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再等等她(1 / 2)
這一幕讓阿彌震驚地呆在原地——經歷神族青帝與凡人女帝的故事,他原以為帝姬這一生是絕不會去沾染情愛的。
她生來灑脫,十六年來住在硯池台中,日復一日地練劍,每年幾乎隻見過女帝兩麵,一麵是除夕,一麵是女帝生辰。
可以說,她算得上是無父無母。但十六年來,阿彌從未聽她有過任何怨懟,也沒有一絲傷感。
她於這世間情感的反應,都遲鈍而淡薄。一入仙門,她便自然而然地斬斷了與塵世間所有的緣分,沒有分毫留戀。
即使後來國破家亡,她也未曾回來看過一眼。
然而此刻,她垂著頭,任由那個虛弱至極的神君親口勿她的眉心,一言不發。
她必然不是因為什麼對方的地位更高的緣故,帝姬生性就不喜這些階級桎梏,也不敬天地鬼神。
畢竟她七歲時就能問出那句:皇帝為何隻能一個人來做?難道不能人人都做皇帝嗎?
他初時駭然,後來也逐漸習慣她這種視皇權為無物的作風。
阿彌眼見她長發縫隙裡露出的後頸,浮上從未見過的薄霞色彩。
可她始終沉默著,緊繃的背脊線條像竹,堅韌纖細而倔強,不肯給出一點回應。
過了許久,她才問了一個與風月無關的問題,「你剛剛為何又改變了主意?」
時嬴低低答道:「魔氣並未認他為主,他也並未入魔,尚可一救。」
但其實隻是這些並不足以令他動容,因為剝離魔氣實在過於驚世駭俗,誰也不敢說就一定能成功。
可看到那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為了蕭玄嶺那般不顧一切,好像回到千年之前,他第一次經歷飛升之劫。在魔族圍攻之下,天際陣陣驚雷劃破蒼穹,前任蒼黎帝君一把將他推出戰場,堅定地對他說:
「活下去。」
他沒有成功渡劫,反而沉睡一千年,而他的父君,也因身中九淵魔氣,不願成為魔尊的傀儡而自盡當場。
好似風起於青萍之末,散於微瀾之間,喚起靈魂深處的遲緩疼痛,令他想去嘗試挽回這一切。
時嬴冷靜的回答讓她鎮定下來,頸後那些難得一見的紅暈褪了個乾乾淨淨,「倘若他入了魔,你是不是就一定會殺死他?」
時嬴幾乎沒有猶豫地承認了。
下一刻,謝拂池已經站起來,深吸一口氣,道:「魂魄離體不能太久,該回去給小皇帝還魂了。」
她轉變地太快,幾乎教時嬴回不過神,隻能微微仰頭,燭光斑駁下的謝拂池神情坦然,沒有羞怯也沒有厭惡,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淡然的反應令神君心中暗暗一沉。
不過仔細想來,初見時她便能麵不改色地調戲於他,對她而言,又怎會把他這莫名的失態放在心上?
他無聲低頭,手中乍現一團清光,清光中正是耗費他所有靈力挽救的乾淨魂魄,和已被封印在淨水琉璃中的九淵魔氣。
謝拂池小心捧過魂魄,道:「我很快回來,你不要亂走動,傷口會裂開。」
言罷,長發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度,時嬴沉默著目送她離去。
「神君?」
身旁有人輕輕喚他,時嬴側眸,發覺是那個麵容溫和的鬼魂,他壓抑住疼痛,道:「尚未感謝閣下相助。」
阿彌連忙擺手,「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真正為神君治傷的是帝姬,你為她擋劍,她心中不知多愧疚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