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呆皇帝暴斃宮中 河間王貪生得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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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晴空半日雨,世事哪由兩般心;非才而據咎悔至,山河無路絕身行。

且說劉琨破了張方法術,張方臂受一劍,大吃一驚,心道此人亦非等閒,忙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撥馬便逃。兵敗如山倒,部眾見主將逃走,無心戀戰,一哄而散。劉琨得勢不輕饒,哪肯就此罷休,連忙拍馬追去。一前一後,走了十餘裡,到一處穀內,遍地荊棘,枝枝蔓蔓。張方隻得下馬牽繩,徒步向前。

少時,劉琨追至,大喝:「張方還不受死。」張方怒道:「你我同道之人,何必苦苦相逼?豈不聞,道留一線,海闊天空。」劉琨回道:「昔時大賢良師創太平道,為得是天下太平,而你目無天子,心無道義,殘害朝臣,荼毒百姓,哪裡還是修道之人。今番遇我,死期已至,還不束手伏誅。」張方失了九節鞭,不敢相持,隻往前逃,劉琨見穀中荊棘密布,行走不便,恐張方脫逃,遂祭了百獸笳,笳中騰起一物,乃是一頭雲豹。那雲豹撲騰樹間,三步兩下,已到張方身後。張方躲避不及,被叼了身子,劉琨趕至,舉笳要打,忽聞一人道:「師侄手下留情。」劉琨抬首,見一道人空中而來,清清瘦瘦,悠悠遊遊,好仙貌,有詩為證:

遐邇孤雲常自在,鬆筠野鶴任縱橫;

但依本分安神氣,北鬥天罡不等閒。

身披百衲伏魔衣,風雷運動斬妖邪;

手執五明降鬼扇,咒棗書符代天宣。

積行累功修至道,圓光附體闡威靈;

仰請碧雲大教主,一元無上薩真仙。

劉琨上前打一稽首,問道:「不知道家哪處仙山,何處洞府?如何識得我?」道人回道:「貧道乃岷郡山玄風洞薩守堅是也,聞近日黃龍真人收了兩位徒弟,今日得見,果真不凡。」劉琨拜道:「原是天師駕臨,恕弟子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天師有何吩咐?」天師說道:「特為此人而來。」遂手指張方,又道:「張方逆天而行,致生禍亂,罪不容恕,然念他乃太平道後人,與我教頗有淵源,且留下性命,容我帶回,嚴加責罰,今後好生教導,不枉一番修行。」劉琨回道:「弟子不敢有違。」天師遂祭起一符,符生五氣,繼而一聲雷鳴,五雷轟頂,張方登時全身癱軟。天師收符,對劉琨道:「我已廢了他一身道行,今後從頭修煉,改過自新,師侄前程無量,且須安神守氣,不可浮誇縱逸。」劉琨回道:「弟子別過天師。」天師輕嘆一聲,也不言語,遂領了張方,駕雲而去。

劉琨回營,向範陽王請功,範陽王即領了劉琨,來見東海王。東海王大喜,撫手說道:「將軍得除張方,四海名揚,我能有將軍輔佐,今後再無憂矣。」遂傳令三軍,擺酒設筵,劉琨止道:「今雖除張方,然河間王在長安,成都王在洛陽,天子仍舊受困,還是待破敵之後,再表功不遲。」東海王聞言,說道:「將軍居功不傲,乃真英雄也。」於是傳令,遣祁弘為前鋒,直取長安,差部將宋胄往洛陽,索拿成都王。兩路大軍,分頭而進,浩浩盪盪,聲勢滔天。河間王在長安,聞張方兵敗,不知去向,急得是搓手頓足,五內如焚,召群臣商議,一番躊躇,隻得令弘農太守彭隨、刁默,統兵拒敵,仍不放心,又令別將馬瞻、郭偉為後應,以防不測。

兩軍相進,會於關外。祁宏雖有肩傷,卻是勇猛,一馬當先,沖至陣前,雙目圓睜,厲聲大喝道:「我乃遼西祁宏,誰敢上前,與我一戰。」聲若驚雷,氣貫長虹。顒軍聞言,盡皆膽顫。彭隨、刁默見祁宏剛猛,未戰先怯,隻是躊躇不前,祁宏見狀,不等陣勢排開,即令全軍沖殺,手下盡是鮮卑騎兵,縱橫馳突,銳厲無前。顒軍本就心怯,見鮮卑兵如狼似虎,更加驚懼,哪裡還有戰心,被沖擊一陣,分為數段,前不能顧後,後不能接前,祁宏一杆追星流月槍在手,如同雄鷹臨壁,蛟龍出水。彭隨、刁默見狀,料想大勢已去,駭散而走,祁宏率軍追殺十裡,傷斃多人,至霸水,恰逢馬瞻、郭偉二將到來。彭隨、刁默大喜,忙合兵一處,倚仗人多,反過來欲擒祁宏。

祁宏見四將上前,絲毫不懼,一拍火龍駒,挺槍而上。馬瞻執子午鉞,大喝:「祁宏,納命來。」舉鉞便刺,祁宏一個閃身,躲過來鉞,順勢端槍便紮,直奔馬瞻月匈口,捎帶兩脅。馬瞻舉鉞便擋,不料祁宏此乃虛招,槍至中途,陡然撒回,一翻手腕,往小肚紮去,馬瞻躲避不及,隻聞「噗嗤」一聲,槍紮肚中,祁宏手臂一抬,將死屍挑於馬下。郭偉在後,見馬瞻戰死,氣急敗壞,挺牛角叉,拍馬而來,要取祁宏性命。祁宏舉槍一擋,佯作不敵,撥馬便走,郭偉哪裡肯讓,緊追不舍。祁宏見郭偉及近,探手從後背鹿皮囊中掏出一標,照準郭偉眉心打去,郭偉應聲墜馬,一命嗚呼。

祁宏連殺二將,乘勢而上,彭隨使一眼色與刁默,二人一左一右,彭隨拿上月鈎,刁默舉宣花斧,齊攻祁宏。祁宏麵不改色,左一磕,右一擋,三人錯馬,旋在一處,祁宏鎖喉三槍,「啪啪啪」直奔彭隨麵門,寒光點點,彭隨隻覺眼花繚亂,舉鈎相迎。祁宏三槍走空,甩手當棒奔彭隨腦門砸去,彭隨慌忙挺鈎,往外一崩,將大槍崩開,刁默大喜,忙舉斧在後,要劈祁宏。豈不知祁宏算準了刁默在後,故讓彭隨崩開大槍,使槍尖在後,順勢一捅,正中刁默月匈口,直紮了個透心涼。彭隨見刁默身死,心神俱裂,掉轉馬頭便逃,那馬雖說矯健,卻難比火龍駒。祁宏在後,一拍火龍駒,三步兩下即至身後,追星流月槍一挺,後背貫前月匈,彭隨大叫一聲,跌馬而死。

祁宏連殺四將,軍心大振,一路摧枯折腐,勢如破竹,直至長安城下。河間王在城中,聞悉戰報,嚇得變貌失色,急召群臣,卻隻到了兩三人,問其他人等,方知走了大半,可謂:樹倒猢猻散。正焦急間,又有報事官來報:「敵軍已經入城,我軍難以抵擋,殿下須早作打算。」此言一出,殿上朝臣也不顧君臣之禮,一哄而散,各自奔命。河間王亦不敢停留,忙吩咐備馬,揚鞭疾走,有百餘兵士相隨,至西門,恰遇祁宏部眾,好一番廝殺,百餘兵士盡皆戰死。河間王倚仗座下河曲馬,僥幸得脫,隻身出城,自思:「本王孤單隻影,不能遠避,還是藏入山中為妙,免得露眼。」於是一拍坐騎,往太白山而去。如此倉皇,有詩為嘆:

黃梅迎孟夏,竹春落桂華;

一夜寒園綻,牡丹不開花。

祁宏占了長安,迎東海王入城。東海王見城中大亂,遍地哀號,不禁眉頭皺起,問祁宏:「你率軍入城,為何如此混亂。」祁宏汗流直下,回道:「鮮卑騎兵滅賊有功,故放縱幾日,以作休養。」東海王怒道:「如此行徑,欲置我比董卓乎。」遂讓祁宏下令,止殺罷掠,還百姓太平。

且說天子在宮中,不知城外情況,忽見來了一夥鮮卑兵,見財物便搶,見宮女便淫,端得是豺狼惡虎,暴厲恣睢。天子喝道:「哪裡的歹人,竟如此無禮。」鮮卑兵不識天子,見此人敢捊虎須,不由怒火中燒,上前圍住,作勢要打。天子見真要動手,嚇得瞠目結舌,手腳無措,口喊救命。危急關頭,一人怒喝:「竟敢妄動天子,大逆不道,來人綁了。」天子抬首,方知東海王到來,口稱:「愛卿快快救朕。」東海王上前攙起天子,匍匐在地,稟道:「臣下救駕來遲,萬望陛下恕罪。」天子攙起東海王,一番唏噓,東海王說道:「河間王挾陛下遷都,罪不容赦,張方倒行逆施,獲罪於天。臣傳檄天下,召四方忠勇,前來救駕,如今張方已除,河間王遁逃,特迎陛下,以返洛陽,重掌太平。」天子聞言大喜,忙道:「自入長安以來,朕身處行宮,一日不得安生,還是回洛陽的好。」東海王說道:「陛下聖明。」於是下令尋覓百官,入朝覲見。

原來城破之時,百官奔往山間,數日來以野果充飢,個個哭爹喊娘,不堪忍受,忽聞東海王召見,陸續出來,入宮謁見。東海王待百官齊全,即命太弟太保梁柳為鎮西將軍,留戍長安,自率各軍,奉帝還都,文武百官同隨。倉促之間,不及備天子鑾駕,隻得尋一牛車,載了天子,往洛陽而回。幸得劉琨、祁宏一班將領開路,途中還算得安穩。一番顛簸,終至洛陽,趨入宮城,天子登階,朝見眾僚,但見兩階積穢,四壁生塵,儀仗七零八落,用度零碎不全,不由悲從心起,欷歔下涕。有詞為證:

有也空,無也空,到頭終是兩空空。醉看夕陽千般好,總把明月添舊夢;初升紅日又一輪,昨夜星辰已隨風。

來也罷,去也罷,人生不過見悲喜。朝發意氣尋萬裡,暮歸鬆下隱西東;銀屏金屋樂舞起,寒雲落葉清歌同。

司馬越率眾臣草草拜謁,也算是行禮,又趨入太廟,到處蛇鼠出沒,荒草遍地,門窗破敗,蠨蛸滿室。天子居中,禱告先皇,司馬越領眾人伏拜,一番禮畢,又回宮中,天子下詔,大赦天下,改元光熙,宣東海王為太傅、錄尚書事;範陽王為司空,鎮守鄴城;寧北將軍司馬模為鎮東大將軍,鎮守許昌,守平昌公封爵;司馬騰為東燕王;王浚為驃騎大將軍,都督東夷河北諸軍事,兼幽州刺史;琅邪王司馬睿鎮守下邳;劉琨進並州刺史。又下了一道赦書,免河間王、成都王之罪,令二人進京輔政。

一切安頓,天子返入內宮,但見三五個老宮婢,六七個小宦官,從旁服侍,再無他人,全無昔日繁花似錦,美女如雲,不由落寞得很,遂問左右:「羊皇後安在?」左右回道:「皇後廢於金墉。」天子忙下詔,令宮使持至金墉,迎還羊後。羊後得天子詔書,又驚又喜,梳妝打扮,乘車入宮,天子見皇後,桃麵無恙,人亦安康,不由欣喜,兩人相擁相泣,一番恩愛,天子復令皇後入主中宮,頒詔內外。苦日難挨,好日易過,一晃數月,天子沉醉安樂,越發不得自拔。皇後諫道:「社稷荒蕪,內外不安,陛下不可荒廢朝政。」天子回道:「朕東奔西走,好容易回來,自當安穩幾日,調養生息,皇後不必多言。」皇後聞言,噤聲作罷。

又過了幾日,天子在顯陽殿,抬首望上,但見夕陽西下,和風彈柳。金色琉璃瓦頂,籠罩淡淡霧霞;鳳闕雲龍玉柱,兩看西鼓東鍾;有簷牙勾角,紅橋碧水;有芳草如積,嘉木樹庭;瓊樓對日月,華宇燦舒虹。美景當前,天子不由嘆道:「好一番景色,隻是黃昏遲暮,未能久矣。」言畢,忽覺肚中飢餓,喚左右:「速拿些膳食。」小宦應聲而出,少時呈來一盤,上有肉餅數枚,金黃透亮,清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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