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2 / 2)
她說:「我不想夫君這般辛苦。」
彼時,他隻是莞爾一笑,說不妨事。可後來她病入膏肓去世,他才恍然明白——她那般問,是渴望他能多陪她一些。
默了默,容辭溫聲道:「不忙,我們去園子裡散步消食如何?」
聞言,阿黎果真高興起來。
兩人散了會步,然後回到書房看書。
阿黎將這些日積攢的問題一一向他請教。
他坐在椅子上,而阿黎傍在桌邊聽他講題。兩人的影子在燈下重合,時光難得靜謐。
講解完題,兩人又各自尋喜歡的書看,隻不過,最後阿黎不小心睡著了。
容辭抬眼,瞧見阿黎腦袋一啄一啄地垂下。
他饒有興致地看了會,正要起身喊她回去睡,那廂侍衛來到門口。
「噓——」容辭抬手,示意侍衛安靜。
他走出門,低聲問:「什麼事?」
侍衛稟報:「世子爺,賀將軍之子賀玉卿來訪。」
容辭頓了頓,轉頭看向阿黎,她還在熟睡。
「請他過來。」
容辭轉身進門,將阿黎輕輕抱起,然後往旁邊隔間去。隔間是他平日歇息的屋子,裡頭床榻用具齊全。
隻是,在經過回廊時,遠遠地見有人朝這裡走來。那人許是發現了這邊,腳步頓住。
容辭瞥了眼,見賀玉卿站在不遠處。
他淡淡地對賀玉卿頷首,抱著阿黎徑直進了隔壁屋子。
「賀公子,請。」侍衛對賀玉卿道。
賀玉卿收回視線,繼續抬腳。
過了會,容辭進書房,兀自緩緩走到座位上。然後道:「賀公子請坐。」
他語氣平靜、淡然,似乎對於賀玉卿的到來一點也不驚訝,又似乎像是猜到他會來般。
才短短幾息工夫,無形的交鋒中,賀玉卿隱隱落了下成。
他掀袍坐下,暗暗打量這個隻比他大六七歲的男人。
按理說,容辭久住京城,即便出入朝堂,可見識有限。
他賀玉卿是曾追隨兄長上過戰場之人,也曾取過敵人頭顱。他在北疆壯麗廣闊的黃沙中長大,喝過天山冰泉雪水,吃過叢林猛獸之骨,見過雄偉瑰麗山河。
論才學,他自認為不差。論武功,他更是有信心贏這位京城貴公子。
可莫名地,對上容辭,竟是被他身上的那股氣勢震懾。
他分明隻說了一句簡單的話,但三言兩語間像是把握了萬千生死,蒼生命運。
賀玉卿雖妒忌容辭的這般氣勢,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他今日來本就是為了投誠,若新主連這點派頭都沒有,也不配他賀玉卿投奔。
「容世子就不問問我今日為何而來?」
「局勢如此明顯,何必多此一問。」
賀玉卿怔了怔,低笑:「既如此,容世子可有把握救我賀家?」
「你有所求,我也有所欲。」容辭問:「我救你賀家,有什麼好處?」
室內寂靜,燭火啪地炸開幾朵小火花。
靜默對視間,賀玉卿緩緩道:「十萬賀家軍分量可夠?」
他緊緊盯著容辭,試圖從他臉上、眸子裡找出一絲震驚或是興奮,但他失望了。
容辭始終平靜,麵上毫無波瀾地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賀柏舟的意思?」
賀玉卿覺得眼前人深不可測。
若是尋常人聽到十萬賀家軍定不會這般平淡,哪怕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也覬覦了多年。
可這位容世子,年紀輕輕,倒像是世間什麼都見過、得到過似的,又像篤定這世間什麼都在他囊中般。
寵辱不驚,氣定神閒。
忽然,賀玉卿暗暗佩服起來。
「眼下我父親在大理寺地牢,」他道:「我二兄人在陵都,賀家生死難料,我便是代我賀家說話。」
容辭淡淡笑了笑:「但我想聽賀柏舟的意思。」
賀玉卿臉色閃過一絲慍怒,他這話分明是瞧不上他,跟他父親一樣認為他年輕當不得事。
但他很快壓下這種情緒,道:「我父親在牢中,你未必能聽見他的意思。」
容辭勾唇,拿起茶杯慢條斯理呷了口:「隻要我想,就能。隻不過」
「不過什麼?」
「你父親固執,你若真想讓我救你賀家,你們父子倆還是先意見一致為好。」
聞言,賀玉卿忖了忖:「我知道了,明日我會派人來給容世子答復。」
「靜候佳音。」
涼風徐徐,容辭站在台階上目送賀玉卿離去。
少年鐵骨錚錚,挺拔如鬆,連黑夜也難掩其風華。
「這個賀玉卿,倒是比他父親更聰明。」須臾,容辭低語。
次日,阿黎是在容辭的屋子裡醒來的。她睜眼看見陌生的環境,愣了愣。
拔步床中,石青色床幔層層落下。對麵一座小葉紫檀雕花屏風,屏風下設了張橋台。
整個室內布置得古樸而雅致。
「凝霜姐姐,這是」
話未說完,就想起昨日情況來。
昨日她在容辭的書房裡不小心睡著了,而這間屋子此前也來過,是容辭平日小憩的隔間。
這時,凝霜端水進來:「姑娘醒了?」
「我昨夜怎麼在這睡的?」阿黎問。
「是容世子抱姑娘過來的,昨夜姑娘在書房困覺了,正好有人來尋世子談事,世子就將姑娘抱來了這。」
阿黎不好意思,也不知被旁人看去沒有。她說:「好奇怪,我居然一點印象也無,你怎麼不喊我醒來,讓我回自己屋子。」
凝霜道:「容世子給姑娘焚了助眠的香,說姑娘這些日讀書辛苦,不許奴婢們打擾。」
「哦。」阿黎起身,難怪她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她矜持地伸了個懶月要:「容辭哥哥醒了嗎?」
凝霜道:「已經醒來,大夫正在給容世子換藥。」
「我去看看。」
阿黎洗漱完又換了身衣裳,徑直往容辭的臥室去。
此時,容辭坐在床邊,許是剛換完藥,他上半身赤\\\\\\\\裸。
見阿黎進來,他頓了頓。
「容辭哥哥?」阿黎笑著走過去:「今日可好些了?」
容辭靜默盯著她,心情微微復雜。
「阿黎,你怎麼」就這麼闖進來了?
而且他還光著上身,她一個閨閣女子竟毫不避諱。
阿黎臉上沒一點羞臊之色,還湊近打量他的傷口,兀自點頭道:「大夫的藥果真靈驗,才幾日,看著沒這麼嚇人了。」
「嗯。」容辭低低應聲,說:「阿黎先去外間等我,待我擦好身子出來。」
「要擦身子啊,我來。」阿黎瞥了眼旁邊的水盆,立即挽袖子:「我幫容辭哥哥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