」昭接著說,「我感覺,你的不開心好像不全是因為這個呢。」
「哈?是嗎?我沒太注意。」
「對。感覺是從,大概去年的十二月,那次任務之後開始的。」
「那是……你說的是咱們隊和特爾頓他們的那次任務吧。」
「對。那一次,好像是你第一次殺人吧。」
明華點點頭,沉默了一會。
「不想回憶那一段的話就別去想了。」昭也不知道提起這件事是否得當,隻是握住了明華的手。
明華又是點點頭。「不過,你說的沒錯。感覺從那時候以來,好像情緒都不是很好。有點……怎麼說呢,空虛?也不是,就是感覺空落落的,悵然若失;可是我又沒有失去過什麼啊……反正這種感覺……挺難說的。」
明華平時說話不算多。不是內向,隻是比較文靜,有時候更願意當一個傾聽者,而不是訴說者。而這時,她顯然是想把心裡的一些東西表達出來。
「還在因為殺人那事,心裡過不去嗎?」
「倒也不是。當時感覺很害怕,感覺想吐,感覺生命被抽走一樣,仿佛斬殺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但其實最可怕的,是,當天晚上,我做夢,夢到自己被審判……那種別人看你的目光,看殺人犯的目光,真的是……
「當然,後來,隊長也跟我談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怎麼說呢,有時候真的沒有兩全之計。你不殺他,他就有可能殺你,有可能殺別人;再者,你不殺他,總會有人來處理這件事的……反正,有些死亡是,怎麼說呢,不可避免的吧。
「但是,我總是感覺,這樣做……」
明華沒再說下去,嘆了口氣。
「總是感覺,這樣做不對,是嗎?總是感覺自己一旦殺人,就會變得與他們無異?總是感覺,自己手上一旦沾了鮮血,就變得不乾淨了?」
明華點點頭。「確實,會有這樣的感覺。」
昭笑了。「傻瓜。」他的右手輕輕放在她的左手上。「我們都把生命視作世間最珍貴的事物,對不對?我們為什麼認定這些入侵者是惡,即使他們尚沒有做一些事情?那是因為,如果放任不管,它們可能會占領,可能會壓迫,可能會殺害更多的人。所以,你不僅僅是在保護自己,更是在保護你身邊的、你所珍視的一切。因為,和平安定的秩序是無比珍貴的,也正是我們追求的。它可以為無數生命提供保障。所以,如果有人想破壞這一切,我們絕對不會同意。
「所以,當你再動搖的時候,再迷惑彷徨的時候,想想你要守護的一切。為了他們,堅定地走下去。」
他握緊了她的手。
她笑了。「嗯。謝謝你。」
「想通了?」
「嗯。有時候,還是想的太少呢。」
「不。是你想得太多。你的心太敏感,太柔軟了,所以就會不自主的想很多事情。可能是你自己都沒感覺到的呢。」
「真的嗎?可我寧願不要這柔軟的心。」
他輕輕扌莫了扌莫她的頭,手順著她的長發捋下來。「傻瓜。麻木隻是內心弱小的保護;柔軟的心才是真正有力量的。」
兩人都沒說話,靜靜地坐在沙灘上。天上的一小片雲移開了些,稍稍露出了月亮的華光。
「其實,」昭開口道,「我找你,是還有些別的事情要說的。」
「我大概知道。不過你說。」
「我……其實也沒什麼別的事。就這樣一起看星星、聽海潮,就挺好的。如果……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陪你看一整晚——或者看一輩子。」夜幕中,她看不見,他的臉上,暈上了些緋紅。
「這,算是表白嗎?」
「應該……算吧——如果加上之前幾次的話。」
明華笑了。「你談過那麼多次戀愛,我還以為你很會撩呢。」
「其實……都是她們找的我來著……真的。」
「我知道。畢竟你是大少爺嘛。」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明華也感覺自己說的話有點不太對。「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對你是真心的。希望你能相信我。」昭心中的千言萬語,卻隻說出了這一句無力的話。
「怎麼說呢。我相信你。畢竟你與你每一任的時間都不超過幾個月;而從上個寒假第一次表白算起來,已經一年多了呢。」
昭還想說什麼,但明華接著說道:「哎呀,反正,我也表達不好我的意思。不過,你願意聽聽我的想法嗎?」
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