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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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山的雪確實與別的地方的雪不太一樣。

江南的雪是柳絮輕舞,寧靜可愛,塞北的雪是鵝毛飛揚,曼妙端莊。

然而這大荒山的雪卻摒棄了一切雪該有的特質。

他將溫柔與優雅通通拋棄掉,因為他本身就是死者,不該與他們有任何聯結。

雪是死去的雨。

他隻有狂傲和暴躁,隻想和這大荒山的寒風一起將任何愚蠢到來這大荒山的人撕成碎片。

隻有三種人會想到這裡來。

第一種人是瘋子,第二種人是尋死的人。

第三種最特別,他們是汲汲於力量的人。

無論他們想要的是名譽,是金錢,還是權力,這大荒山都能滿足他們。

傳說這大荒山的某一處有著一眼溫泉,而這溫泉,則滋養了一片竹林。

泉名「天外」,隻要喝上一口,便能不畏寒暑,百毒不侵。

竹名「唯我」,堅如金石,用這種竹子做成的兵器,更能夠穿石如沙,削鐵如泥!

原來他們是來向嚴寒之神麾下的名山大荒乞求施舍的。

原來這第三種人其實與第一種人和第二種人沒什麼區別。

話雖如此,可總有人來這,踏足這向來冷酷絕情的大荒山。

徐劉冰便是其中之一。

他拋棄了一切來到這大荒山,隻為尋求那天底下最神奇瑰麗的所在,從此獨步江湖,傲視群雄!

不過他現在不這麼想了,他已經餓著肚子在雪山中走了三天三夜。

起先還能勉強調運真氣抵禦嚴寒,而現在寒氣已經愈發深入徐劉冰的體內了,寒毒沿著他的經脈,一點點地滲入,直至徹底凍結他的骨髓。

他抬起頭,望向天邊,卻看不見被風與雪遮蔽的太陽,隻能從風和雪的間隙中透出的些許光亮,確認自己又在煎熬和痛苦中撐過了一個夜晚。

可那又有什麼用呢?現在的他明白,自己終是要倒斃在這白色的荒原中,成為一具無名的屍體。

他隻能看著自己凍成紫紅色的手指發呆。

風凜然拂過,裹挾著的小冰碴將手指劃出了一道口子。

猩紅的血頃刻間流了出來,像極了與她分別時她那雙猩紅的眼睛。

血滴在地上,霎時間便凝結成冰,開出了美麗的血花。

也總算是給這銀白的地獄增添了些許紅色。

這紅色似乎讓天空中那垂死的太陽愈發暗淡了。

而記憶中她的眼眸也愈發暗淡,憔悴。

「晏兒……」徐劉冰喃喃念道。

他掙紮著爬了起來,癡癡地站著,凝望著眼前狂舞著的風和雪。

若是自己沒有離開她,若是自己沒有來到這大荒山,若是……

隻可惜沒有那麼多若是,也隻可惜男人總是想要尋求一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為什麼愛情在男人的心中總是比不過他們的「驕傲」呢?

風和雪漸漸緩和了,在他的眼睛裡,風和雪慢慢化成了她的樣子。

她的雙眼望向遠方,他順著她的眼眸望去,看見了遠方逐漸亮起來的希望,看見在茫茫雪海中的一抹綠色。

如翡翠一般的綠色。

他拚盡最後一絲氣力走了過去,不知走了多久,那翠綠終於在他眼前漸漸清晰了。

那棵竹子是如此的美麗與神奇,宛若從天界隕落於此的聖物。

可惜他終究失去了所有的氣力,倒在了這翠竹之前。

或許這人世間最可惜的並不是五百世的擦肩而過,而是五百世的擦肩而過後的每一次回眸,都隻看見遠去的背影。

風仍然在這個將死之人的耳邊聒噪不休。

可是雪已經不再粗魯野蠻了。

雪變得溫柔了起來,溫柔的如同與她初見時的那一場雪。

他對她的一切愛戀從那穹頂之上便是那樣溫柔地降臨在這世間,然後化作一條銀色的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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