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念雁歸脈脈語(肆)(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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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詞披上那件綠色官服,上麵繡著緋紅梅花和白鷳,女帝特命人製成,意為紅梅探春,風骨才情不可太過清傲,不然就會凋謝在春風中。

景椿則是緋色官服,上麵繡著雲雁穿紫荊花叢,意為忠誠恭謙。

章珠白是綠色官服,上麵繡著鷺鷥停在蘆葦叢旁,落了一朵虞美人,意為堅守初心,靜候佳音。

謝清禾是青色官服,上麵繡著鸂鶒低飛在一莖烏鳶上,枇杷花瓣飄在空中,意為恪盡職守,不可太過憂慮。

惠疏敏也是青色官服,上麵繡著黃鸝,蘭花一株隨風搖曳,意為君子涵養但也要顧及現實。

鍾聲回盪在每一個人的耳畔,隨著高懸的日光漸漸消散。

「臣(白雪詞、景椿、章珠白、謝清禾、惠疏敏)謝過陛下,陛下千歲萬歲萬萬歲!」

鍾聲再次敲響,帶著宮人們虔誠的祝賀詞飄向遠方,紅綢在台階上留下香灰,帶著真心的祈求。

女帝站在萬人之上,白玉台階層層疊疊砌成,紅綢像那輪紅日的倒影,在白玉湖麵刻下光陰流轉。

數萬年之後,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會怎樣?這白玉台階上站著的到底是誰?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種無盡的憂愁,蒙上她本該歡喜的心上。或許她不該歡喜,她應該是迷茫的。

她的手顫抖抓住袖子,寬大的袖子完美掩飾住那抑製不住的顫抖,是因果報應還是她的幻覺?

她的貼身侍女辛夷發覺女帝神情微變,人群都沉浸在這場盛大中,沒有人敢抬頭看女帝。

「陛下,怎麼了?」她不動神色地緩緩靠近女帝。

顫抖的漩渦暫停,女帝緩過神,微笑告訴侍女自己沒事。侍女鬆了一口氣,看了看女帝蒼白的臉色,喚來一個小宮女,低聲囑咐了什麼。

漫長的儀式終於結束,女帝走進殿中,落寞被關在門外。

小桌上擱著溫熱的甜羹還有一碟茶酥,是她最愛的搭配。

「辛夷,這麼多年了,還是你最懂我……」女帝用湯匙攪著甜羹,熟悉的香氣讓她仿佛回到了那段最美好的時光。

侍女辛夷聞言隻是輕輕一笑,她將女帝頭上那頂繁重的珠冠摘下,用梳子輕輕梳起女帝微卷的頭發。

女帝安靜地閉上眼,享受這難得的空閒。

侍女辛夷看著鏡中那人的臉龐,眼中似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流動。

「陛下?」她輕輕喚了一聲,女帝卻沒有應聲,想來是這些日子太累,所以這會兒一放鬆就睡著了。

辛夷安靜地守在女帝旁邊,她眷戀此刻的寧靜,仿佛這世間隻剩她們二人。

是隻剩下公主和她,而不是女帝和她。

她陪伴在公主身邊已經二十多年了,從她第一眼見到公主就知道此生都要在這深宮中度過,但她不悔,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隻要看見公主她就感到心安。她隻感覺世上美好都應該歸於公主這樣好的人,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為公主而跳躍。

她親眼看著公主從孩童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隨後嫁做人婦又飽受喪夫之痛,直到那場宮變後,公主變成了另一個人,讓她感覺陌生卻熟悉的女帝。

曾經公主允她出宮,她不願,她離不開公主了,此生,唯侍奉公主一人。

女帝許久才醒來,熟悉的溫度讓她從空洞的夢中掙脫。

「陛下!」辛夷呈上一封青色信箋,她看著女帝緩緩拆開。

一種熟悉的神色重新染上公主眉眼間,她對著鏡子抿唇,恍惚間她透過鏡子看見數年前的麵容,那樣年輕的自己,終究是要隨著著深宮老去了……

女帝輕輕嘆息,撫上細紋,脂粉掩蓋歲月刻下的紋路,隻是那雙眼再無盈盈水波,萬分情愫都葬在那漫漫長夜後。

她隻許自己放縱那麼一回,隻有這片刻,她是池茉恪,她隻做她的池茉恪,放下那些沉重的過往。

海棠羅裙搖曳,一樹花開,依舊是佳人約見池畔長亭,逗魚對詩棋子落燈影。

紙扇落一滴桃色,添兩筆遙遙東風誤,相視一笑便作心有靈犀,隻是郎有意妾誤情……

簷下落雨,秋葉無力卷地寒,又添秋衣思故人,春風早逝,難圓好夢玉成心。

白雪詞安靜地坐在書桌前,看燈影在紙上晃動,窗外的雨敲著竹葉,手邊的紙上浮動一層黃昏,帶著潮濕的水汽的墨香。

這場秋雨太過厚重,淹了不少田地,有些房屋被水淹了,城外已經有了不少流民。

奏折已經呈上去了,女帝遲遲未曾批復。

城外支起來幾個施粥攤子,還有一些臨時搭起來的棚子。

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需要撥款將那些堆積在低窪處的水引流,還要安撫群眾,讓他們不再惶恐不安。

女帝終於撥款,可經過幾層流轉已經折了大半,底下的人也隻能盡力而為。雨在無數誠心祈禱下終於停了,卻帶來一場來勢洶洶的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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