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摩羅孤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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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坑中的火焰燃盡,玉龍商隊也已收拾完東西遠去,可書娘仍留在原處。

史二正躺在一個坑裡,身上鋪放著乾草和樹枝,他如今遠比那些馬匪同伴們風光和體麵。

他的臉仍是一幅稚嫩青蔥的模樣,三年在戈壁上飲風宿沙的生活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畢竟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本不該在戈壁上冒險的。

書娘的手中拿著燃燒著的火把,一種奇怪的神情浮現在他的臉上,似是淒慘,又似是苦笑。

楊倚凡就立馬停在一邊看著。

「楊老板,你知道這孩子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在這戈壁中闖盪嗎?」書娘仰頭道。

楊倚凡搖搖頭:「不知道。」

書娘道:「火教祭司隻說了一句話,史二的父母便被他們村的村民們推上了火刑架,他家的牧群,他家的田地,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那名祭司的私產。」

楊倚凡點點頭:「嗯。」

書娘嘴角微動,露出幾分戲謔笑意:「真是可笑,火教祭司們一向標榜自己的虔誠的奉獻,如今卻墮落至此,為了田地,為了金子,就可以隨便把一戶人家逼得家破人亡,我實在不曉得他們還有什麼臉去自詡為火神在人間意誌的代言人,既然如此,我今日代行火之神王的威儀,看來也不算僭越。」

她將手中的火把拋向堆滿乾草的屍體,霎時便湧起熊熊火焰將屍體吞噬,

「他是可憐的人,馬匪中也有一些是和他一樣可憐的人,世界上可憐的人已經夠多了,但這個世界仍在把人變成可憐的人。」

「我不知道他的魂靈能否解脫,我也不知道我的行為是否有意義,但世上總有些事是注定要有人去做的。」

「我也知道這世界總會因為這些人而越變越好的。」

書娘的眼睛閃發著光彩,不知是晶瑩的淚珠還是燃燒著的火焰,她終究是個虔信阿胡拉的人,所以她的心也一直如永恆燃燒的火焰般熱切與溫暖,也正是因為她的心永遠是熱切溫暖的,所以她對這個世界一直有希望。

楊倚凡點點頭:「確是此理。」

書娘沒有再說話,直到她將屬於史三的東西一件件地收攏起來,又一件件地丟進了火坑裡,口中喃喃念道:

「焚我殘軀光明火,喜樂悲愁歸塵土……」

經文念罷,書娘飛身上馬,向著商隊離去的方向縱馬狂奔,楊倚凡見狀,亦驅馬馳騁,跟在書娘身後,馬蹄嗒嗒作響,揚起一路沙塵。

…………

龍城有城牆,敦城有城牆,樓蘭城有城牆,西域的每一座城都有城牆。

可大摩羅城卻偏偏沒有城牆。

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為在西域,沒有城牆的城池,就好像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脫光了衣服躺到男人們麵前。

更何況大摩羅城若是女人,一定是西域最美麗的女人。

何玉龍停馬駐足,頗有些感慨地說道:「自安墨當上大摩羅城城主後,這裡便沒有了城牆。」

「商販,旅客,甚至是罪犯,強盜,都可以到這裡來,大摩羅城不會在意你是誰,他隻關心你能給大摩羅城帶來些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見不到高聳的城樓,也沒有城門口負責盤查來往行人的衛兵,隻需要穿過一片片供商販們停腳休整的營地,見到一處寫著「大摩羅」的白石牌樓,就算到達了大摩羅城。

「玨州去神都千裡,朝廷鞭長莫及,而向外又有西域諸國的威脅,皇帝隻得將權力下放給各城城主,給予他們便宜行事的權力。名義上大摩羅城城主雖受龍驤軍節製,可這幾年西域局勢變幻莫測,龍驤軍就是有千手百臂,也是管不過來的。現在大摩羅城,不姓漢陽也不姓西域,改姓安了。」

「安墨是個很有錢的人,雖然在江州、越州也有很多有錢人,可他不僅有錢,更是個很有手段的人,於是他已成了在大摩羅城隻手遮天的人物,他要拆掉城牆,可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楊倚凡道:「難道龍驤軍就看著他拆了城牆?」

何玉龍道:「誰知道呢,安城主,龍驤軍元帥,都是顯赫奢遮的人物,哪裡是我們這幫泥腿子能揣度的。」何玉龍搖搖頭。

片刻後,又露出一個苦笑,道:「楊老板,你來的或許不是時候,我看這大摩羅城,是要變天咯。」

「不過變天好啊,亂點才能賺錢,亂子越大,賺的越多,若是天下太平,又哪裡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呢。」訕笑之中,何玉龍又抖出幾句話,半是自嘲,半是感慨。

……

大摩羅城是個很大的城市,裡麵的商鋪也絕不少,不像江城的商鋪沿江武大街分布,大摩羅城中的商鋪與民居錯落的聚在一起。

楊倚凡走過許多岔道,穿過一處處民房,終於在一棵胡楊樹下,停在了一家雜貨鋪前。

那雜貨鋪並不算大,小小的櫃台後陳列著許多顏色的布匹與錦緞,也有許多盛放著酥油和香料等日用品的罐子,裡麵沒有夥計,隻有一個撥弄著算盤的中年男人。

那店主是個四五十歲的模樣的人,素布裹頭,頭發已幾乎全白,鷹眉深目,中等身材,見有客人前來,放下了手中的算盤,片刻之間,已將楊倚凡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

「客官可是要買點什麼?」店主用力擠出的笑臉幾乎能開出一朵花來,他看起來就和這條街上最精明的小商販一樣,誰是真有錢的主,誰又是掏不出銀子來的閒散漢子,隻消瞄上一眼,就能分個真切。

楊倚凡的眼睛緊緊盯著那店主:「買布,兩尺多三寸。」

聽得這話,店主細細看了看眼前人幾眼,眯著眼笑著問道:「客官可是替人買布?」

「不錯,是替柴老板買布」

「什麼布?」

「花布。」

「原來是楊兄弟。」店主似是鬆了一口氣一樣,緊接著,聲音又突然刻意壓低下去,道:「我已等你多時,好在你來的還不算晚。」言語中已沒有精明圓滑的腔調,而是一種訓誡晚輩時的莊重嚴肅。

他本來就該這麼說話,因為他畢竟不是大摩羅城中隨處可見的貨鋪掌櫃,而是龍虎幫白澤堂副堂主龍匈,他正是最早隨著金龍與柴虎在江州打拚的一批人之一,精通刀劍拳腳,最善使槍,一杆長槍舞得如同遊龍歸海,金鳳翔天。

論起資歷輩分,隻怕連柴天烈都要叫他一聲匈叔。

可誰都知道,三年前,白澤堂二堂主龍匈已暴病身亡,白花花的紙錢灑滿了整個江武大街,齋飯擺了七天七夜,金龍身著喪服,親自扶著靈柩從北城送到了南城。

但他現在卻出現在大摩羅城中,就活生生地站在楊倚凡麵前。

這足以讓任何人感到訝異,可這就是龍虎幫的手段。

楊倚凡壓低聲音:「見過前輩」

龍匈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東西,你且仔細聽了。」

楊倚凡愣了一下:「不用移步屋內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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