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牙齒與回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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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乾這個?】格洛塔審問官跛著腳下台階時第一千次自問。

兩側的牆壁剛剛粉刷過,雖然不是新近粉刷,仍有草籽的觸感,仍能聞到潮氣。這裡沒有窗戶,走廊深入地下,燈籠在每個角落處投下搖曳的低暗燈影。

【什麼人會乾這個?】格洛塔以穩定的速度走在骯髒的地磚上,先是右腳「噠」一聲踩下,然後是「噔」一聲手杖點地,再是左腳緩慢拖行——

每當這時,熟悉的針紮般的疼痛就會從左腳腳踝一路上升到膝蓋、臀部、背部。噠,噔,痛。這是他走路的節奏。

這條骯髒走廊的單調有時會被布滿鐵釘的厚重門扉打破。格洛塔覺得自己聽到了緊閉鐵門後傳來的沉悶的痛苦喊叫。

【不知正在被審問的是哪個可憐蟲?他們犯了罪,抑或清白無辜?他們隱藏了什麼秘密,被揭穿了什麼謊言,招供了何種罪行?】

他並沒有思考太久,又一段台階阻斷了思緒。

如果格洛塔有機會隨意拷問,不加限製,他肯定會選擇拷問台階的發明者。

當他在遭遇不幸之前,他幾乎從沒有注意到台階的存在。他可以一步胯下兩級台階,一路蹦蹦跳跳、暢行無阻。覆水難收啊。

【現在它們無處不在。不走台階,就沒法上下——向下更糟糕,普通人感受不到。因為上台階時,你不會摔得那麼慘。】

他清楚摔出去的感覺。光滑的層層台階宛如一大群敵人,向格洛塔審問官發出嚴峻挑戰。

格洛塔站在原地——他花了好長時間去思考痛苦最小的下台階方法——交替向下,先探出手杖,再是左腳,再是右腳——此時,左腿必須承受全身的重量,疼痛尤甚以往,連帶脖子也難以忍受。

【為何下台階時脖子會疼?難道脖子也會承受體重?】

汗珠不斷從背上冒出,被布料吸收——可惜思考不能減輕一點兒苦楚。

格洛塔終於走到了台階底部,他渾身被汗水浸濕,月匈口不斷起伏著,大口喘息。

【謝天謝地,終於走下來了。真是刺激,我是在享受麼?對普通人而言,台階再平凡不過了。但對與我,卻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冒險!】

他一瘸一拐走向房間,臉上掛著微笑。

他拖著腿走進了房間。

這房間就像一個兩邊打開了對門的骯髒白匣子,天花板低得壓抑。熾熱燃燒的燈將屋內照得通亮。潮氣自角落散發,牆上黑黴斑斑,牆皮爆起,片片剝落,還有一道長長的血跡,似乎有人擦過,但沒有擦乾淨。

弗羅斯特刑訊官站在房間的另一頭,粗碩的手臂抱在月匈前。他向格洛塔點頭敬意,臉上卻如花崗岩般毫無表情,格洛塔點頭回禮。

在他們中間,一張凹痕累累、汙跡斑斑的木桌旁擺放著兩把椅子——一個雙手反剪捆縛身後,頭上套著棕色帆布袋的胖男人赤身裸體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屋內隻聽見他急促沉悶的呼吸。

格洛塔將手杖小心倚靠在桌邊,然後緩慢、謹慎、痛苦地坐下。他降下身體找到舒服的姿勢。

如果格洛塔有機會隨意施恩,不加限製,他肯定會選擇椅子的發明者。

【好歹那個人稍稍改善了我的生活。】

弗羅斯特悄無聲息走出角落,用蒼白的手指抓住帆布袋頂端。格洛塔點頭示意,布袋一下被揭去。賽拉姆魯斯暴露在強光下,一個勁眨眼。

【好一張粗鄙、貪婪、醜陋的小臉蛋,好一頭醜陋、卑劣的豬。魯斯,你該招了吧。我敢打賭,你會迫不及待、毫無停頓的招供,直到我們想吐為止。】

他的臉上有一大片黑青色的瘀傷。但等他淚汪汪的雙眼適應了光線,臉上頓時擠出討好似的笑容。

【真是活脫脫的一條狗。】

「長官,你要救救我啊!」他尖叫著,聲音無比刺耳,扭動被縛的雙手,身體盡可能地向前傾斜,像溺水者嘴邊冒泡一樣絕望而含糊地傾述著。

「你要知道,我是遭人汙蔑,我是清白的!你會救我,對不對?你在這裡說得上話。你為我說點話吧!我是清白的,我是遭人誣陷!我是」

「我們還未盡地主之誼呢!」格洛塔沒有理會魯斯的叫喊,「我想,你應該和我的助手好好認識一下。來,弗羅斯特刑訊官,跟肥佬打聲招呼吧。」

雖有預警,這一拳還是將魯斯從椅子上震了出去,叫喊聲戛然而止。椅子「咯吱咯吱」響了一陣後,留在了原地。魯斯仰麵趴在地上,雙腳攤開,嘴裡咕嚕有聲。

「魯斯,我記得。一位商人,還是可敬的布商商會的會員吶。大家都說,他是個有錢的主……」

格洛塔身子前傾,有意停頓了一下,「他還是個叛徒!正因如此,他被審問部帶走,財產全部充公。他竟然公然支持邪教呢!」格洛塔重重拍桌,尖叫道,「支持邪教!」

刑訊官一把抓住了魯斯的手臂,將他重新拉回椅子。鮮血從他臉頰上的傷口滲出,但他貪婪的眼睛變得剛硬。拷打能使絕大多數人迅速軟化,少數人會剛硬起來。

【真沒料到這頭豬是個硬骨頭,生活還真是處處充滿著驚喜。】

魯斯一口血唾到桌上:「你越界了!布商公會廣受尊敬,我們有頭有臉!不容你們胡作非為!記住,我在朝中有人!或許我妻子正向侯爵大人遞交訴狀,令他過問此事!」

「廣受尊敬麼?」格洛塔笑了,皺巴巴的嘴部縮在一起,無比瘮人。

「我們在一筆一筆的查賬,我們已經向你的手下確認了你在夜色的掩護下造訪未登記的小船。至於你的妻子——你的妻子真是個美人,漂亮又年輕。她將你的賬目給我們過目,已經把和你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了。」

「啪」一個蛇形的護身符被審訊官拍在桌麵上,魯斯的臉色迅速可見地變得灰白——好似渾身血液被吸血鬼吸乾。

犯人麵前放著筆、墨和供狀,供狀上滿是刑訊官漂亮而收斂的字跡,隻待簽字劃押。

【我馬上就能搞定。】

「快招吧,魯斯,」格洛塔輕聲說,「沒有痛苦的結束這不幸的案子。坦白罪行,供出同夥。雖然你的同夥我們都知道,但招出來對大家都有好處。我不想傷害人,相信我,這沒什麼快感可言。」

【任何事我都沒有快感。】

「快招,快招,招了你興許還能活命,在采石場裡為王國的建設添一份力——真是光榮無比。不招也行,有人會發現你的屍體漂浮在碼頭,麵目全非,難以可謂是徹底無法辨別。」

【他動搖了,這個肥豬,快,快全盤托出。】

魯斯低聳著腦袋,雙眼盯著地麵,好似在祈禱奇跡發生。可惜格洛塔並沒有那麼充足的耐心,「不招是吧,很好,亮器具——弗羅斯特!」

匣子中的家什被擺在桌麵上,在強光下宛如鏡子般亮眼。「招不招?」

「不!」魯斯的眼神中恢復光彩,他瞪著格洛塔,吞了吞唾沫。【驚喜,真是個驚喜,不過,我們才剛剛開始呢。】

「討厭你的牙齒麼,魯斯?」格洛塔對牙齒的了解太全麵了,他自己的牙齒給他上了最好的一課。

【或者是最差的,取決於怎麼看。】

「你想必知道,在城裡最豪華的街道內有一個頂漂亮的白房子,法拉德大師便住在那裡。人人都說——他是個呱呱叫的好牙醫。」

「那又如何?」

格洛塔的笑容消失了,「在這破敗的審問室,鄙人也開了家牙醫店。這裡可能租金不高,但我向你保證,試試我的手藝,你會發現我絕不比廣受尊敬的法拉德大師差。」

「我與他的區別隻是路數上,那位大師減輕疼痛,而我」格洛塔緩緩傾身向前,舉起了閃閃發光的鉗子,「正相反!」

「等等!」魯斯拚命地搖頭,哭號著——「我招!我招!」

「很好,」審問官露出笑容,將供狀推向前方

處理完犯人後,塞弗拉走了進來,他挺直身子,微微鞠躬,笑容滿麵。【他總是笑。】

「卡萊尼主審官要我給您帶個話——把那個講師審一審,盡可能套點信息。你還得幫忙提供信息給侯爵大人派下的人調查邪教和采采蠅的事呢。」

「采采蠅?該死的,一想到那玩意兒我就能把昨天的晚飯吐出來。」格洛塔作了個惡心的表情,「那麼,我們令人敬愛的伯爵大人派下了什麼大人物幫我們解決這該死的災難呢?」

「哦,有兩個人——都不是凡夫俗子。一個老術士,還有一個獵魔人。」

一小堆火在壁爐內燃燒,屋內按理來說應當溫暖舒適。

但卡拉克沒有絲毫舒適之感。在通知巴亞茲有關【換皮密探】的消息後,他將鍛造者之劍送交給他後很快趕了過來並「星光」和他的魔藥送來。

正當獵魔人向他表達謝意時,第一法師帶他來到了亞索王國的首都利範格堡,幫助迦爾德伯爵調查「采采蠅」與「先知會」的惡性事件,而那正是卡拉克之前在教堂所接觸到的組織。

卡拉克不得不暫時延緩前往辛克拉和希裡見麵的計劃,第一法師隻是表示自己出手幫助了傑洛特,他們現在暫時安全,事情處理後自然會送他們見麵。

第一法師是在命令,而非請求,卡拉克根本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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