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七夕快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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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滿腹牢騷一個字說不出口。蓋因罵「大將軍長子」一定會罵到他自己。

劉徹的腦袋像針紮似的疼。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劉徹在雪地裡來回踱步,地麵快磨出火星子了,他冷靜下來,朝太子宮走去。

春望跟上去三步,想起什麼,決定退回去偷看奏章。

劉徹心急忘記把奏章合上,春望不必偷偷扌莫扌莫,到禦案前就看到攤開的內容。

春望不止一次感謝勤學的自己。

入宮當差有了賞錢,他買書、給同僚送禮,請同僚教他識字。多年積累,奏章上的字他全認識,合在一起又不敢認——大將軍縱子仗勢欺人?是他知道的那個大將軍嗎。

大將軍長子虛歲五歲,實則四歲零三四個月。這麼大的孩子拿什麼欺負人?打人無力的小爪子,踹人自己都站不穩的腳丫子嗎。

陛下沒去大將軍府,而是去太子宮?春望福至心靈,到太子宮門外,陛下一手拽著小太子,一手朝他屁股上招呼,韓子仁等人嚇傻了。

春望愣一瞬間,忙不迭跑進去:「陛下,陛下,殿下還小,這事不一定是真的。」上去拽住皇帝,「陛下,您就是想打死殿下也得先交給廷尉議罪。」

劉徹怕他心軟,在門外猶豫片刻給自己鼓勁,進去一話不說直接揍兒子。

一切發生的太快,韓子仁等人不是嚇傻了,而是沒有反應過來。

春望這一嗓子瞬間把眾人喊醒。韓子仁一見天子被春望拽住,他慌忙抱起小太子。吳琢等人擋在韓子仁身前。劉徹想叫眾人讓開,抬眼看到兒子蒙蒙的,心軟下來,難道他猜錯了。

耍錢欺人的真是衛伉。

兒子狡猾,劉徹不想他又一次逃脫。這次跟以往不同,太過了。劉徹盯著小孩,小太子渾然不怕。劉徹越發疑惑,他白冷靜了嗎。劉徹不信不敢高聲說話的衛伉敢耍錢。他板著臉指著小孩:「知道父皇為何打你?」

小孩搖搖頭,癟嘴要哭。

「不許哭!」劉徹拔高聲音,韓子仁嚇得打個哆嗦,小孩泫然欲泣,一臉委屈。

春望不敢鬆手:「陛下,您一定是弄錯了。殿下這麼懂事怎麼可能耍錢。」

韓子仁等人變臉。

劉徹想說什麼,見狀叫春望自己看。

春望看過去,吳琢、櫻桃一個比一個心虛。他不由得鬆手,不敢置信地問:「殿下真耍錢,還欺負人了?」

「欺負人?」韓子仁等人齊聲問。

顯然不知道還有這事。

春望頓時來了底氣:「陛下,你看,奴婢就說這裡頭有誤會。殿下乖巧懂事可人,怎麼可能——」

「你閉嘴!」劉徹吼他,再讓春望說下去,他得忍不住向兒子道歉。

事情還沒弄清楚他就投降,兒子下次還敢!

「欺負人這事你們不知道?」劉徹問韓子仁,「那就先說賭錢。據兒,父皇怎麼不知道你會走六博棋?

韓子仁下意識看小太子。

小太子掙開韓子仁的手下來:「不怪韓韓。也不怪他們。」

劉徹沒好氣地問:「你要玩他們不敢攔?朕是死的?」

「韓韓乾嘛不許我玩兒啊?」小孩反問。

劉徹張了張口,一時竟被兒子問住:「你才幾歲就賭錢?」

「主父偃可以去,好多人可以,我小就不可以——」

「等等!」劉徹聽糊塗了,「關主父偃什麼事?」

韓子仁懂了,禍水東引。

殿下不愧是殿下。

「陛下,此事說來話長。」韓子仁懸著的心放回肚子裡。

劉徹又看看兒子,小孩理直氣壯,仿佛他沒有錯。結合韓子仁的話,劉徹確定此事另有隱情。他索性到主位上坐下:「那就從頭說。說不清楚朕嚴懲不貸。」指著兒子,「包括你!」

小孩撲上去,劉徹伸手擋住:「不許撒嬌!」

小太子癟嘴哭給他看。

劉徹頭疼:「又裝?」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接過兒子,「不要以為這樣就算了。韓子仁不能叫朕滿意,你以後別想出去。」

韓子仁:「回陛下,雖然殿下時常去東西市,但殿下一直不知道東市有賭坊。有一天,那次公孫公子也在,殿下看到幾個士大夫往賭坊跑,好奇那裡頭賣什麼的,想進去看看。公孫公子不許他去。殿下回來就忘了。誰知第一天到東市又在門口碰到主父偃。

「殿下認識主父偃,跟他說過話。奴婢不好解釋,隻能隨殿下進去。不過殿下嫌裡麵又臭又亂,待片刻就出來了。殿下好奇想玩六博棋,叫主父偃出來跟他玩兒。主父偃的意思不賭錢沒勁——」

「等等,主父偃輸了?」劉徹感到不可思議。算算時間,那天他和司馬相如都看見兒子從宮外帶回來一個箱子,「那箱錢全是主父偃輸的?」

韓子仁:「許多人見殿下年幼,認為主父偃一定贏,跟著下注,結果都被殿下贏走了。第一天那筆錢就花出去了。殿下不喜歡那些錢,叫奴婢的家人出麵換成冬衣和糧食發給城裡城外的乞丐和貧民。」

劉徹猛地看向兒子。

小太子點頭,癟癟嘴又想哭。

劉徹心生愧疚:「……父皇冤枉你了?」

小太子哭給他看。

劉徹慌忙安撫性拍拍兒子:「不哭不哭,父皇錯了。父皇——」尷尬的輕咳一聲,「父皇剛才也沒用力。你穿的厚,有多疼?」

小孩使勁朝他肩上拍一巴掌:「疼嗎?」

劉徹抽了口氣。

「我力氣小。」小孩瞪著眼睛看著他說,「有多疼?」

春望、韓子仁等人想笑。

劉徹橫他們一眼,眾人嚇得低頭。

「韓子仁,你沒說實話。據兒跟主父偃賭六博棋的時候下注的人知道他是太子?」

韓子仁:「殿下說他姓衛。」

劉徹竟然一點不意外,捏住兒子的臉:

「朕就知道是這樣。」

春望禁不住嘀咕,

還不是跟您學的。

「你說什麼?」劉徹看過來。

春望:「奴婢說殿下既然說他姓衛,

那些人怎麼還知道殿下是太子?」

韓子仁如夢初醒:「陛下怎麼知道?」忽然想起小太子說過的一句話,「是不是主父偃?他果真是個小人。跟奴婢擊掌,誰都不許把那天的事說出去,他竟然偷偷告訴陛下。」

「不是他。韓子仁,你說說來話長,隻有這些?」劉徹不信主父偃等人這麼窮,一次也輸不起。

韓子仁看小孩。劉徹捂住兒子的眼睛:「朕問你。朕不想聽他說。太子嘴裡沒有一句假話,但也沒有一句真話。」

「咳!」春望笑出聲。

劉徹瞪他:「再笑出去!」

韓子仁也想笑:「殿下後來又在東市玩幾次,去西市一次。最後這次贏的錢還在奴婢房中。那些錢物有的很髒,有的有股汗味,殿下不喜歡。」

「不喜歡你還玩?」劉徹移開手打量兒子,是不是不該給他放假。

小太子:「主父偃的錢是父皇給的,他輸給別人,不如輸給我。」

劉徹大概聽懂了:「你不是喜歡賭錢,而是——」

「肥水不流外人田。」春望嘀咕一句。

劉徹問兒子:「是這樣嗎?」

小孩點了點頭:「敬聲說施粥可以積德。我要積德,給父皇母後阿姊祖母積德。韓韓說,我是太子,不用積德。主父偃說我不可能一直好運。我要攢運氣。」

都是什麼跟什麼?劉徹問韓子仁:「是嗎?」

韓子仁:「殿下原話:太子不必積德嗎?給我攢運氣吧。我們後天還去。但是跟主父偃玩六博棋的那天說的。殿下說不好玩,以後不去了。」

劉徹挑眉:「這麼巧?」

韓子仁要不是親耳聽見,也不敢相信這麼趕巧:「奴婢可以對天起誓。」

劉徹問兒子:「又不擔心肥水往外流了?」

「不擔心,我有父皇。」

劉徹心驚:「你知道朕此刻心裡想什麼?」

小太子搖搖頭:「主父偃說不可以叫父皇知道。我問敬聲為什麼。敬聲說,父皇知道了就不許他們玩了。父皇,主父偃以後還可以玩六博棋嗎?」

「不可以!」下午他就召廷尉,明日頒布法令:凡賭博財物者,財物入官,官員皆革職,有食邑者處十倍罰款。

小太子笑了:「父皇最好。」

「不怪父皇打你?」劉徹問出口一陣心虛。

小孩朝他皇帝老子身上一下,「兩下,扯平。」

劉徹哭笑不得:「一點不吃虧。這次算了。」掃一眼韓子仁等人,「再有下次,太子求情也沒用。」

小太子點點小腦袋:「韓韓,你們留下看家。」

劉徹轉向兒子:「說什麼?」

「我逗父皇呢。」

劉徹捏捏兒子的小臉:「不好笑。

拍拍兒子的小腦袋,「起來。」

「父皇要走嗎?」

劉徹:「還有一堆奏章等著朕處理。」

「父皇等等,不是主父偃告訴你的,誰告訴你的啊?」小孩問出口,韓子仁等人不由得豎起耳朵。

奏章署名在最後,劉徹並沒有看到最後一行,無法回答兒子:「你才六歲,知道又如何?你這些天日日往外跑,有沒有去過東宮,有沒有去過椒房殿?好好陪陪你母後和皇祖母。」

出了太子宮,劉徹嘴角的笑意消失,臉色發黑,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瘮人。春望偷偷瞥一眼,果然「雷聲大,雨點小」僅適用於太子。

「春望,叫京兆尹、廷尉速來見朕!」劉徹大步往宣室去,「還有三公!公卿大夫聚眾賭博無人參奏,錢叫太子贏去,一個比一個著急上火。朕竟然不知道朝中還有這等無賴!」

春望點頭,確實無賴。

幾十歲的人了,輸了錢居然找家長。

忽然春望想起什麼:「陛下,不對!」

劉徹停下,驀地轉過身:「太子還有事瞞朕?他真仗勢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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