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1 / 2)
洛啟原想互相引薦一番,卻沒想到本不相乾的兩人已經異口同聲。
「兩位認識?」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無端有些忐忑。
「不認識。」
「認識!」
兩人再次同時發聲,而這一次少年占了上風。
「怎麼不認識?」
少年不自覺扌莫了扌莫自己的右臉,隨即掩飾地環抱雙臂,隻覺得自己的臉又隱隱作痛。他扯著嘴角吸了一口氣,試圖緩解那莫名的痛感。
「原來你是瑞國公府的小娘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救命恩人都忘了?」
岑靜昭本不欲多事,奈何對方咄咄逼人,她忍不住針鋒相對。
「是我。莫非公子想要挾恩圖報?那請報上名諱,瑞國公府自會重謝,並且還會敲鑼打鼓昭告天下,頌揚公子義舉。如何?」
被曲解了本意,少年氣得牙癢癢,隻恨從前自己沒有好好讀書,如今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於是隻好瞪大了眼睛,同這牙尖嘴利的少女對視,不肯輸掉陣勢。
「還有這事?」洛啟見勢不妙,趕緊插話,「那我替表妹謝過表弟。」
洛啟一臉真假難辨的客套和笑意,又轉過頭同岑靜昭引薦。
「表妹,這位是徐將軍,此番奉命護送表妹一行南下。徐將軍是同昱姑母的義子,說起來你們也算是表兄妹。」
同昱長公主的義子?
岑靜昭想起來了,這位徐將軍確非泛泛之輩。
八年前,今上在百廢待興之中禦極,越國趁機揮兵進犯,同昱長公主的駙馬楚將軍在朔州領兵作戰。
那一仗勝了,但隻能稱之為「慘勝」,因為大項將士無一生還。
最後,楚將軍更是一人守一城,誘敵入空城後,點燃火藥與敵軍玉石俱焚。
而這位徐將軍,就是當初從城中逃出來的孤兒,他帶著楚將軍的遺書一路跑到都城仕焦,將其送到長公主手上,之後被長公主收為義子。
不過,同昱長公主自喪夫之後便深居簡出,除了吃穿用度,對這位徐將軍幾乎不聞不問,因此即便有公主義子的頭銜,也無人視他為皇室中人,更鮮少被提及。
算起來,那時的徐將軍尚未滿十歲,一個稚子靠一雙腳行了千裡,足見其心之堅。
轉瞬間,岑靜昭想了許多,但徐將軍似乎並未多想,仍是一臉不快。
「不敢當。岑娘子叫我徐十五吧,我是孤兒,沒有兄妹。」
他說得痛快,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就將所有皇室宗親都摒除在外。
「十五這是哪裡話?讓姑母聽到該傷心了。」洛啟臉色微變,卻點到即止,「時辰不早了,你們早些啟程吧!免得入夜到不了驛館。」
岑靜昭微微頷首,算是同洛啟告別,然後利落地上了馬車,一個字都不肯再說,仿佛剛剛的伶牙俐齒隻是錯覺。
洛啟無奈,轉身又同徐十五解釋。
「表妹性子有些冷淡,但絕無惡意,路上就有勞表弟照拂了。」
徐十五對這個所謂的表哥倒是熱絡許多,朗聲笑道:「殿下多禮了,這是聖上交代的差事,有不有勞,我都會辦好的,殿下盡管放心。」
說著,徐十五抱拳告退,然後躍然上馬指揮車隊啟程,雖然隻是幾十個人和十幾輛馬車,但那氣勢卻像是在指揮千軍萬馬。
車輪滾滾,人聲嘈雜,但馬車裡的初喜還是壓低了聲音。
「娘子,那位徐將軍就是靜慈寺裡的那位?」
岑靜昭默然許久,終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
半月前,也就是岑靜昭被老夫人罰去靜慈寺理佛修心的第五日,主仆二人被綿綿細雨攔在了上山路上,便就近尋了處六角套亭歇腳。
岑靜昭安然坐定,初喜則在一旁忙碌不停。
她放下箱籠,從中找出一本《左傳》,娘子愛書如命,但凡得空,總是要讀上幾頁的。
緊接著,她翻出茶盞,又誇張地拿出用棉襦包著的茶壺,倒了杯熱茶放在石桌上。
「娘子,喝杯薑棗茶,補氣驅寒,石媽媽特意吩咐廚房做的。您風寒剛愈,可不能再著涼了。」
提及此事,初喜不覺紅了眼睛。
老夫人罰娘子來寺中敬香七七四十九日,每日巳時至酉時歸。而如此重罰,隻因娘子在祭祖時咳了兩聲。
無人在意,娘子咳嗽是因為風寒半月,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說娘子不敬神佛、不尊先祖,其實無非是因為娘子和夫人被老夫人所不喜,而夫人是先帝破例特封的辰錦郡主,老夫人無法責難,隻能變著法搓磨娘子。
初喜掩飾地低下頭,轉過身悄悄擦去眼淚。
岑靜昭懶得同小丫頭解釋,其實她很樂意接受這種懲戒,隻要能出府,她不介意每日費力爬山。
少頃,雨勢漸大,初喜趕緊拿出一件錦緞鬥篷披在娘子身上。
岑靜昭無奈,也不知初喜的箱籠裡到底裝了多少寶貝,剛想打趣兩句,隻見一個少年飛奔而來,跑進了套亭的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