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信任(1 / 2)
或許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也或許是心緒難平,岑靜昭的身子又一陣陣的微微發抖。
徐十五想讓她躺下,「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徐十五剛有動作,岑靜昭卻抓住了他的手,止住了他的動作。
「我不能睡,你聽我說。趁我現在還清醒……」
岑靜昭苦笑,但馬上又收起了所有的情緒,嚴肅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你馬上回南疆整兵,並向皇帝要兵,南疆要打仗了。我祖父曾出使晉國,或許看在祖父的麵子上,他們能讓我說上幾句話。」
聞言,徐十五眉眼低垂,抓著被子的手越收越緊。
岑靜昭沒有錯過他的表現,心中的某個預感呼之欲出,「……是岑家出了什麼事嗎?和我有關?」
徐十五深吸一口氣,這才找到些勇氣看著岑靜昭,說出真相。
「岑家……岑家已經將你除名,在你投奔越國謠言傳到仕焦的第二日,全族通過。」
岑靜昭愣愣地看著徐十五,好像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徐十五心中鈍痛,想說什麼安慰她,無奈自己不善言辭,隻能緊緊握住她的手,讓她知道她不是眾叛親離。
好半晌,岑靜昭突然淡淡地笑了起來,看起來就像從前驕傲從容的女師岑三娘。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岑家百年世家,趨利避害、斷尾求生的事,他們做得太習以為常了。別說是我,就算是瑞國公都可能因為違背家族利益而被放棄。」
她笑著回握住徐十五的手,「這就是岑家,我從小就想逃離的地方,現在終於能離開了,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話雖如此,但徐十五心裡清楚,岑靜昭想離開岑家的方式,是她自己正大光明地離開,而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家族放棄。
徐十五還在為岑靜昭難過,岑靜昭卻已經迅速恢復了狀態,冷靜分析道:「既如此,我隻能偽造一個身份前往晉國了……」
徐十五突然從她的話裡品出了幾分異常,「你為何一定要親自去晉國?我替你去也是一樣的。」
岑靜昭突然低下頭,徐十五太熟悉她這種樣子了——她心虛了。
「你是想去晉國做什麼嗎?不光明正大的事?」
徐十五雙手捧住岑靜昭消瘦的臉頰,強迫她和自己對視。
「你知道嗎?我來救你,不僅僅是因為我喜歡你,更是因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做不出通敵叛國的事,所以我義無反顧地來了。同樣地,我也相信無論你想在晉國做什麼,都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相信你。」
岑靜昭被徐十五炙熱的目光燒得一陣臉熱,她躲遠了些,但臉上被粗糲的手掌刮擦著的感覺卻依舊明顯。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我想吞並晉國。」
「什麼?」徐十五瞪大了眼睛。
「雖然讓越國攻打晉國的計策是我為了自保而臨時想出來的,但他們很有可能采納。也就是說越國始終是懸在晉國頭上的一把刀,項國可以以此為契機,說服晉國和項國一起對付越國。
「晉國兵少,到時候項國可以駐兵進晉國,再趁機吞掉晉國。晉國土地加上你此前攻下的越國六城,越國的邊境已有六七成都被掌控,這樣下去,統一更是痛心疾首。」
雖說兵不厭詐,但這件事對於晉國來說實屬無妄之災,但國家間的角力往往就是如此簡單殘酷。
麵對著乍然出現的徐十五的幻影,岑靜昭在眼角蓄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像斷了線的珠子,相繼奔湧而出。
「你來了?」
她低聲嗚咽,卻並不需要對方的回應,因為她很清楚這隻是幻影,所以指尖停在了幻影前,不敢再進一寸。
她從未如此害怕,縱然隻是幻影,卻依舊是她唯一能夠支撐的水中浮木,她隻能小心翼翼地想將幻影多停駐片刻。
靜默須臾,她低下頭,顫抖著想要收回指尖。
然而,與往日轉瞬即散的幻影不同,今日的幻影卻緊緊握住了她退卻的指尖。
因為浸在冰水中,岑靜昭的指尖冰涼,這種溫度讓徐十五心中的憤怒和愧疚更加強烈。
他扯下披風,一手將衣袍濕透的人拽出浴桶,一手用寬大的披風將她緊緊裹住。
岑靜昭眼神迷離,卻還在用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或許是她終於看清楚了,也或許是終於觸碰到了真實的體溫和呼吸。她把頭埋在徐十五的月匈口,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找到了出口。
「你怎麼才來?」說罷,她便抽噎起來。
即便是這種時候,她還是不敢放聲大哭,永遠都近乎殘酷地對待自己。
徐十五心疼地撫扌莫著她濕漉漉的發頂,一遍遍低聲安慰:「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
少頃,岑靜昭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暈了過去。
檢查過岑靜昭的脈搏還算平穩,徐十五再次將人抱了起來,大步走出了房間。
不出所料,院中已經聚集了許多士兵,刀劍槍箭全部對著他。
剛剛他踹門而入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此刻還能淡然地調整一下抱人的姿勢,好讓懷中的人睡得更舒服一些。
領頭的士兵大喝:「大膽賊人!還不束手就擒?」
「你不配和我說話。叫赫連歲來同我談,我徐十五和他還有舊怨沒有清算乾淨。」
說著,他閒適地抱著岑靜昭坐在了廊下,仿佛是在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