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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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在山中探查銅礦時,智陵已率隊從晉陽出發,日夜兼程,距離邊城越來越近。

車隊攜帶大量金玉綢帛,風聲意外傳出,不免引來覬覦窺伺。所幸有數百甲士奴仆護衛,一路上有驚無險。

然而,距離邊城僅一步之遙,隊伍卻遇上了麻煩。

「你說什麼?」

「回郎君,橋斷船沉,船夫不知去向,岸邊尚有血痕。」

天空飄落細雨,陰雲不散。灰蒙蒙的雨霧阻隔視線,迫使隊伍行速減慢。

眼看超過預定時間,智陵本就心急,不料護衛來報,停靠在河邊的船隻盡被鑿沉,船夫不見蹤影,僅有的一座繩橋也被砍斷。沒有水性過人的船夫和奴隸,一時半刻難以過河。

智陵驚怒交加,不顧雨水連綿,推開車門跳下車轅。

青色錦袍被水打濕,犀皮靴沾染汙泥,長袍下擺濺上泥水,他卻顧不得許多,手按佩劍令護衛帶路。

「備馬,我親自去!」

河水滔滔,一望無際。

翻滾的黃龍奔騰咆哮,水聲震耳欲聾。

連續多日大雨,水位急速上升,兩岸泥土大塊剝落,在河中顛簸,載浮載沉。這樣的水勢,最膽壯的奴隸也不敢泅渡。

「無法給邊城送信?」

智陵握緊韁繩,意圖控製戰馬。奈何戰馬受到驚嚇,不斷嘶鳴踏步,進而掙紮著後退,根本拉不住。

出於無奈,智陵唯有翻身落地,徒步走近河道。

「郎君小心。河岸泥土不牢,隨時可能斷裂塌陷,不要靠得太近。」護衛提醒道。

智陵停下腳步,眺望呼嘯而去的長河,眼望渦流險灣,驚濤拍岸,麵色沉凝,眉心越皺越緊。

「鹿巳。」

「仆在。」

一名身材中等的護衛出列。

他樣貌平凡,在隊伍中看似尋常,極容易被忽略,泯然眾人。

「你速回晉陽稟報我父,城內定然混入了探子。」智陵聲音低沉,看向殘存的幾片舢板,目光凶狠。

他從晉陽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卻還是遭了算計。

十年前一場大戰,智氏實力大損退居晉陽,國君仍不放過,暗中咄咄逼人。有狐氏算什麼,不過一走犬,沒有國君驅使庇護,早被碾成齏粉,如何有今日的張揚,行事愈發肆無忌憚。

「你見到父親後稟我言,城內府中必須嚴查,寧錯殺不可放過。公子歸國,肅州必定風起雲湧,智氏退無可退,再不能躲!」

「諾!」

鹿巳跪地領命,牽出一匹戰馬,飛身上馬疾馳離去。

戰馬馳出不遠,變故陡生。

破風聲從兩側襲來,黑色箭雨鋪天蓋地,堪比黑雲壓頂,籠罩智陵一行人。

「保護郎君!」

護衛迅速圍攏,將智陵保護在中心。

圓形盾牌掛在臂上,同一時間挺起,邊緣相疊,默契地護在頭頂,抵擋飛來的箭矢。

鹿巳遭遇夾擊。他孤身一人麵對沖上來的刺客,敏捷地彎月要掛在馬背,利用馬身掩護,竟然在倒懸的狀態下張弓,射穿了襲擊者的喉嚨。

「鹿巳,速走!」

智陵的聲音傳來,鹿巳毫不遲疑,擺脫刺客追襲,反握匕首刺傷馬臀。戰馬吃痛發狂,撞開攔路的刺客,踏碎一人腿骨,撒開四蹄飛奔而去。

鹿巳走脫,刺客心知援兵將至,更加不敢耽擱。

見箭雨無效,領隊之人曲起手指打出呼嘯,尖銳的哨音在風中回盪,糾纏控弦聲,異常尖利刺耳。

「速戰速決!」

他們的任務是破壞繩橋鑿穿船隻,拖延公子珩同智氏在邊城相會。

事情妥當,一行人本該離去。奈何首領立功心切,見智陵脫離大部隊,僅帶十餘人出現在河邊,認為是天賜良機,臨時改變計劃,率手下埋伏起來,驟然發動襲擊。

三十對十五,智陵和護衛陷入包圍,分明處於劣勢。

「殺,取其頭!」

首領興奮異常,在奔跑中揮舞石斧,包裹在頭上的麻布脫落,竟然是髡頭。

「犬戎!」

護衛認出襲擊者的身份,迅速將短矛架上盾牌,森冷的矛尖筆直向外。

「犬戎,野獸耳。」智陵沒有持盾,拔出月要佩長劍,劍光照入眼底,「聞有狐氏自甘下賤,同犬戎為伍,不配為晉人。」

首領被氣得哇哇大叫,怒吼著沖向智陵,試圖撞開護衛的盾陣。

「我乃智氏子,祖訓殺胡。」

「讓開!」

智陵長劍橫月匈,見護衛被犬戎首領撞飛,不閃不避,迎險而上。

犬戎首領身材高大,比智陵足足高出一頭,赫然是一名巨人。雙手握緊巨斧劈下,神情扭曲,目光殘佞,誓要將目標劈成兩半。

巨斧落到一半,月匈口突然一涼。

劇痛接踵而至。

犬戎首領僵在中途,低下頭,隻看到留在心口的劍柄,上麵握著一隻白皙修長的手。

這隻手能烹茶揮墨,亦能仗劍持矛,頃刻取走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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