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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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匣通體漆黑,四角包金。獸形銅鎖盤踞匣上,虎首猙獰,線條粗獷,分明是國立之初的工藝。

匣中裝有何物,從銅鎖形製就能推斷出一二。

林珩垂下視線,凝視袖擺上的花紋。月要側佩戴的玉飾浮現微光,潤澤潔白,中心處卻有一點紅,恰似嵌入的血痕。

「如何?」

國太夫人敲擊銅鎖,指尖叩在虎首上,一下接著一下,十分有規律。

林珩沒有急著開口。

他能猜出盒中之物。但要思量是否該要,又是否能要。

夜風漸涼,卷過廊下嗚咽作響。

風尾流入室內,靠牆的銅燈躥起焰光。燈芯聚熱燃燒幽藍,火焰搖曳投影在牆麵,延伸出扭曲的黑影。黑影末端持續生長,交織成一張黑色的網,攀爬覆蓋整麵牆壁。

林珩終於有了決斷。

他抬頭看向國太夫人,出口的第一句話無關晉室,而是道出天子放諸侯公子歸國的真實意圖。

「諸侯國日漸勢大,上京衰弱,此消彼長,天子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數年前強索質子,鬧得天下議論紛紛。質子入京未能牽製諸侯,反而削弱上京威嚴。」

林珩斟字酌句娓娓道來。

國太夫人眸光微閃,收斂起笑容,神情逐漸變得嚴肅。

「執政向天子進言,諸公子年長,國內兄弟亦長成,不妨放歸質子並授爵位官職,必使兄弟鬩牆父子反目。」

想到上京朝堂的詭詐,林珩嘴角掀起一抹諷笑,很快又消失無蹤。

執政意在攪亂諸侯國,使諸侯國內部生亂。

「離京之前,天子召見我等,言歸國後步履維艱,上京必定施以援手。」

質子離國多年,在國內根基不穩,欲同兄弟一爭高下勢必要尋求外力。

質子得權也好,不得權也罷,諸侯國內掀起風雨,父子兄弟離心,上京穩居不敗之地,天子也好坐收漁翁之利。

「你要如何做?」國太夫人正身危坐,注視林珩的目光變了幾變,從審視到評估,再到喜愛。短短幾句話,她心中掀起波瀾,不曾想幼時孱弱的嫡孫成長至此。

「要給上京交代,遮蔽天子窺伺,晉國必亂。然亂有章法,我意在借力打力,壓下新氏族,再逐個擊破懾服勛舊。」

「借力可不是白借的。」

國太夫人微微傾身,歲月沉澱的智慧深印在腦海。

在晉國數十載,歷經兩代君侯,見多氏族作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龐然大物是何等貪婪。

想滿足他們的胃口,讓他們如臂指使,必須給出足夠的利益。否則就要效仿先君,以戰功和血腥壓服所有人,令其不敢造次。

想到先君的赫赫戰功,國太夫人無聲嘆息。

她摩挲銅鎖把守的匣子,指尖描摹匣上的花紋,對林珩所言頗為意動,卻認為實現的可能不大。

紙上談兵。

終究是太年輕。

她的神情逐漸冷淡,林珩看在眼中,絲毫不覺氣餒。

「大母,我自幼孱弱,在上京時又遭逢變故,恐難上陣殺敵。」林珩不諱言自己的劣勢,緊接著話鋒一轉,「但我能給出足夠的好處,讓氏族為我所用。」

國太夫人心中不愉,當場緊鎖眉心。

「氏族貪婪,恐餵出饕餮。」

「饕餮又如何,隻要他們能吞得下。」

「你說什麼?」

林珩一語石破天驚,國太夫人瞠目結舌。

「大母,我言中所指不在晉國,亦不在天子掌控之地。」

林珩單手探向月要間,解開一隻從不離身的錦囊,從中取出一張折疊成方塊的獸皮。

經過特殊手段硝製剝離,獸皮薄如蟬翼,展開對光近乎透明。

獸皮完全展開後占據小半個桌麵,其上繪製山川河流荒漠草原,近百座城池座落圖上,大大小小星羅棋布。

每座城上都有標注,上京最為醒目。

「這是輿圖?」

國太夫人移近燈盞,細看圖上描繪的城池。最讓她驚訝的不是線條細膩,而是諸多城池聚集在方寸之地,外圍竟然廣闊數倍。

「正是,我親手繪製。」

林珩手指點在圖上,先是上京,再是晉、越、楚等大國,然後是中等規模的諸侯國,最後是封土有限的小國。指尖停在蜀國之上,以上京為中心畫了一個不太規則的環。

「諸侯所知天下僅在尺寸之封。走出藩籬天高地闊,何不銳意進取,重蹈高祖開疆拓土之誌。」

林珩語調不高,未見慷慨激昂,卻讓國太夫人雙眼發亮,呼吸急促半分。

她凝視圖上,許久無法轉開目光。對土地疆域的渴望烙印在骨子裡。從怦然心動到勢在必得不過分秒毫厘之間。

「此圖屬實?」

「千真萬確。」

「從何所得,有多少人知曉?」

國太夫人抑製住激動的情緒,目光灼灼看向林珩。

「除我之外,唯有大母看過此圖。」

「哦?」

「大母,昔有越侯夢會神女,得攻城九械,我在上京時偶得機緣,得強弩火油,知天下之廣。」林珩言之鑿鑿,隻為打消國太夫人的顧慮,「強弩交由智氏鑄造,不日可得。火油用在邊城,一日下城池。肅州城外敗四家私兵,傳烈火遇水不滅,即是潑灑火油之故。」

「原來如此。」國太夫人麵露恍然。

火油僅是聽說,她未曾親眼所見。強弩也是一樣。但她出身越國宗室,對先祖夢會神女的傳說耳熟能詳。

事情記載在國史之中,三名史官共同撰寫,細節分毫不差,難以作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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