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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寒重。
回歸墟的這一段路是靠著轎攆,即便如此,他仍是疲乏地咳嗽多聲,之後便靠著轎攆,身姿懶散,似要馬上碎裂。
岐跟於身後,麵目擔憂:「君上,您可還好?」
「無礙。」麵對弟子的關切,寂珩玉隻是冷淡地敷衍了聲。
纏絲蠱的副作用讓業障產生的速度快了些,雙重加持下的身體不堪重負,等喝過藥,適應完這段時間便好了。
寂珩玉並不太在乎身體如何,左右活不過兩年,能忍則忍。
隻不過太陽穴漲得酸痛,纏絲蠱不住暗示著桑離的名字,這讓他心情煩躁,眉眼更顯得戾氣濃鬱。
忽而聽岐說:「君上,是擇選日上的那個姑娘。」
寂珩玉乜斜過去。
桑離暫沒有發現他們,背對轎攆,淡藍身影仿若開在漆夜中的一株幽蘭草,清麗,明亮,晃晃撞入他的視線。
寂珩玉眸色微閃。
一瞬間心動怦然,就連業障帶來的折磨也跟著消減。
她還沒有發現轎攆,蹲在湖邊百無聊賴地掐玩著一株野菜。
寂珩玉不覺間看了許久,直到喉頭發癢,又有些想咳。
他喉結滾動,硬生生忍住咳意,挪開視線,朝岐溫聲叮囑:「送她回去。」
岐說:「似是來找君上的,君上不見嗎?」
寂珩玉閉了閉眼說:「一個婢女,沒什麼好見的。」
說罷下了轎攆,閃身折進朔光殿。
岐正欲靠近桑離,想到自己的模樣可能會嚇到人家姑娘,便戴上麵具,提步接近,步伐故意落得很重,這番動靜果真吸引了桑離回頭。
岐身量約莫兩米,高大形同小山。
他的出現著實將桑離嚇得不輕,再看他戴了一副幽紅鬼臉麵具,麵具下的雙眸爍爍生光,更讓她警惕地後退兩步。
注意到這個動作,岐腳步驟停,畢恭畢敬抱拳行禮:「在下名為岐,今日是歸罰日,弟子不便四處走動,君上命我送姑娘回去。」
岐。
寂珩玉的大弟子。
原著裡出場的人物過多,加之她沒有看過原著,對岐的身份來歷並不是很清楚,不過既然是寂珩玉的弟子,那就不會對她做什麼,這讓桑離安心不小。
「君上呢?」
「君上不便見客,請回吧。」
「哦。」桑離不禁看向那兩座看門獅,不死心地問,「我有事情找他,和他說兩句話也不行?」
岐搖頭。
見人無望,桑離垂拉著肩膀,低頭耷腦地走了。
送她回浣紗苑後,岐回去復命。
朔光殿往下是一座地牢,此牢不關犯人,關的是寂珩玉。
業障發作時,他會失去理性,更難以控製本性。
一旦原形畢露,就會給無辜人造成傷害。
每當這時,寂珩玉便會命岐鎖住自己。
但是大部分時候,他都能自控。
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快就要進地牢的。
岐很是擔心,生怕寂珩玉維持不了多久。
他擔心寂珩玉的身體抵不過日夜加劇的業障;還擔心淵牢裡的魔神終有一日沖破鎮魔石,更擔心神域的那群上神不再留他性命。
群狼環伺,他如何能獨善其身?
「君上……真的別無他法了?」
寂珩玉已褪去衣衫,全身上下僅留一條白色裡褲。
他月匈膛結實,寬肩窄月要,就連脊梁骨的走勢都充滿力量感,然而皮膚泛著不正常的虹紅光,一條條猩紅紋路似蜈蚣般在皮下遊走。
墨色長發逐漸退白,寂珩玉無聲躺在正中那張由千年玄冰所製的寒冰床,麵無表情望著頂端:「有又如何」他說,「不過是另一條死路。」
從出生起,他的一生便注定了。
萬法留在他們心口裡的一滴血,讓他從出生起便囚困淵牢,囚困歸墟,囚困在這具身軀。
寂珩玉閉上眼,不禁想到在萬水郡都的那兩日。
說來可笑,和桑離的那幾日,竟是他五千年來最無憂無慮的時日。
他的眉眼綻開一絲清歡躍然,可是很快,就被無盡的苦楚所吞噬。
猩紅紋路很快爬滿全身,業障迅速侵吞他的理智。
在鎖鏈的掙紮聲中,恐怖的嘶吼回盪在整座地牢。
岐於心不忍,不敢直視這等慘狀。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地牢,關閉的結陣封閉了裡麵的所有動靜。
業障一直持續著。
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毒蠱,雙重折磨下,寂珩玉很快失去理智,褪去人形,龐大的身軀遊旋在整座地牢。
地牢四麵遍布陣符。
每當寂珩玉想要沖破束縛,都會被陣印反彈,這樣才能讓他短暫找回些許理智。
邪魂煞魄可以幫忙侵抵一部分業障,但是隨著情毒加劇,他們也逐漸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