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火教聖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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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如泥酣眠一場,待悠悠醒轉之時,已是清晨時分,兩人回到下榻的旅舍,收拾完行裝,便前去西城的火廟拜謁。何玉龍行裝收拾妥當,轉頭欲招呼書娘出門,才見書娘仍端坐著,對著麵前的銅鏡一筆一筆地畫著眉毛,便湊到她身後,笑道:「你打扮的這麼好看,究竟是去乞火會見阿胡拉,還是去見你的情郎?」

書娘渾似沒聽見似的,手中的眉筆沒有慢下分毫,描完眉後,又自櫃中取出一小盒金粉,又慢慢將金粉撲上眼側,天光自窗欞外流落進來,映在書娘那雙多情又熱切的眼眸上,映照出比金粉更燦爛的光華,何玉龍又道:你瞧瞧外邊的光景,若再這般磨蹭,可要叫你日思夜想的楊老板好等了。

書娘聞言,似才想起天已不早,驚出一聲「呀!」,連忙放下眉筆,也顧不得再去眼角多撲的金粉,慌忙自懷中取出楊倚凡贈她的簪子,將頭發學中原婦女般盤起,對著鏡子眨巴了幾下眼睛,起身轉了兩圈,便扯起何玉龍的衣袖,催促道:「那還等什麼,趕緊出去,若是太晚,隻怕雇不到去西城的馬車了。」

何玉龍卻自顧自坐下了,悠悠道:「不急不急,不妨再待我燒壺熱水,喝盞清茶醒醒酒。」

書娘不由得氣笑了,笑罵著將何玉龍推出了門。

自何玉龍兄妹二人的居所往城西的火廟,路途雖不遙遠,又雇了馬車相送,可到離火廟五裡遠的地界,馬車便已完全走不動了,那前往火廟的道路中央早已聚滿前來拜謁的火教徒,各個頭裹白巾,身披白袍,自遠而看,像是一條白色長河緩緩流向火廟。

通身雪白的火教徒們兀自喃喃念著經文,一邊慢慢踱步往火廟去,而路側卻聚集了更多前來玩樂的富家公子、仆役小廝,數不盡的挑夫商販,藝人樂匠充實起沿街搭建的一個又一個喧鬧嘈雜的勾欄瓦舍,一行行搖擺著雪白的月要肢的胡姬,一列列滿載奇珍吃食的香車,向眾人訴說著大摩羅城冠絕西域的風情與繁華。

何玉龍雖行走西域多年,但還未曾見過如此鼎盛繁華的祈火會場,平日他雖以虔誠的火教徒形象自恃,而此刻正看得目不暇接,思緒早已飄至九霄雲外,口中喃喃念著的經文也因分心而念得前後顛倒,書娘見他心猿意馬的模樣,笑道:「我看你心思早已不在祈火上了,此刻乾脆脫了白衣,先去找上兩壺葡萄酒喝喝再做打算為好。」

何玉龍道:「你不過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我見你自馬車下來後,眼波便在人群中流轉不息,你又何來祈火的心思?」書娘俏臉嫣紅一片,眼瞧日頭已高,卻還不見楊倚凡蹤跡,心中不由得焦急起來,愈發思念起楊倚凡來。

而此刻楊倚凡抱著刀,茫然的站在人流之中,筆直的如一支槍杆,他茫然目視前方,人潮洶湧,眾聲嘈雜,眼前光景五光十色,盡態極妍,他隻覺萬物走般流轉不息,落得眼前一片虛無。他該往何處去?是去飲杯胡酒,還是嘗些果脯?他到底沒有做出決斷,依舊呆挺著站立,忽想起他今日是應書娘邀約而來,可茫茫人群之中,哪裡又有書娘的影子?便愈覺得無所適從,百無聊賴。

楊倚凡仍站立著,背後卻嗅道一股奇香,回過身去,才發覺身後不知何時支了一個小攤。那攤主是個看似六七十歲的老者,整個人蒼老且消瘦,似一副掛著人皮的骷髏,穿著件寬大且斑駁的長袍,領口裹了條的深綠風巾,眼窩微陷,鼻梁高聳,一頭黃白夾雜的卷發亂糟糟的散落著,一眼便可分辨出是自西域而來的胡商,他盤腿坐在一張破舊的毯子上,手中擺弄著大大小小的瓷瓶,似是在調製著什麼東西,不消說,那奇香應是出自這老者手中了。

那胡人老者見楊倚凡垂眸凝視,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聲音雖蒼老,卻也中氣十足:「公子若有閒暇,不妨來看看我的水煙,我敢說,您找遍整個大摩羅城,也找不出似我這家的水煙。」

楊倚凡來了興趣,心想自己未曾吸過水煙,平日聞見隻覺得頗為嗆人刺鼻,可這老者的小攤上卻聞不到半點嗆人的水煙味,反而能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實與那坊間的水煙大不相同。

再瞧那老人的身側立了個簡陋的牌子,用石灰石歪歪扭扭寫著「香雲坊」三字,破舊的毯子上擺著色彩紛繁的大小瓷瓶,不知作何用途,而供客人吸食水煙的器具倒是琳琅滿目,不乏琉璃軟玉等名貴材質所製,且裝飾考究,精雕細琢,毫不遜色於王公用度,即使是尋常的木質煙壺也是雕花繪物,生動靈巧,且被桐油仔細擦拭過,足見那老者對這些煙具的珍視。

楊倚凡俯下身子,用手細細把玩,愈覺得得這些物件百般精致,也愈發地愛不釋手起來,嘆道:「這些個煙壺確是件件玲瓏珍品,老板卻不將他們仔細收藏,反而擺在著供人取用,如此氣派的手筆,果真不凡!」

老者淡然道:「不過是用於裝點門麵的俗器罷了,若和我獨門的製煙手藝相比,簡直是一文不值了。」

楊倚凡問道:「此間水煙渾不似坊間熏人,聞起來竟有一股清新香氣,難道這便是老人家獨門的手藝?」

老者抬起頭,說起他獨門的手藝,連聲調也洪亮了幾分,道:「我自少時便善於識香,有人曾將數十種香料混合置於壇中,以此想考校我的本領,我站在五十步開外,照樣一一將這些香料分辨出來。二十年前,我自天方學了製作水煙的技藝,後我將其與我製香的手藝結合,最終調製出了品種繁多,且皆有濃鬱香氣的煙膏,不出數月,此種水煙便風行了整個天方國,當時不知有多少天方貴族爭相邀我做府上貴客,為求我所製的一匣煙膏甚至不吝百金,就連天方國國王也召我入宮做他專職的宮廷煙匠,可我誌不在此。」

那老者倨傲道:「隻因我將我的事業視為天下一等高尚的事業,亦是一等偉大的藝術,就如同『神筆』司馬良調色作畫,『活乾將』鐵群煉鋼鑄劍一般,故不願我這一等的藝術隻埋沒於天方宮廷,才離開天方,這些年來遍行諸國,隻為將我的煙膏發揚出去。」

楊倚凡道:「若真如此,但以心誌而論,老板可堪稱天下製煙第一人了。」

那老者道:「不錯,故我這煙膏隻賣與識貨的人,你我說話投機,觀您顯露出的一身貴氣,當然是個識貨的人。我這處煙膏,品類眾多,如此款名『百花』,是取數十種香花提取精油而成,吸食時有如置身花海,又如此款『緋雲』,是混合花椒薄荷所製,辛辣卻不嗆口,皆隻需五十兩銀子便可購置一匣。若都不滿意,您大可挑上幾種香料,我當場給您製出煙膏來,保證您玩的盡興!」

楊倚凡又搖頭嘆道:隻可惜一件事。

老者問道:「何事?」

楊倚凡道:隻可惜我最大的愛好是喜歡追求名貴之物!此中各色香料雖也價值不菲,可若有心求取,以我的財力而言終究是可得之物,所以若有千金也難買之物,並以此入香,所製的香想來才算得上非同凡響,我也才有興趣願意一試。」

楊倚凡既不嗜煙,亦不識香,他原以為一匣煙膏若是市價也不過幾錢銀子,那買上幾匣也無妨,可若要他掏五十兩銀子買這老者所謂的獨家煙膏,他也決不願做這冤大頭,說這些話,也不過是裝闊擺譜,打算唬住這老者。他料想那老者除了這些尋常香料外也拿不出什麼東西,到時便可托詞離開。

可老者聞言,那眼睛愈發晶亮,聲音也因激動而略發顫抖,竟猛然起身,道:不錯不錯,俗物終究是俗物,公子當真貴不可言,見地非凡!

他來回踱步,最終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連聲音也顫抖了幾分,道:「不瞞您說,小店中,恰有一昧舉世罕見的神藥,不曾想,今日碰上了公子這麼識貨的人,隻是此物非同尋常,世間罕有,這代價嘛,自然也要大些……」

楊倚凡還未來得及言語,老者那乾枯的手已如變戲法一般地變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匣子,道:「此乃天方神藥,唯有天方的大祭司與國王才有資格享用,本是無價之寶,可難得碰上公子如此識貨的有緣人,我說什麼也想請公子好好品鑒一番。

楊倚凡並未預料到這老者還真有壓箱底的東西,已是騎虎難下之勢,可心中到底還是被勾起了興趣,欲細細看這匣中裝著的,究竟是何物。

老者打開木匣,再解開其中四四方方的絲帛包裹,一匣細細的黑色粉末赫然映入楊倚凡眼中,他俯身細察此物色澤與氣味,隻求借自己多年的江湖經驗將這一匣黑粉分辨出來,好借口脫身,細嗅間,好像聞到了淡淡的硫磺與焰硝的氣味,再看此物性狀,竟愈看愈覺得此物像是漢陽軍中所用的火藥,楊倚凡一顆心驟然收緊,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在漢陽轉運火藥,可是殺頭大罪!

老者卻好似渾然不知此刻他乾的乃是要殺頭的買賣,眉飛色舞的說道:「這神藥可是阿胡拉降下的神跡!此藥遇火則燃,爆鳴生煙,遇水則亡,性狀全失,將其生服,能祛濕避邪,滋陰補陽,而若將其與煙膏燃燒吸入,更有騰雲駕霧,飄飄欲仙之感……」

楊倚凡聞言,更是印證了心中所想,他雖知大摩羅城政令廢弛,不服王化業已多年,可如今在這處見有人堂而皇之地將火藥展示於他,心中難免驚愕。他不禁思忖著這老者究竟從何得來這匣火藥,莫非是西域有人在暗中勾連異族,流通火藥?

火藥乃是漢陽立國之本,百年前一群宮廷方士在煉丹過程中偶然發現了火藥,此後百年間,漢陽皇廷一直熱衷於扶持火藥和火器的改良與研發,同時嚴令禁絕民間流傳仿製。如今仰賴神機營槍炮之利,東南港艦船之堅,瀛洲幕府與莽丹諸部還對漢陽忌憚三分,國書中尚還尊稱漢陽一聲「天朝上邦」,一旦火藥被異族所得,隻怕漢陽朝廷幾百年來的邊防優勢將盪然無存,屆時突騎南下,倭寇犯海,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倒在馬蹄與倭刀之下痛苦呻吟,因此私造或私藏火銃者,最輕也是被流放三千裡,而私藏火藥則更是重罪,私藏五錢火藥,便是本人殺頭,滿門流放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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