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1 / 2)
和月亮在走廊上總是碰見,兩人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我才知道,月亮最擅長的不是物理,而是化學。他對於數學也有很多煩惱,比如幾何寫不起,搞不清。語文背不動,理不順。
但不變的,是少年依舊溫和的模樣。
還有伸出了教我化學的橄欖枝。
午休是回行政班的,班裡的同學對我們關注也鬆散,便偷偷溜到音樂教室與他會合。還有他的好朋友,湊在一起,聽他娓娓道來。
他講化學時,很耐心,很細致,目光灼灼,透過鏡片散出,明媚且認真,感覺在那時,萬籟俱寂,唯有他一人絢爛。
他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是某種洗衣凝珠的味道,感覺和他很相配。
他很清晰,環環相扣,又很幽默,聽他「授課」時,眉眼彎彎,感覺有些緊張,又是愉悅的,最後一切都化作一臉緘默的笑意。
難點在他麵前便是迎刃而解,他順理成章,思緒緩緩流淌。
他會不時地在草稿紙上寫著,就像板書,字很飄逸,瀟灑到行雲流水,又乾脆利落,從不拖遝。他的筆鋒是我模仿不出的,總有幾分愜意自得的意味。
有時我會卡機,隻是怔怔地盯著草稿,他回頭時會撞進視線。
一驚,回過神,隻聽見一聲輕嘆,然後便是輕輕的問詢:「哪裡不明白?」
伸手指了指疑惑點,他了然,目光清明,跟著他的思緒,就像在一座浮動的島上,在大海中漂流。不會彷徨,但隻是靜靜地聽著。
我總是會懊惱,漂流而不主導,有時還會自顧自地發呆。就像求生者在島邊漫步,一不小心步入海中一樣。
最後還得靠島救回來——沒出息。
每次講完,他會把寫完的草稿收好,瀟灑到不帶走一絲雲彩。
直到有天,我小心翼翼:「這張,能給我嗎?」
少年的動作頓了頓
——「當然可以。」
那張草稿被遞過來,後來也是一樣。
我將此珍藏,奉之為月之真跡。
·
班級期中考我大放光彩,除了物理。
物理考了倒數,總分還算可以。
多虧數學和語文。
據班主任說,若是物理高些,就是二十名左右的好成績了。
·
期中考後——
很多人離開了,回段裡去了,我們不走班了,重新排了位置。
月亮是我的斜後桌。
前段時間都在學習化學,無暇顧及物理。
我極低的物理水平再一次一落千丈。
加入了物理學習小組,午休需要討論題目。
在班級的小自習室裡。
和午休月亮小課堂分道揚鑣。
我一竅不通,懵懂無助。每人一題,他們都會,隻是看著我,有些不耐——我太慢了。
他們講題的時候,我隻是怔怔地點頭,聽不懂,詢問得到的答復也是:「顯然。」
便放棄了。
我想,死磕一下,大概就能想出來罷。
有時的確,思緒捋順,行雲流水。
可有時就像個死結。
我會進死胡同。
·
有道題實在解決不了了,月亮在寫塞瓦練習,不耽誤他。
決定鼓起勇氣,問小組同學。
一頓描述,收獲五個問號。
——「啊,你能再說一次嘛?什麼意思?」
——「啊……?」
支支吾吾,無措彷徨。
怔怔地愣了好久。
——「那……你去找個人給你解釋解釋唄?」
第一時間想到了月亮。
步出小自習室,往座位走去,月亮還在寫塞瓦。
眼神瞟過,便大步往回走了。
——「Q!」是月亮,「怎麼又要過去?」
腳步頓住,突然又結巴了:「啊……就就是……我有道題不明白,他們都……都聽不懂我在講什麼……」
幾顆希冀種在愧疚裡。
「哦——」他拿起數學練習本,很溫和,「走吧。」
希冀很明亮,感激流光溢彩。
他在我後麵,步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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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習室裡——
同學們依舊是困惑的。
月亮讓我講,還是結結巴巴的,但我凝著他灼灼的眼,放鬆了些許。
他們還是不明白。
我看見一堆問號中,矗立著月亮的了然。
他侃侃而談,語氣和緩,思緒是連續的,就像延綿不絕的雲,潔白的雲,飄在湛藍如洗的天邊,沒有盡頭。
我的困惑被他悉數解釋。
從緊張到放鬆,我鬆了口氣。
一個午休過去,他的塞瓦隻寫了一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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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月亮偶爾會來小自習室背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