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祛邪(1 / 2)
月息川下遊一處名為桃源鎮的僻靜地方,坐落著大小酒肆。
夜深了後,街頭的喧鬧隨月息川的波流漸漸遠去,隻剩點著燈的酒肆,夜不停歇。
一處酒桌上,沈憶與眾人暢飲,談笑間,神情頗為灑脫。
「小鎮人家每年釀酒若乾壇,若非過去二十年不得開壇,遂年年可飲二十年老酒。酒醉之後,極是安適,對我等來說,是忘卻一日憂愁的至高法門,此法門的境界,不比修仙門派的差多少。」
聲音從酒肆的角落傳來。
沈憶語氣平靜道:「與修士相比,凡人的一生是不寂寞的,前半生有父母相陪,後半生有子女相陪,於修士而言,此乃奢望,修士抵抗精神上的落魄,在宗門修行的日子裡,凡人的樸素與幸福,自然也褪去了。」
一人神情凝重起來:「說起修士,我便想起小鎮的怪事,一開始還好,隻不過夜裡無端刮起陰風,可近來便有人消失了,鎮裡沒辦法,便花錢請了道士驅鬼,本以為可以事了,誰想次日清晨,道士的屍體就被吊在了鎮口,筋骨寸斷,血肉模糊,死相那是一個慘。」
「我還聽說了。」說話者刻意壓低聲音:「徐家的公子,化著女子妝容,在鏡子前把自己掐死了,這件事被徐家壓了下來,沒人知道,我從來不信妖魔鬼怪,可這事,我就覺著有妖作怪。」
沈憶略帶笑意,語氣依舊平靜道:「妖乃日久成精之物,可與修士一般,吸收天地靈氣修行,並不需禍害凡人,白玉京舉天下之力驅妖,是為修士守住大道氣運,世間哪還有妖怪?你方才所說的,食人之陽氣、血肉,是邪祟。」
酒肆內傳來笑聲:「先前老道士都說是妖,你年紀輕輕,曉得個屁,若真是邪祟,今夜無月,陰氣最重,它不得來酒肆喝兩壺?」
眾人大笑,一位老人望向少年修士,一襲墨色長衣上,以白絲繡了一隻白虎,栩栩如生,不禁說道:「小鎮不太平,俠士還是早些離去較好。」
話音剛落,一道慎人的刺耳慘叫聲從街道傳來,緊接著刮起陰風,吹滅了酒肆的燭火,街道瞬間昏暗無光,寒意襲人。
沈憶緩緩起身走出酒肆,一張符籙在其手中無風自燃,飄至半空,瞬間照亮夜幕。
街道上,一團鬼霧裹著鎮民,正在吸食血肉,見此慘景,眾人嚇破了膽,一動也不敢不動。
沈憶盯著邪祟,符光勾勒出少年修士俊俏的臉龐,他緩緩開口,好似回答老人:「我不走,我是來祛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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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
桃源鎮亂象頻發,沈憶便被宗門派遣至此。青石大道上有一位秀麗清純的小姑娘,見了沈憶,愣了一會,呢喃道:「是仙師來救俺們鎮子了?」沈憶問了小姑娘姓名,她說叫「趙柳」,回答時聲音軟糯。
鎮子有千來戶人家,磚瓦小院,屋頂蓋著青色瓦片。沈憶輕車熟路的尋了一處空屋落腳,桃源鎮是他長大的地方,雖已離開數十年,依舊覺得親切,他躺在床上,想著在昆侖丘修行時的閒散日子,不知不覺困倦起來。
此時屋外傳來了一道軟糯的嗓音:「陳仙師?」沈憶收回思緒,開了門,門外站著方才的小姑娘,端來了一碗飯,上麵還蓋了一層雞肉。「仙師,我娘聽說你來幫我們鎮子除鬼,就把家裡的雞宰了,你嘗嘗!」
「修士可不能吃飯,不然打坐時會想著排遺,容易分心。」沈憶輕笑道。
小姑娘聽後也輕笑起來,她不知道沈憶說的話是真是假,隻覺的像沈憶這樣的修士,決計是不會說謊的。
沈憶問:「桃源鎮的桃花為何四季常開」小姑娘說:「我娘講了,是老祖宗顯靈。」沈憶扯了扯嘴角,心想小姑娘平日一定很乖,大人說什麼聽什麼。
事後沈憶帶著小姑娘上街,並在街道布上招魂旗。小姑娘時不時會抬眼看看沈憶,「小時候鎮裡有個大哥哥,經常陪我一起玩。」小姑娘說:「他不怎麼喜歡笑,但他人真的好,很好很好。」「有多好?」沈憶笑問。
「從不捉弄人,好吃的會留給我,走夜路時會牽著我,會陪我坐在田埂上看星星……」小姑娘說著說著,突然擺了擺手,安慰起沈憶:「仙師也很好,趙哥哥就比你好一點點。」
沈憶扶著額頭,有些生無可戀。不過,凡人時期的記憶裡,好像也有個姑娘,陪他坐在田埂上看星星。
他布置好招魂旗後,送趙柳回家。路上,小姑娘還在想那「一點點」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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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憶召出六柄飛雪劍,朝鬼霧刺去,鬼霧即刻脫離鎮民,朝沈憶襲來,沈憶迅速結印,身前凝出冰盾,抗下邪祟一擊後,冰盾破裂成冰渣,與此同時,沈憶默念口訣,冰渣削成冰錐,朝邪祟刺去。
趁邪祟躲閃分心之際,沈憶飛身前去,先用紅繩捆住邪祟,然後周身的六柄飛劍一齊刺出,不料鬼霧坍縮成丹藥大小的漩渦。
飛劍快要刺中時,突然靜止不前,漩渦中傳出一陣猛烈的沖擊,將飛劍連同沈憶震飛,沈憶運氣勉強穩住身形,卻發覺邪祟已不見蹤影。
追了一段路程後,沈憶落在一處廟宇前,蹤跡在此便消失了,沈憶進廟點亮蠟燭,然後悄悄將寒氣外放。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房梁上的邪祟沒有察覺寒氣逼近,準備突襲沈憶,寒氣流動瞬時加快,邪祟此時想逃已然來不及,瞬間便被凍結,沈憶周身浮現出六柄雪白飛劍,向房梁刺去,「砰!」一聲響,一團冰渣掉落地麵,緩緩消散。
酒肆處,先前被邪祟附身的鎮民氣息尚在,沈憶慶幸自己出手及時,他收回招魂旗時,身後一群人影走近,裝束與沈憶相似,衣擺處是一條虎尾,而沈憶有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