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終焉的預言（1 / 2）
太陽正在升起，帶給明亮的世界以繽紛的色彩，血色褪去，碧空如洗，唯有頭頂上方有朵朵白雲。
在腳下難以看清的深壑中，河流穿過樹木從生的峽穀，穀內冬意盎然，萬物被掩蓋在白雪之下，湍急的流水則泛著絲絲銀光。
東邊的森林外是阡陌相交的田野——黑色的沃土被整齊地翻起。再遠處，河流匯入灰色的湖畔，沖刷形成幾個小島散步在河口邊緣。
傑洛特僅能勉強辨認出微小的塔樓、房屋、橋梁和城牆。再偉大的城市，在世界上也不過指甲蓋大小。
獵魔人騎馬正試圖從森林邊緣繞開主路時，卻意外碰見了一個「老朋友」。
那是騎著棗紅色駿馬的三個人，為首是一個中年男人，微微發福的身體包裹在厚厚的棉布長衫和褐色的束月要外套下，那衣服上泛白的紋章並排站著三隻黑鳥。
另外兩個女人肩頭、月匈甲、腿甲都是特殊的鎖子甲，背上背著在北方並不常見的彎刀，明顯是澤瑞坎戰士的打扮。
三隻寒鴉
獵魔人的腦海裡瞬間認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這隻強大的金龍曾是他的旅伴和名義上的「狩獵對象」，整個屠龍隊伍分崩離析後，兩人便離別了。
這個世界上很難存在傷害到金龍博爾奇的力量，白狼一時間無法想明白他出現在辛特拉的原因，直接發出了一大串問話。
「博爾奇，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辛特拉可不是找樂子的地方…」
「告訴我你的目的…」
博爾奇眨了眨眼：「你一直是這麼對待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嗎？」
看著獵魔人毫無反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仍然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博爾奇終於開了口：「事情挺復雜的，我們需要從長計議…」
從長記憶？這個詞惹得本來就有些煩躁的傑洛特更加不快。
可能是擔心白狼進一步不耐煩，博爾奇拍了怕手掌，立即說道：「事實上——我是為了異世界的訪客而來…」
「你在開玩笑…」
過於離奇的發言讓傑洛特更加意外，他張口就要打斷金龍的發言，但博爾奇沒給他這個機會。
「好好想想吧，傑洛特——人類和精靈、當然還有那些怪物都來自天球交匯的傳說一直存在。你應該清楚，這正是事實。」
傑洛特閉上了嘴，博爾奇說的沒錯——世界確實不止存在一個。
盡管對於普通人而言這些東西不過是古老的傳說，但對於活了將近一個世紀、術士和學者環繞的獵魔人而言，這知識如常識般自然。
他無法反駁眼前的金龍。
盡管仍然對博爾奇的話心存懷疑，但考慮到金龍帶來的消息也許會是尋找希裡的破局點，他點了點頭，示意博爾奇繼續說下去。
看到傑洛特至少肯認真聽他講話，博爾奇對接下來的說辭也更加有了信心。
「你應該聽說過『天球交匯』，這是世界之間連接的現象體現…實際上，『天球交匯』是艾恩艾爾精靈激活世界之間的巨型傳送門產生的現象。」
「艾恩艾爾們如今失去了開啟巨型傳送門的能力，但它們依然保留了穿梭與世界之間的能力，並四處開戰、掠奪資源…在這個世界，他們被叫做【狂獵】。」
獵魔人的雙眼死死盯著博爾奇，那雙如貓眼般的琥珀色豎瞳漫漫變成了圓形。
博爾奇很清楚那是獵魔人高度集中注意力照成的結果，傑洛特試圖看穿金龍的內心，挖掘出最深處的真相。
「在沒有星星的夜裡，年長的艾恩艾爾將會來到，臉上布滿白霜，眼睛皎白如月亮…」
「拉娜容格——末日之戰，奈吉爾法從霍摩爾島上啟航，船身由死人的指甲搭建而成，船內滿是妖靈和惡魔組成的軍隊…北方一些國家至今還保留了給死人剪指甲的習俗。」
博爾奇幽幽的聲音從好似從遠方傳來，但他眼神堅定，仿佛在宣告不容質疑的事實。
「不必懷疑我，傑洛特。我的種族遠比你們人類更為悠久——那些在歷史長河中丟失的知識能通過記憶的夢境留存在我的腦海內…」
傑洛特沒有說什麼，眼前這位樣貌普通的中年男人是頭真正的巨龍。而對於巨龍，即使是知識最為淵博的術士也了解甚少。
他根本無法判斷博爾奇話語的真假——不管怎麼說，他曾經被眼前的男人騙過一次，盡管對方事出有因。
「你最好不要騙我…」在內心一陣嘀咕後，傑洛特終於開了口，「但你至少要給我一個令我信服的理由。」
博爾奇笑了笑，眼前的獵魔人無疑是位好人，但憤世嫉俗的個性和飽經風雨的人生經歷讓他很難充分去信任別人，更別說自己和白狼的關係遠不算親密。
不過，現在的狀況也不錯。
「就在九天前，艾恩艾爾將世界撕扯開了一道口子——我通過我的方法得知了一個異世界的訪客抵達了辛特拉。」
「那位訪客很有可能離這裡不遠，但我可乾不來尋找人的活，我需要獵魔人的幫助。異世界的來客可不是個好消息——」
傑洛特望了望身後的城鎮，轉身對博爾奇說。
「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酒館。」
……
「老板！來一大桶洗澡水——最大的那種，加點香油更好，然後上兩盤烤馬鈴薯、一鍋燉肉，外加一桶葡萄酒。」
櫃台後正在擦著桌子的大漢抬起頭來，眯起眼睛望著四位客人，他們的鞋底沒有什麼塵土，精致的鎧甲和長袍包裹著那個白發佬的身子，另外兩個女人背上的玩意看起來也不是樣子貨。
是不好惹的一夥人。
酒館裡的其他客人很識趣的沒有打擾這行人，繼續默默用餐。
店主接過了那個胖男人扔過來的克朗，將錢揣進懷裡，然後帶著他們來到了樓上的包間。
「這邊請。」
……
半小時後，傑洛特和博爾奇穿著半濕的單衣短褲坐在木桌旁，兩個女戰士則護衛在兩側。
爐火正燒的正旺，一旁的幾件衣服滴著水，但此時誰也沒在意，他們正專心享受著什錦燉肉。
這道菜至少需要五百克牛腱、一條牛尾、一塊牛臀肉、一些小香腸、一條牛舌、一塊牛頭肉、
一根新鮮香腸、一隻母雞、一個洋蔥、兩根胡蘿卜、兩束芹菜，以及一把歐芹，按照肉類的不同配比靈活掌握燉的時長。
不過——把燉肉盛入盤中後，要立即撒上一把粗鹽，並澆上幾勺滾燙的肉湯，把香味重新逼出來。
配菜無需太多，隻需一些土豆，更為重要的是調味的醬汁，包括葡萄芥末調味醬、蘿卜沙司、水果芥末調味醬，但主要是翡翠沙司
——一把歐芹、四片鯷魚、一些麵包屑、一勺刺山柑、一瓣蒜、一個煮好的蛋黃，把它們細細搗碎後用橄欖油和食醋調味。
在享受完美餐後，傑洛特率先開口道：「和我說說吧，你那麼想見異世界的來客是為了什麼？」
博爾奇將第二十杯葡萄酒吞入肚皮，打開了話匣子。
「傑洛特——無窮的世界，就像是一壺正在燒開的水裡的汽包。而不幸的是，世界正是這麼脆弱，會被輕易的毀於一旦。」
「我不知道你是否好奇過人類、精靈、乃至吸血鬼究竟起源於那裡…但聽我說，我雖然也不可能親眼見過，但腦內繼承的夢境告訴了我部分答案。」
「在我們這一片世界群係的一切智慧生命都是由『全能之主』所創造的——啊，我知道你不信仰神，也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詞，這不奇怪，因為關於祂的記憶已在漫長的時光中遺忘…」
「一切智慧生命都來自於【最初的樂園】，你可以把它當成『全能之主』為智慧生命打造的理想鄉，在哪裡不會有戰爭、飢餓、疾病、痛苦——但有那麼一天，『仇恨』毀滅了那裡。」
「這位『仇恨』是『全能之主』的對立神，祂敵視著一切智慧生命，並摧毀了【最初的樂園】。在那之後，智慧生命紛紛逃往各個世界，試圖在新的家園裡安頓下來…」
「顯然『仇恨』並不打算放過『全能之主』所創造的孩子——祂創造了『域外邪魔』並命令祂的仆人『非神』，召喚了滅世的風暴，不斷摧毀世界。」
「『全能之主』自然不會坐視這一切的發生，但因為要直接和『仇恨』對抗的緣故，祂無法第一時間幫助祂的孩子們；」
「於是，偉大的『全能之主』從祂自身的力量中分割了一部分，創造了十位『令使』，並讓他們賜予智慧生命力量組建軍團，共同對抗『域外邪魔』的大軍。」
「每隔一段時間——可能是數十年、也可能是數千年，『域外邪魔』和『非神』就會降臨，並帶來【滅世的風暴】，文明不斷地在『滅世之戰』中毀滅和新生。」
「經過了二百七十一次的『滅世之戰』後，智慧生命終於擊退了『域外邪魔』將它們趕回了無盡的虛空中，而『非神』從此消聲覓跡，於是『令使』帶領文明開始在世界中的擴張。」
「你們這支人類和精靈皆來自『一如』的那一係追隨者的後代，但在漫長的時光中——所有記憶與榮耀都被遺忘，『一如』身隕，世界之間的聯係斷絕…」
「但是有一個令人不安的預言在我等種族的記憶中留存：【當異世的訪客在白霜時歸來，滅世之戰將會臨近。】」
「在無盡的時光中，有一些智慧生物已然墮落，他們潛伏在你我之中暗自期許召喚『非神』和『域外邪魔』歸來…和我講的故事一樣，這些墮落之人的組織，『非神會』已然消失了兩千年之久。」
「而精靈——他們至多不過七百歲，早就忘記了遠古的記憶…沒有什麼東西比一個足夠有耐心的對手更麻煩，可是我在兩年前發覺了可能是『非神會』遺留的跡象…」
「你或許會以為我隻是在想你講述無足輕重的故事，而那正是我們的敵人所希望的——精靈隻會把『非神會』當成笑話，而人類的記憶裡徹底失去了它們的形象。」
「那位異世的訪客或許是我們的唯一希望——他來自很遙遠的地方，遠比我想象得更遠。或許他的種族保留了更多遠古的技藝和知識——我必須找到他，傑洛特。」
白狼聽完了這些話沉默了很久，似乎正在消化這些海量的信息，博爾奇對白狼能否接受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但他確實需要獵魔人的能力。
許久之後，傑洛特終於開口：「所以說，你來找我，隻是為了檢驗一下你的夢境是真實還是發瘋？」
博爾奇張開嘴想反駁一下，卻又意識到獵魔人說的沒有毛病，半響之後他點了點頭。
「你這麼說其實也沒有錯…」
傑洛特將手中的酒杯放下：「我可以幫你，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