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你小時候也沒這樣呀,」顧輕言說,「沒見你這麼愛吃醋。」
楚山野挑眉:「那都是裝的。」
他知道自己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而這種占有欲在大多數人眼中會顯得有些「不正常」。
其實在剛開始,他是個害怕「不正常」,或者說害怕與別人不一樣的人,因為在楚家父母灌輸的教育思想中,和別人不一樣就是最大的罪過。
哪怕現在調理好了,可小時候留下的陰影還是沒那麼容易消失,他也越來越善於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和想法。
楚山野在小時候對人和物的占有欲高到了一個極點,哪怕是對自己好的老師誇其他同學都會讓他生氣,遑論忽然從他身上搶走了顧輕言所有耐心的親哥。
那會兒他常常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楚皓發生爭執,哪怕一些爭執是對方先挑起來的,父母也不會站在他這邊,久而久之他便習慣了,也學會將自己的這些占有欲藏起來,誰也不告訴。
「學霸,這個隊就是之前說的那個背著女朋友和別人聊騷的隊伍,」杜興賢說話時一臉嚴肅,「X市除了城市戰隊以外隻有HG和NGU兩家俱樂部,他們成績不行,爭不過NGU,所以一直對我們陰陽怪氣的,你千萬別理他們。」
「他們就是那個品行不端的隊伍?」
顧輕言蹙眉:「那剛剛和我說話的那個人是」
「是HG的打野,」杜興賢說起這個人的時候一臉嫌惡,「青訓的時候他和我都在NGU,快結束時俱樂部想簽他,但是他不知道怎麼回事跟著HG跑了,反正從那以後我就和他沒什麼聯係了。」
「重點是這小子在聯盟裡談了不少人。」
楚山野忽然打斷了杜興賢的話,語氣中多了幾分嫌棄:「多少年前的事就別提了。」
「對對對,他在聯盟裡談了不少男朋友。」
杜興賢一拍腦袋,似乎楚山野一說他才想起來,掰著指頭道:「從解說到選手到粉絲,每個月就換一個對象,無縫銜接你懂的,你千萬別被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給蒙蔽了。」
其實他們不必這麼擔心。
顧輕言剛經歷過一段失敗的戀情,暫時還不想開始一段新的,對這位HG的打野選手根本沒什麼興趣,隻是覺得對方私生活好像有些過於混亂,蹙眉道:「怎麼這麼多打職業的選手都不老實?」
「借用我們KL第一解說言淩姐的一句話,就是男人都這德行。」
杜興賢說完才發現好像把自己和楚山野也罵進去了,連忙重重咳了兩聲,找補道:「是有權有錢的男的都這德行。」
火鍋叫號喊到了他們,程凱招呼他們上樓吃飯。顧輕言和楚山野落在隊伍後麵,楚山野悄悄牽了下他的衣袖。
「怎麼了?」顧輕言問他。
「確實有一些打職業的男的是這個德行,就會沒臉沒皮地亂搞,簡直人渣,」楚山野輕聲道,「但我真沒有亂搞,你要信我。」
顧輕言挑眉:「又沒提到你,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隻是」
楚山野話還沒說完,杜興賢就在前麵喊顧輕言過去調小料。顧輕言連忙跟上去,讓楚山野後半句話沒能及時說出來。
他眯著眼看向前方的背影,有些無奈地「嘖」了一聲。
顧輕言前任就是個人渣,對「劈腿」和「出軌」這兩件事有著先天的厭惡和抵觸,他隻是害怕顧輕言在抵觸部分職業選手私生活混亂的同時順便把他也抵觸了。
他暗戀了人六七年,現在有點什麼新情況都讓他風吹草動的,生怕又把人給嚇跑了。
***
小胖子在吃這方麵的技能屬實得天獨厚,這家火鍋確實是顧輕言吃過的最好吃的一家。
顧輕言之前在學校忙學習忙競賽,閒暇時候清個單子,除了和舍友一起聚餐以外已經很久沒和這麼多人熱熱鬧鬧地湊在一起吃飯了。
NGU的其他幾個人都能吃辣,唯獨楚山野一個非辣鍋選手,於是程凱仁慈地給他點了個清湯鍋。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家火鍋店似乎主打一個川味正宗,不像其他火鍋店一樣清湯辣鍋對半分,而是在辣鍋裡麵掏了個比拳頭大一點的洞當做清湯鍋。
看見這個「鴛鴦鍋」的時候楚山野差點被氣笑了。
「咱也不是針對誰,我的意思是這家火鍋店如果不能吃辣那可真是人生一大遺憾。」
杜興賢一麵對著童然和宋如修擠眉弄眼,一麵將菜和肉統統下進了熱鍋裡:「來來來,多撈愛撈!」
楚山野默不作聲地將筷子挪了個位置,盯著紅油辣鍋最中間的那個小圓圈冷笑了一聲。
程凱連忙警告他:「胃不好手不好的人禁止吃辣。」
這家店底料裡的辣椒似乎是炒出來的,這麼一燙香味四溢。顧輕言這個一點多吃午飯的人聞著都餓了,更別提這群中午十一點半開飯下午還運動了兩個小時的網癮少年。
顧輕言撈了兩片肥牛放在盤子裡,瞥了一眼熱火朝天下菜的程凱,伸手在桌子底下戳了戳楚山野:「嘿。」
楚山野側過頭看他:「嗯?」
顧輕言趁著程凱低頭的一瞬間,將盤子裡放涼一點的肉丟進楚山野的小料碗裡:「吃。」
兩人的交流簡單而迅速,全靠單字,但偏偏彼此都心領神會,合作默契,比NGU上輔偷龍名場麵還要絲滑。
楚山野將顧輕言偷渡給他的兩片肉吃了,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將筷子放回原處,快速地瞥了下顧輕言,輕輕眨了眨眼睛。
意思是還要。
顧輕言思索片刻,又趁著人不注意偷來了一個丸子丟進他小料碗裡。
楚山野就像等主人投餵的小狗,主人給什麼就吃什麼,哪怕是之前最不喜歡的香菇和茼蒿也照吃不誤。
顧輕言有些驚訝:「你現在連香菇都吃了?」
「人都是會變的,」楚山野說,「餓得沒法思考的時候什麼都吃。」
他輕咳一聲,戳了下顧輕言:「嘿,你不吃嗎?」
「我不太餓。」
顧輕言說著又撈了兩片肉,卻沒直接給他,而是在一邊裝著清水的碗裡涮了下。
「乾嘛涮一下啊?」楚山野說,「這不就沒味了嗎?」
「你胃不好,吃一點就算了,不能多吃。」
顧輕言一本正經地將涮得沒了花椒和紅油的肉丟進他的碗裡:「一會兒清湯鍋也要開了,你老老實實吃清湯。」
楚山野正要裝可憐求他,就聽程凱說:「那邊開小灶的兩個人,差不多得了,別以為我看不見。」
顧輕言臉上有些發燙。
做壞事被人發現的感覺不太美妙,讓他有種初高中被班主任點名的錯覺。
楚山野見好就收,專心致誌地在清湯鍋裡涮起娃娃菜來,禮尚往來地給顧輕言夾了幾片:「你忙了那麼久,也吃點。」
顧輕言原本說他不太習慣吃清湯鍋,但看著對方眼中的期待又不好拒絕,隻能將那幾片娃娃菜吃了。
楚山野這才放心地自己吃自己的飯,眼底含著有些懷念的笑意。
他小時候調皮,特別容易捅出簍子來,每次一惹禍楚父就要揍他,然後把他關在門外寫檢討書,跪在地上寫。那會兒他才10歲不到,字才剛認全,就被要求寫四五百字的檢討。
如果寫檢討有用的話,也不會有小孩挨揍了。
剛開始楚山野特別倔,不服軟也不低頭。楚家爸媽對他的管教和陪伴都不足,他對這兩個所謂的爸媽也沒什麼感情,總是和他們對著乾。
可小孩子怎麼可能拗得過大人?
後來懲罰措施升級,從外麵跪著寫檢討升級成不僅要寫檢討,而且不寫完不許吃飯。
楚山野可以接受跪著寫檢討,但那會兒正好是小孩長身體的時候,一頓不吃就餓得他胃和火燒一樣疼,迫不得已轉身敲了對麵顧家的門。
顧家當時正在吃飯,顧母雖然可憐這個小孩沒吃飯,但別人家管教孩子的方法她也不好插手,於是隻能給楚山野提供一個坐著寫檢討的地方。
楚山野坐著坐著就挪到了顧輕言的椅子邊,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顧輕言,伸手拽了拽人的袖口,但不敢開口要吃的,生怕做的不好再讓人家把自己趕去走廊裡跪著。
顧輕言心軟,麵上不動聲色地裝著沒注意到身邊扯自己衣袖的熊孩子,但趁著爸媽不注意的時候迅速撕下一塊饅頭塞給楚山野。
楚山野囫圇吞棗一樣將饅頭吃了,又眼巴巴地看著他,他又拽了塊饅頭,順帶著夾了點其他的菜塞給他,好像在餵一條溜達到自家飯桌下的小狗。
後來吃過那麼多次飯,走過了那麼多地方,楚山野好像再也找不到當時那幾塊饅頭的味道了。
「隊長,學霸的票你給他拿了沒有?」
杜興賢不知什麼時候湊到了兩人身邊,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咱周末表演賽的票賣光了,你和外宣部打招呼了嗎?」
KL這種有明星選手參加的娛樂賽事票賣得一向不錯,上線售票平台後大概十秒內就能銷售一空,某魚上還會出現高價倒賣的票販子,一開口就加300加500地賣。
「和外宣部說了。」
楚山野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但是沒關係,就算不說的話,第一排給家屬留的位置也能給他。」
顧輕言原本正專心吃飯,一句「家屬」落在他耳中,心口又像被撓了一下似的,癢癢的。
楚山野好像很喜歡「家屬」這個詞,他和楚皓談戀愛的時候說過很多次,現在也說過很多次。
「哎隊長,這麼長時間一直沒看你爸媽來看過比賽,」杜興賢忽然問,「他們這麼忙嗎?」
楚山野麵上的表情一滯,含糊道:「家裡不太支持。」
他這麼一說,杜興賢就懂了。
雖然現在的時代很開放,好像大家什麼事都能接受,但實際上還有很多人對「電競」抱有偏見,覺得這不過就是小孩子鬧著玩的東西,怎麼可能登上大雅之堂?所以有些選手出來打比賽都是背著家裡的,打出點名堂來才敢像衣錦還鄉一樣告訴父母自己這麼多年在外麵做了什麼。
杜興賢以為楚山野家裡隻是單純不讓他打遊戲:「沒事,隊長你腦袋好用,就算不打遊戲做別的也一樣能做好,他們肯定也知道的。」
「我做什麼他們都不滿意。」
楚山野說完這句話後愣了下,旋即自嘲地笑了下:「算了,當我沒說,單純和家裡關係不太好而已。」
顧輕言蹙眉,罕見地有些責怪道:「杜興賢。」
杜興賢看見他的臉色也不好看,這才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一想之前程凱也好童然也好,沒一個願意主動提起楚山野的家人,隨即給了自己一巴掌:「哎呦隊長你看我這嘴,你別難過,我再扇自己一巴掌我我我,我那什麼,下次訓練賽上路的線全給你吃,你別難過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
平時他好像是隊裡最愛開別人玩笑的人,但其實心思也很細膩,不像表麵上那樣大大咧咧。
楚山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嗤笑一聲,伸手囫圇揉了下他腦袋上的一頭小卷毛:「沒怪你,吃你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