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江山如畫(二合一大章還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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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要比以往晚一些,遲緩而熱烈,寒風自北邊凜凜而來,肅殺的氣息籠罩在大地之上。

雲層在頭頂上越積越厚,懷朔大地上,被秋雨浸得鬆軟的黃土也變得同鐵一樣堅硬,道路四下,細流涓涓,曠野之上,哀草枯黃,成群結隊的牧民驅趕著牛羊朝不遠處的關隘邁去。

其中亦有一些農夫模樣的百姓混在其中。皇帝下詔,堅壁清野,命懷朔諸鎮百姓入城躲避,同時,令各大族酋領率眾進入長城以內。大戰將起。

兩匹快馬在道路上並肩疾馳,馬蹄踏在堅硬的地上,濺起許多細碎的石子,不同於披著皮甲,懷裡揣著軍令,背上捆著長弓和短矛的哨騎,這兩個甲士都是正兒八經的邊軍膘騎,威風凜凜。

他們在一個岔路口分道揚鑣,一個往西入城關,一個繼續往南疾馳,一路直抵肆州皇帝禦駕所在。

在兩邊趕路的百姓不過抬頭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隻是默默埋頭趕路,從天色微明開始,一路便不斷看見三三兩兩結隊的哨騎往南而去。

久在邊地的百姓們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突厥人要來了,經歷過野蠻蹂躪的邊疆百姓知道這些野蠻人有多麼凶狠霸道,當真是百姓如春韭,年年割,年年有。

但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們根本沒有自保的力量,朝廷來收稅就屈從於朝廷,突厥人來劫掠便逢迎於突厥,每到了此時,狼煙四起之時,他們也隻能咬牙默默承受,盼著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突厥人就自己散去了,一輩子才多長?就有整整半輩子是被劫掠的經歷!

今年格外不同,皇帝陛下終於想起了他在北疆受苦受難的子民,發兵來救他們了!

他們親眼看見了,雄師浩浩盪盪如海潮,北上迎敵,無數的軍砦被哨卡被建立了起來,宣稱是奉皇帝詔令,為吊民伐罪而來。

無數的子弟兒郎被軍功所鼓舞,毅然決然從軍入伍。朝廷還派了官吏,將足量的乾糧分發下去,保證他們個個都不被餓死在遷徙的路上。

又往南行七八裡路,便可以在道路上看見逶迤的隊伍,北齊為了應對這場可能擴大為全麵戰爭的戰役,做出了充足的準備,幾乎傾盡了邊地五州的倉府,又抽出晉州道的儲糧,使民夫押運北上。

為了補給軍資物資更加方便,道路特別整修加寬過,南來的隊伍將寬寬的道路占的滿滿的,車馬如雲,成千戍卒戍衛,隊伍前麵將旗飛揚,有十幾位披甲重騎在前麵引路。

如此熱鬧的氣象,在今日場上的諸人當中,甚至連稍稍垂顧一番的心思都沒有,老當益壯的左相也是厚甲,帶著一眾將領一聲不吭的走過。待看到浩浩盪盪的流民隊伍,方才眯縫起雙眼,身邊有人說道:

「遷了也有數月了,還不曾完,懷朔諸鎮子民十數萬,要都遷走可著實不容易,正不知陛下做何想,愛惜百姓也不是這麼個愛惜法……原本這個時候,我們已經和突厥狼騎對上手了,被這一乾百姓拽住手腳。寸步不敢前,實在是憋悶。」

「……陛下是極寬仁的,對我等向來推心置腹、願意放權,我看啊,這都是那幫子漢官在背後鼓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哼,樞密院的那些個大官們,都不知道是如何想的,東邊三位都督跟突厥打的如火如荼,安、燕、幽、營、平五州都打出了狗腦子,偏偏留我們在這裡坐冷板凳,真是氣煞人也!」

一開始慕容儼還且聽之,蓄勢待發那麼久被拽住腳,本就讓人不爽,還不許人發發牢騷了?待聽到這些膽大包天的粗坯們開始腹誹陛下和樞密、兵部的大官們,不由得回頭怒瞪一眼,唬得眾人紛紛住了嘴。

左相勒住馬,朝著南邊拱拱手,斜乜著他們,道:「陛下行事,自有深意,爾等不準妄加揣測陛下心意,豈不知禍從口出的道理?仗有你們打的,一個個在這裡聒噪什麼?」

諸將訕訕,到底不敢捋這老丞相的虎須,隻得唯唯諾諾應是。

慕容儼冷哼一聲,撇過臉去,忽然問道:「塞外二十七部,隻得十九部內遷,我數次發調令命他們內遷,卻遲遲不見他們有所舉動,你們說……他們意欲何為?」

「許是……俗務太多,人口太雜,抽不出手來?」有將官硬著頭皮說道。慕容儼聽此,又是冷哼一聲,乾脆不理會他了。這借口這月以來他聽了好幾遍。

俗務太多?這些驕縱得跟馬匪無異的酋長們能有什麼俗務?難不成還指望他們可以跟中原官員一樣治理百姓麼?明明隻是牽上牛羊就走的事情,他們卻個個推三阻四,分明就是心裡有鬼!

無非就是聽說要編戶籍,點人口,怕手頭上的那點人口和與勛貴們相互勾結的事情藏不住罷了!還能有什麼俗務?高思好在朔州藏兵一事,慕容儼也是有耳聞的!

想到此處,慕容儼心中越發不快,目光落在綴在後麵的一校尉的身上,招招手道:「德操,你覺得呢?」聽到左相傳喚,不光是那小校尉,就是其他將官也是一怔。

那校尉正是太宰平原王段韶之子段德操,他入伍稍晚一些,臨行前鐵公雞段韶請慕容儼喝酒,隻為托付這個兒子,慕容儼當時笑眯眯答應得「好好好」,回頭就找了個理由將段德操蔭封的雲麾將軍銜一路剝成了校尉。段韶差點從晉陽跑來找他算賬,氣得直罵老賊。由此,他們覺得左相和太宰之間有齟齬,故而不待見段太宰的兒子。

段德操見問,慎重地想想,而後說道:「末將覺得,一切理由皆是借口,他們若願意入關,老早就入關了,就是因為不想入關,這才推三阻四……」

慕容儼沉沉地嘆了一氣,捋著胡子道:「事情很難辦啊……朝廷征召他們他們不聽,糧食財帛照單全拿卻始終不肯挪步,恐怕是見突厥勢大,準備和突厥人勾結成一處去了。」

此話一出,諸將麵麵相覷,卻無人敢說話。慕容儼又道:「既然不伏王化,不尊聖旨,那他們便是我朝的敵人,我欲除之而後快!但在他們反出大齊之前,仍算我大齊子民,沒有朝廷的將令,恐怕此事難辦。」

「左相慎重,若真個將他們逼到對麵去,我等加一起都吃罪不起!」諸將驚得一身冷汗,都苦苦勸諫。

按照其他重臣的思維,在諸胡反跡未現之時,寧可多犧牲一些邊塞子民,也不願意將他們逼到敵人那邊去。而這位老將性情卻是異常剛烈,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不管這些個酋長……他們是準備反叛也好,抑或是隻是單純的騎牆望風也罷,他都不想再容他們!

隻有段德操若有所思,道:「末將曾聽人說,秋冬、冬春之交,草原上青黃不接,部落之間相互攻伐的事情時有發生,如果我們穿上突厥人的衣服,來去劫掠如風,誰又分得清我們到底是何人?」

慕容儼眼神一凝,顧不得端起主帥的架子,道:「好主意,這是個好主意!」

邊塞上的胡人部落時常相互攻伐,手段也極其殘忍,被擊敗的一方,往往所有財產和女人都被抓走,男丁高過車輪盡斬。這些部落不是打著投靠突厥的算盤嗎?那他們就將計就計,扮成突厥人的模樣,將他們屠戮一空,隻要除掉了那麼一個兩個,那麼,已經暗中投靠突厥或者正猶豫的家夥就都會膽寒,不用慕容儼催他們自己就會屁滾尿流地主動南下,生怕跑得不夠快!

諸將看著麵白瘦削頗有乃父之相的段德操,心裡都暗嘆這小白臉平日裡不聲不響的,原來他才是那條會咬人的狗,這計策出的真他娘的又損又毒!

也有人心生不忍,硬著頭皮反駁道:「會不會太過陰損了……這不像是我等堂堂正正之師乾出來的事情。」

「嗬嗬,性子太淳厚可不是為將者的美德。」慕容儼沒再理他,自顧自的命人取出羊皮地圖來,圖上密密麻麻,北齊在北疆的每一處關隘,每一個防禦,每一個行軍路線他都有標記。

慕容儼老而彌堅,經驗豐富,多年戎馬生涯使得他每到一處必得了解地形的地貌,兩相對照,不斷推演戰爭進程。

他招來諸將圍城一圈,一群人盯著圖紙小心參劃,段德操默默地瞅了一眼,隻見發黃的羊皮之上,用烙鐵燙出懷朔諸鎮的形勢。

而在北齊範圍之外,橫亙華夏大地的河流在西南方數百裡外拐了一個彎,有西折往北,沙苑畫一個圈,弘農畫一個圈,玉璧亦是畫一個圈……往南則是一條江水一往無前,東流到海,建康城便在兵鋒直指之下!

鐵畫銀鈎,關山天險,金戈鐵馬席卷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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