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除夕回溯(2 / 2)
他略略轉頭,看到白音的腦袋慵懶地靠在他肩頭,眼神澄澈得一如平常……
「怎麼了哥哥?」
這誰招架得住啊?!
擱平時他怎麼著也會先放下手裡的東西,轉過身去先跟她親熱一番,但此時此刻……他還不至於那麼旁若無人。
「咳…阿音,夏明徹來了,你不先去打個招呼嗎?」
……
那一秒的陳翊發誓,在床上都沒看到白音的臉紅得這麼快過。
而小客廳那人神色,與意料之中的一樣微妙。
「咳咳…不好意思啊,早知道我走再遠點了。」
夏明徹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白音臉上掛著紅透的喜慶,卻佯裝無意地捋了捋頭發,坐去了餐桌上。
「你來得還挺早,之前我勸你那麼多次都不願意過來,還以為你要等開飯才姍姍來遲呢……」
「怎麼?來得早擾了小白總興致了?」
夏明徹故意噎了句,被白音羞惱又嫌棄地瞪了一眼,「嚇得」他趕緊跑去廚房幫陳翊打下手了,期間還不忘小聲揶揄他——
「你們倆真有意思,真兄妹的時候從來不叫人,現在倒是叫得親,還挺有……情趣。」
陳翊沒理他。
在家做年夜飯確實是件費時費力的事,最後在三人的「齊心協力」下,也算是達成了所謂的「四菜一湯」——油爆蝦、蔥油嫩雞、脆筍拌海蜇絲、黑鬆露菌菇卷、鱸魚豆腐湯。
據陳翊回憶,從美國畢業回來後,可是第一次準備這麼密集精致的菜樣。
動筷前,白音將準備好的氣泡酒拿出來,一一斟滿了三人的杯子。
夏明徹又要推脫,「我開車來的,喝不了酒。」
「大年夜還能讓你獨守空房一個人回家守歲啊?」
白音近乎命令式地反問。
夏明徹意味深長地瞟了她一眼,「你現在說話跟陳翊越來越像了啊?待客像下令似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聽了這話,兩人短促地交換了一下眼神,陳翊將湯幾人的湯盛好,跟了句,「知道你酒量不行,這是無酒精的,放心喝。」
然後還沒等對方被戳破的眼神白過來,陳翊便示意一起舉杯,略過這回事——
隨著三支高腳杯清脆地一聲碰撞,除夕的氛圍正式拉響。
「不過說到這個一家人,倒也提醒我了……」陳翊順勢握住了白音的手,鄭重其事地宣布:
「今年我和阿音打算結婚了,到時候請你和程靈溪來當伴郎伴娘?」
飯還沒吃幾口,一大桶狗糧直接強製餵到了嘴裡,夏明徹臉上的表情縱橫交錯,有驚詫、有不解、有欣慰、甚至還有點……不屑?
「這麼突然?那……看我檔期吧,現在畫廊準備擴建分店了,未來我可能跟您二位一樣忙。」
白音竊笑著打趣,「你是不是不願意當伴郎?沒關係,那你來當伴娘也可以,畢竟夏少爺貌美如花,扮女裝也好看。」
「瞎說什麼呢白音?!你小心我把你小時候糗事抖落出來!」
「糗事還是你最多吧?你小心我在靈溪麵前給你循環播放……」
看著這兩人如今可以這樣開懷拌嘴,陳翊在一旁也暗自欣慰。
想當年,夏明徹這小子可沒少為了白音奔走,甚至與她不合分寸的親密,幾次三番令當時的他格外嫉妒,卻也無以言表。
而如今的結果,大概是彼時的三人誰都未曾預料的吧?
他今天去看守所裡去見陳菁雲,除了道以新年的寒暄慰問,更多也是想把這個消息告知於她。
「來年我和白音打算結婚了。」
陳菁雲把兒子自小藏的心思猜得透透的,她早就心裡有數,經歷這麼一番波折,再遇此消息,她也釋然一笑,道了句:「那真是恭喜你們。」
晚飯之後,夏明徹還是堅持要回家住自己守歲,白音便隻好順他心意了,親自送他出門。
兩人行至玄關,夏明徹刻意多留了她兩分鍾。
「多謝小白總今晚的盛情款待,今晚打擾了。」
「夏老板現在越來越會說場麵話了。」
「我看你這戀愛談得,說話都『口無遮攔』了……」
「我這是實話實說,哪裡口無遮攔。」
夏明徹將外套圍巾戴好,卻也沒著急開門,反倒是格外認真地問:
「實話實說,和他結婚你也是認真的?」
似乎是沒想到他居然還懷疑這事的真假,白音語氣裡都落了些埋怨,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乾嘛開你玩笑!」
「才在一起幾個月啊,真的想清楚了?」夏明徹不示弱。
白音瞥了眼廚房的方向,刻意壓低聲音——
「那我問你,你想過和靈溪結婚嗎?」
這倒是「難住」夏明徹了,他躊躇了幾秒,訕訕自嘲:「我們兩個現在情勢復雜……她家人現在除了舟哥,都還沒接受我呢。」
「如果沒有其他阻擾,你想和她結婚嗎?」
「廢話,我當然想啊……」
夏明徹幾乎是一秒回應,話音未落就看到白音得逞竊笑——
「對啊,當遇到那個你想要共度餘生的人,你當然不會猶豫,我也一樣,雖然……我對他,和你對靈溪一樣,也是後知後覺,但這絲毫不影響我認定他的心。」
白音感喟抬首望著夏明徹。
「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陳翊,我們兩個人相識那麼早,十年間,因為我的『傲慢與偏見』,我從來沒想過多花一分心思去了解他,即使是回來與他產生交集,也是出於一種利用、欺瞞,可這大概就是事與願違吧?或許喜歡上他,就是對我的『懲罰』……」
她也不知道,自己當初這麼篤定陳翊會愛上自己,但她就這麼建議夏鴻了,明明一切都很順利。
可她卻忘了自己是在何時心動的,隻知道當時在秋月山那場事故裡,她橫沖直撞地失控,忘記了自己已經完成了使命……
當那句告白被他鄭重宣之於口時,她既竊喜又擔憂。
她總是計劃得周密,卻忘了這件事,是她計劃不來的——因為這是陳翊的感情。
她隻是一個承受者,卻沒有支配權。
而對於自己的感情,她有支配權。
夏明徹聽著聽著,竟忍俊不禁地伸出手來輕撫了一下她的頭頂,隻消一秒,不落口實——
「你知道嗎?在我對你還沒死心的時候,我真的賊討厭陳翊,我看出來他對你圖謀不軌,還覺得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直到去年,這短短半年的時間,我真正看懂了他,也佩服他這麼多年的堅持。
那是一種完全不同於我的堅持,過去的我關心你,可是也僅限於關心,不能與你感同身受,不能將你從深淵裡拉出來,數十年如一日,我都隻是像一個愛護你的大哥哥,能給你溫暖,卻不懂你的心,而他呢?不僅能給你溫暖,還給了你無盡的信任與勇氣。
你們是那麼相像,一瞬間就可以懂得彼此心意,所以你說愛情,是不是在找那個同頻共振的人?」
沒想到夏明徹說起「雞湯」來還頭頭是道的,不愧是小股東了。
「嘖…不過看你想這麼明白,我這個『真哥哥』就放心了。」
白音蹙眉,「乾嘛?取笑得沒完沒了了?」
「我哪裡敢取笑你啊大小姐!我是真心為你高興!」
夏明徹拍了拍她的肩膀,擺了擺車鑰匙——
「走了,你們小兩口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新年快樂!」
說罷他便主動推門出去了,留白音在門內哭笑不得。
想到剛剛兩人互相勸解的話,白音心中又像泛起了蜜餞般,一時忘形,很想沖向陳翊身邊,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離開玄關去了客廳,看到陳翊正打開電視,春晚的聲音略作點綴,她忽然沖上去一把摟住了他——正如那會兒在廚房裡的旁若無人一樣。
她將臉埋在他的背脊裡,靜靜地感受他的溫度。
陳翊起初還有些訝異,但很快也轉過身子,將白音裹進懷裡——
「阿音今天怎麼這麼粘人啊?」
他寵溺地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子。
「我好愛你陳翊。」
因將臉埋在他衣服裡,這句話被白音說的鼓鼓囊囊,似乎還有些羞赧。
陳翊卻使壞著追問,「多愛啊?」
白音踮起腳來,想要給他一個蜻蜓點水的親口勿,但陳翊偏偏把身板挺得僵直,不讓她得逞……
「你乾嘛?不親算了……」
說完她就要走,但被陳翊一把撈回來,輕聲警告——
「不是你說的,『或許喜歡上他,就是對我的懲罰』?這點『懲罰』就讓你退縮了?」
一瞬間,白音的臉頰又似灼燒一般難以褪去,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要跟夏明徹說這些啊,這話她原本打算爛在肚子裡的。
「你居然偷聽?!」
「在自己家聽我未來老婆說話算偷聽嗎?」
「你……」
未說出口的埋怨被他主動落下的口勿封在了唇邊,白音下意識的去推他,但對方卻毫不示弱地將她裹在懷裡,分毫未動。
白音抬手勾起他的脖子,好讓他貼得離自己更近……但還未感受幾秒,自己的身子竟然被他騰空抱起。
「我看你確實需要被好好懲罰一下……」
白音略略掙紮著,似乎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發展。
「你放我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片昏暗之中,他口勿上了她的柔軟,酥麻而曖昧。
「剛剛那會兒當著別人的麵,我沒辦法把你就地正法,這會兒當然要製裁你。」
也好,這也是一次特別的除夕守歲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