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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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台上的少年仙君,依然麵無表情,淡漠威嚴,渡化眾生,震懾群邪。

夏連翹許過願之後,心情也鬆快不少,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浮土,拿起抹布就開始打掃衛生。

忙活一下午下來,累出一身的汗。

正巧香案前供奉著幾個水靈靈的梨子,便趁著梁桂香、周月桐二人不注意,伸手拿了一個咬了一口。

果然清甜多汁。

三兩口將梨啃完,夏連翹繼續去擦香案,也不知道碰到什麼東西,香案突然被撞翻在地上。

「啪」地一聲,香爐和供果一齊跌落,還有幾個蘋果劈裡啪啦地砸到了夏連翹的頭上。

夏連翹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散落一地的香灰,和灰堆裡髒兮兮的水果,頭皮不由一陣發麻,冒出點兒不祥的預感。

應該,隻是,巧合吧?

她飛快地看一眼神台上的淩守夷,努力安慰自己,忙趁周、梁二人覺察前,收拾香灰,扶正香案,企圖毀屍滅跡。

然而還沒等她收拾完,周月桐和梁桂香一回頭看到這一片狼藉,又看那香案上半個沒啃完的梨子,終於覺察到蹊蹺。

二人皆大吃一驚:「連翹!你在做什麼?!」

連翹訕訕地站起身,訥訥道:「我口渴,吃個梨?」

梁桂香著急:「那也不能直接拿香案上的供果呀,還沒供完菩薩呢。」

周月桐則走到香案前,「這香案怎麼好端端地倒了?連翹你看,真君一定生氣了。快去給真君磕幾個頭賠罪!」

夏連翹鬱悶:「我不去。」

吵一架吃他一個梨怎麼了?

周月桐不顧她的抗議,拉著她到蒲團前,又往她手裡塞三根香:「快,給真君道個歉。」

夏連翹辯駁:「如果他真計較這個,那還算什麼神仙?」

「哪有你這樣想的,菩薩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你態度至少要端正。」周月桐嘆息。

好吧,她要是不拜,估計周月桐和梁桂香是不可能放過她了,夏連翹無奈之下隻能接過香燭做做樣子。

閉上眼,夏連翹大腦運轉,努力思索到底要說什麼。思緒還沒整理出個所以然,突覺手背一疼,滾燙的香火落在手上,登時將她手背上的肌膚燙出個紅印子。

梁桂香猶如看到什麼驚奇的事,叫道:「連翹,你看真君果然生氣了吧?」

夏連翹:「……」

而這似乎是她多災多難的開始。

不是進出廟門的時候被門檻絆倒,就是牆上忽然掉下來隻蜘蛛落在她身上,要不就是年久失修的牆皮砸在她頭上砸她一臉灰。

忍無可忍的夏連翹怒氣沖沖地抬起眼。

少年仙君依舊麵無表情,一雙矜黑的眼與她四目相對。

……這熟悉的中門對狙,互相傷害感。

明明塑像不過是死物,但夏連翹卻硬生生從這木胎泥偶中看出點冷淡的不滿。

淩沖霄!

你這個小氣鬼!!

梁桂香還在念念有詞,真君肯定生你氣了。

「真是菩薩顯靈了。」梁桂香也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麵,捂住心口,連連咋舌,「怎麼會這樣。」

連翹簡直再一次悲從心來。

她總不能對梁桂香和周月桐說她其實被神台上這位針對了吧?

你玉清威顯妙生真君,高高在上的渡霄殿之主,何必屈尊紆貴地跟她計較這個?不就是腦了他幾部站街文學麼……

好吧。

連翹心有戚戚焉地想了想,這個好像確實要計較一下。

本來一下午就能完成的工作,因為神台上那位小氣神,竟然硬生生拖到了晚上。

走出廟門時,就連素日更為溫和穩重的周月桐也忍不住如釋負重地嘆了口氣,「今日真是奇了怪了,明天我也要來好好給菩薩上三炷香……」

夏連翹一本正經地胡言亂語:「可能這就是神明的偏愛——啊!」

話音未落,廟門前一隻鬆果落下來,砸在她腦門。

周月桐:「……」

梁桂香:「……連翹你還是少說幾句吧。」

夏連翹:……

如果不是鬆果不能說話,她險些要以為鬆果要冷冷開口,「胡言亂語」。

周月桐將目光一轉,嗓音裡忽然帶了幾分驚訝:「連翹,桂香,你們快看,那邊有蝴蝶!」

湘水村地處瀟湘大澤附近,此地半夜多起濃霧,山間霧氣縹緲,夜色如墨,除了常年生活在附近的村民,尋常人很難辨得清楚這條險峻的山道。

而前方陡峭的山道上竟不知何時出現一對淡藍色的,蹁躚的蝴蝶。

如草葉間的宵燭流螢,伴隨著上浮的點點微光,明滅遊走不定。

夏連翹微微睜大眼,驚奇地看著蝶翅曳出一道一道絢爛的尾芒,兩隻蝴蝶一直飛到她麵前,便在她身側停留下來,繞著她翩飛。

點點幽藍色的鱗粉灑落,像是盛夏夜晚的流星劃過天際的星軌。

周月桐一愣,「我聽說,在沿海,海上的人信奉媽祖,如果航行過程中遇到雙飛的蝴蝶,神鳥,或者一盞紅燈,便是神仙在護持。」

梁桂香受寵若驚,半天都沒說出話來,「難道,這也是真君菩薩在護持我們嗎?」

夏連翹隱約間若有所感,怔怔愣愣地回頭望了一眼。

而廟內的少年仙君,依然烏發如瀑,安靜清冷,山霧朦朧,不言不語。

一雙蝴蝶一直到她們平安無虞地走下山路方才散去。

臨行前,夏連翹還想觸碰一下這一雙蝴蝶,孰料,指尖方才碰到單薄的鱗翅,蝶翅便輕輕一振。

指尖泛起一股撲簌簌的觸感,很柔軟,脆弱的小生命。

蝴蝶自她指尖一飛而過,倏而即逝,如蜻蜓點水,淡而不留情。

夏連翹手還保持著微攏的姿態,眼前一酸,心裡也好像有蝴蝶振翅,翩飛不定。

等她回去的時候,卻並沒有找到淩沖霄的身影,問了李琅嬛才知道,少年自白天練劍回來之後就回房打坐修煉去了。

好吧。

她一顆心懵懵懂懂,被蝶翅滑過,盪開星星點點的戰栗。

不自覺捏緊手指,像企圖攥緊指尖殘存的觸感,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七夕當日,湘水村家家戶戶幾乎都出動起來。

夏連翹還沒見過這等陣仗,七夕這個傳統節日在現代,女兒節的屬性幾近於無,基本已經等同於情人節。

看出她的不解,白濟安同她解釋道,「自古以來七夕便與人口繁衍有關。」

「如今這世道不太平,妖魔肆虐,湘水村偏安瀟湘大澤一隅,與世無爭,自然將人口繁衍當成一等一的要事。」

夏連翹托著下巴,好奇地眨眼:「哦,是這樣嗎?那其他地方也是這麼熱鬧嗎?」

白濟安淡笑道:「你從前被你爹管得太嚴,有機會帶你去往雲州太平府,那裡的七夕夜市更熱鬧。」

夏連翹內心感嘆,這不比現代的情人節商家大促銷有意思多了。

因為沒過過古代的七夕,所以對於拜月乞巧這些傳統活動,夏連翹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這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這可是七夕,她可以不談戀愛,但她的C必須要過七夕!

於是,一大早看到素麵朝天的李琅嬛,夏連翹就夥同周月桐等人一起,把李琅嬛摁在房內認真打扮了一番。

李琅嬛從小到大幾乎都沒怎麼打扮過,對於梳妝打扮幾乎是一竅不通,迷茫而不解,「……這需要打扮嗎?」

「當然啦。」梁桂香撅起嘴,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七夕是女兒節,就要穿上新衣打扮得漂漂亮亮跟天上的仙女們乞巧的!」

夏連翹捋起袖子,和大多數大學生一樣,已經大學她就和室友幾個一起扌莫索著學化妝。雖然技術還有點兒一言難盡,但並不足以抵消她火辣辣的熱情。

李琅嬛皮膚白,底子好,生得欺霜賽雪,眉目如畫,隻平日裡素麵朝天,行俠仗義慣了。不需要多上什麼妝,隻擦了眉粉,塗了口脂,便美得不可方物。

許是常年與淩守夷相處,李琅嬛的氣質其實也不由自主的帶出一股清冷。

但她性格爽朗,平日裡總是灰撲撲的,一雙眼亮晶晶的,顯得親昵可愛許多。

此時方顯出那洗盡鉛華的清冷如雪的眉眼,如玉的肌膚白中透著粉,又透出一股難言的清艷嫵媚來。

夏連翹跟周月桐等人看得齊齊屏息靜氣。

李琅嬛覺得不安,抿了下口脂,尷尬道:「是不是……很奇怪?」

夏連翹呆呆地看著,好似失去魂魄,好半天才磕磕絆絆地開口:「琅嬛琅嬛,你真好看。」

這麼好看怎麼能不給老白看看?

女兒家哪個不愛俏的,饒是李琅嬛也不例外。隻不過這般精心梳妝,她還是有點兒不自在,尤其當看到院中那幾道人影時,這股隱秘的歡喜、不自在更是沖到頂峰。

夏連翹:「白大哥!」嗓音輕快又雀躍,忙示意白濟安去看李琅嬛,一雙眼亮晶晶的像在炫耀什麼舉世無雙的珍寶。

論打扮,夏連翹今日的用心程度也未嘗比李琅嬛少。

少女眉眼彎彎,穿著件黃色的上襦,月白的襖裙,烏黑的雙髻垂落綠絲絛,裙角散落出黃色的連翹花,露出一雙翹頭雲履。整個人俊俏可親。

白濟安目光循著夏連翹的示意,落在李琅嬛身上,大腦一陣發懵,縱使他慣見美人與風月,眼底也不由自主地飛快地滑過一抹顯而易見的驚艷之色。

李琅嬛沒想到白濟安會呆住,整個人瞬間不自在,也呆呆的,像個木頭一樣,怔怔地,迷惘地和他對視。

對視間,誰都沒有開口,似有一股隱秘的,朋友之上的情愫在脈脈流淌。

哎呀呀。

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夏連翹內心簡直自豪到爆棚,與有榮焉,樂得眉眼彎彎,姨母笑個不停。

直到一道冷清的嗓音倏忽響起。

「李道友。」

淩沖霄的嗓音橫亙而來,十分沒有眼色地打斷了二人之間的對視。

李琅嬛和白濟安這才如夢初醒般齊齊回過神。李琅嬛麵色「唰」地就飛紅如霞。

白濟安尷尬地低咳一聲,握緊折扇,左顧右盼。

好不容易培養出的曖昧氣氛哪裡能讓淩沖霄打岔,夏連翹心裡又急又氣,趕緊繼續趁熱打鐵,也沒注意到身邊的少年逐漸難看的神色:「白大哥你看琅嬛好不好看?」

白濟安微窘,強露出往日灑脫優容的笑意,「琅嬛好友今日自是美麗動人。」

「連翹你今日也十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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