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竹芒（1 / 2）
連續多次的長時間昏迷讓沈遼都快忘記了自己已經失眠已久的事實。所以當夜幕降臨，沈遼再次陷入了難以入眠的困境。
那種被世界拋棄的抽離感再次席卷，久別重逢，倒是有些闊別已久的親切感。
自李老頭一語道破真相，他就一直在想。如果穿越是真實存在的，那麼他從哪裡來，又該到哪裡去。
曾經是否也有和他一樣的外來者，他們又從哪來又要去哪呢？
但其實沈遼矛盾的問題一直在於，連他自己都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自己腦中這段練記憶都算不上的破碎畫麵是真實或者是有邏輯可循的。
他和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一樣，庸庸碌碌地在時光中隨波逐流。潛意識裡卻始終想要證明自己是特殊的。也許他確實是，如果天天失眠也算的話。
他坐在茶園旁小石堆的最高處，回憶自己過去的悲慘人生。
這麼說實在是有些矯情，畢竟沈遼的物質生活已經遠遠超過了全聯邦的大多數人。這個世界還有無數的人在物質生活的壓力下苦苦掙紮，與他們相比沈遼的一切煩惱更像是青少年時期階段性的無病呻吟。
沈遼特別害怕別人說自己矯情。所以他在曾經的十八年人生裡始終將內心所想的一切隱藏得天衣無縫，除了誤打誤撞闖進來的小男孩星星，應該再也沒有人知曉他與夜晚的秘密。
但他比誰都明白，在十八歲這種愚蠢得明明白白的年紀裡，大半夜不睡覺思考人生，的的確確是一種矯情到爆又浪費時間的做法。
矯情之所以可怕，原因就在於它明明是平庸卻偏要冒充特殊，是不甘於平庸的平庸，是不老實的平庸。
一旦接受了平庸，對沈遼來說是要比山崩地裂還要可怕得多的。
佛係也好，聽天由命也罷，沈遼這一生似乎已經擺爛了很久很久。看起來無欲無求，不爭也不搶。但他打心底裡不願意相信自己是平庸。
同時，他也很害怕自己是平庸的。
即便時至今日，他已經獲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超能力，揭開了一角這個世界隱藏著的神秘麵紗，但他依然如此。
李老頭說，如果聯邦內真的有有關地星之外世界的資料，那一定都鎖在了聯邦政府在順天市總部的核心區域裡。
就連總統大人想要自由翻閱那裡的全部資料，或許都要經過不少繁瑣的工序。硬闖？聯邦高速發展的科技在無數令人眼花繚繞的武器設備上熠熠生輝。
沈遼到現在都還在懷疑這所謂超凡者會不會也隻是一個科學騙局？那些傳說隱藏在幕後操縱一切的大人物們會不會有什麼方法監視著每一個人？這人來人往的世界會不會是一場徹頭徹尾騙局？
所有人都是虛假世界裡的一個演員。
胡思亂想到了這裡，沈遼終於不再對茶園裡那些森森白骨感到害怕。反倒是有些好奇他們生前的模樣。
李老頭說他們都是不守規矩的超凡者，是危害城市的罪魁禍首，作惡多端最終才落得才被他種在茶園裡充當養分的下場。
沈遼的目光從哪些還有些許人形的骨頭上掠過，心裡漫無邊際地想著這些人到底做了些什麼壞事，是否有苦衷？死後可有後悔？
抬頭便有望舒綴下絲絲玄暉，籠在茶園上裡，即使沒有春風拂檻，卻也有些露華濃的味道。
沈遼迷迷糊糊地望見了一張清冷的麵龐，白皙且不含血色。倒談不上如何絕美，隻是此情此景之下被這茶園風光襯得格外生動。
臉上分明是拒人千裡之外的冰冷氣質，卻又有著磅礴而震撼人心的勃勃生機。沈遼有些呆滯，竟忘記了自己或許應該表現出驚嚇。
莫不是這茶園裡的鬼魂心有不甘，回來索命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靈動眼睛，很好看。
裡麵似有晴雨，日月，山川，江河，雲霧，花鳥。遺憾的是一抹化不開的疲憊如同抹不開的陰霾籠罩其上，但依然擋不住其中如芒似劍的銳利目光。而其上的那一彎眉毛更是如同蓋在萬古荒原上的茫茫雲海，厚重如山又輕勻如絹。
「什麼時候李屠夫家的死人堆都這麼好看了。」
少女的聲音冷冷的，飄在夜空中，像一把精致的小刀。
「你要是繼續像傻子一樣不說話，我倒是可以幫你也躺在裡麵。」
少女好像突然想起看了什麼開心的事，突兀地咧嘴一笑好像一望無垠的冰川上開出了一朵花。
雖然是個好看的姑娘，但感覺有些神經兮兮的。
這讓沈遼一時間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初步踏入陌生世界之中似如履薄冰般還在扌莫索的沈遼很自然地對陌生世界的一切抱有敬畏之心，理智告訴沈遼應該說些什麼，畢竟二人年紀相仿，於情於理身為男生的自己都應該率先開口和對方搞好關係，隻是現在的他還處在被情緒裹挾的狀態中實在提不起精神頭去社交。
沈遼強行壓下心裡想要敬而遠之的想法，老老實實地打了個招呼。
「你好，沈遼。」
沈遼咧了咧乾裂的嘴角，盡可能地擠出一絲笑容。
然後一把秀氣的小刀就突兀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沈遼甚至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那把鋒利無比的小刀就那麼精確無誤沒有絲毫偏差地抵在了他不斷跳動的大動脈上，隻需輕輕前進一點點他的鮮血就會噴湧而出。
心髒驟停一瞬然後開始變本加厲地瘋狂跳動，死亡的氣息讓沈遼瞬間從任何情緒中抽離，就好像在睡夢中被人一腳踹醒。腎上腺素迅速分泌讓這具看似瘦弱的身軀微微顫抖。沈遼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他幾天殺死那個古怪神秘人的畫麵。
死亡的威脅和憤怒的情緒刺激竟讓原本麻木的大腦產生了一絲興奮，沈遼不遺餘力地展開了攻擊。
雙眸明亮，瞬間染上劃不開的赤紅。
他的左半邊身子迅速布滿赤紅，不管不顧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小刀便一往無前地一拳遞出，帶著扭曲空氣的灼熱迅速向前。而對方的身影卻在毫厘間消失不見，幾乎全力的一拳也不出所料地落空了。
「慢死了。」
少女的聲音幽幽地從沈遼背後傳來。
在後麵！
沈遼沒有猶豫，運用著自己曾經在學校裡學的格鬥技巧，後旋轉肘一氣嗬成。
隻是好像又慢了一步，回身的沈遼在失去月要腹旋轉帶來的沖擊力後停頓的瞬間裡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根細小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他的月匈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