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043 「馮阮,大夏要見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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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後,禦書房門口,李錢拂塵別在月要後,靠著廊柱邊磕瓜子邊跟係統聊天。

『言大人被周小神醫治好了!』

『太醫回來復命的時候,說周小神醫一共紮了十針,本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的人當場就醒了。』

李錢嘖嘖感慨,手接著吐出來的瓜子殼。

『這也太神了吧。』

係統清冷機械的電子音響起:

[每個世界都有神人,不足為奇。]

[你之所以這麼感慨,隻是因為你見識的還是太少了。]

李錢,『……』

他是不是被內涵了?

有朝一日,他堂堂一個皇上居然會被說見識少!

『朕享受過的好東西你怕是都沒聽說過。』

李錢得意,『朕可以冬日吃到新鮮果蔬。』

係統:

[……]

係統覺得自己要是跟李錢較真,都有點降維打擊的感覺,但是它還是稍微矜持地炫耀:

[你怕是不知道什麼叫大棚蔬菜,更不知道什麼是有機蔬菜。]

[你聽說過冰箱嗎?]

[你相信夜裡的光嗎?]

李錢,「……」

這都啥玩意。

李錢月要杆挺直,『朕後宮佳麗三千!』

係統:

[我氪金養的『佳麗』何止三千。]

這股子得意感,直接驚詫了李錢。

係統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發出類似於人類轉移話題時清咳的聲音,隻是它做為係統,發出的隻有「滋滋」的電流聲。

[人外有人啊李錢。]

反正它是不會告訴李錢,周小神醫是它同事的。

李錢正想再聊點什麼,就聽禦書房裡梁夏喊他,「李錢。」

前一瞬還在跟係統「裝」皇上的李錢,下一刻瞬間條件反射地答應,「來了~」

李錢將瓜子殼放進花盆裡漚肥當養料,拍拍掌心跟身上的碎木屑,從背後抽出拂塵,含著月要顛顛地進來,「皇上。」

隨後又朝龍案前的老太太頷首行禮,「江大學士。」

李錢剛才之所以站在外麵,是因為禦書房裡在說春闈考卷的事情。

這種東西向來機密,除了出題人跟皇上,就算是監考官,都得等卷子拆封了才知道具體考什麼內容。

事關天下文人,若是出現泄題跟舞弊的事情,對考生不公。

梁夏麵前的龍案上放著兩套考題,都卷成軸裝,用絲線纏繞蠟油封住,現在還沒拆開看。

「考題是江灃出的,一共出了兩套,我還沒看。李錢,你待會兒站在一邊看完選一套你覺得合適的,做為本次春闈的考題。」

江灃也就是坐在梁夏對麵的那個老太太,翰林院大學士,今年都七十五歲了,滿頭銀白,麵容嚴肅,月要背挺直,是個不苟言笑很正經的文人學士。

春闈考題,由她一人擬定,一共兩套,考哪一套,她本人也不知道。

而且從出題到考完出考場這段時間,江灃都會住在宮裡,由專人輪流換班看守禁止她接觸外人,就是為了防止考題泄露。

梁夏是打算參加春闈的,自然不能提前看題,所以這種事情隻能交給李錢來做。

至於蔡甜,她做為三人的夫子,對她跟鬆果太過於熟悉,所以此次避嫌,根本沒參加春闈考題的擬定,選考題找她也不合適。

唯有李錢,不了解她們三人涉獵範圍以及各人擅長寫什麼文章,由他選考題很公平。

聽說讓李錢選題,不止李錢自己愣住了,連江灃都朝李錢看過去。

先皇還在世時就在禦書房伺候的大總管,如今新皇竟然還用著,且這般重用,連考題一事都交給他選。

但江灃隻掃了一眼李錢便移開視線,她的任務是出考題,至於誰選考題與她無關,也不歸她管。

皇上有皇上的主意,江灃能做到這個位置且穩穩地待了很多年,就在於她從來不問自己權力範圍以外的事情,也就是不多管閒事。

「這、這是不是不合適?」李錢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梁夏沒覺得不合適,伸手把兩套考卷遞給他,示意道:「去邊上看。」

「噯、噯……」李錢雙手接過,感覺接的不是輕飄飄的卷軸,而是傳國玉璽一般鄭重,沉甸甸的壓在他左右肩上。

李錢低頭看著手上的卷軸,他來這個世界好些年了,從沒有一刻,感覺像此時這般融入了這個世界。

他展開這兩份考卷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為了完成任務而活在這裡的李潛,而是大梁的大內總管李錢。

他的選擇將會決定很多考生的未來跟命運,以及關乎大梁新一代的朝臣,他好像通過這兩張卷起來的紙,通過這兩份薄薄的考卷,跟這個朝代建立起絲絲縷縷的聯係。

往後也許史書上會記載,新皇梁夏登基後的第一屆春闈,考題是由一個叫「李錢」的大內總管選定的。

李錢按捺著激動情緒,跟係統說:『大夏把這活交給我做,這我可怎麼能做得好。』

他話雖這麼講,但蹲在一邊看考題的時候卻看的格外認真,顯然是真的動腦子在選了。

係統早已看透他:

[你沒果斷拒絕,就代表你願意做。]

一般做到李錢這個位置,像他這樣的大內總管,身邊總會跟著一群乾兒子乾女兒,可李錢沒有,他孤家寡人一個,不跟人過多牽扯聯係。

來這裡多年,李錢始終孑然一身,若是他死後有人給他整理東西,就會發現他衣櫃裡僅有幾身宮裡發的宮服,以及兩把用舊脫毛的拂塵,而象征著私人愛好的用品物件,幾乎沒有。

誰能想到,這是一個前世愛享受的皇上呢,如今竟這般簡單清苦堪比寺廟裡的苦行僧。

李錢來這個世界就是受苦的,他身上背負了太多遺憾跟怨念,裹著他封閉著他,讓他像是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活著隻是為了等他的任務者。

所以他不敢享受,也從不享受。

如今他卻願意沾手春闈考卷,願意跟大梁建立起這份聯係,這個改變倒是讓係統覺得挺意外的。

許是,跟梁夏這個人有關吧。

她是個很奇怪的皇上,用人從來不疑。

梁夏見李錢選考卷,收回目光看向江灃,「這段時間辛苦大學士了,您在宮裡住的可好,若是有什麼需要,盡管跟宮人們說。」

「老臣一切都好,」江灃微微頷首謝過皇上關心,稍稍停頓一下,又繼續說,「馮相犯了事?」

「您如何知道的?」梁夏雙手抄袖,黑白分明的眸子清亮乾淨,明知故問。

「三司的折子。」江灃視線落在龍案一角,最上麵的一個折子,寫的便是「馮阮」二字,看折子顏色,應該是三司遞過來的。

江灃已經在宮裡住了好幾天,期間隻過問過蔡甜進翰林院一事,別的事情一概不知,所以昨日早朝禦史台突然朝馮阮發難江灃不知,言佩被季月明打了腦袋,江灃也不知道。

但她認識三司的折子,黑紫色的封皮,帶著威嚴跟壓抑感。

能被三司會審且以名字立案,定是犯了極大的錯。

江灃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但看見「馮阮」二字時,猶豫一瞬,還是問出聲。

她都這般年紀了,身體看著康健,可其實底子已經耗盡,說是隨時入土都有可能。

江灃隻需要安安穩穩等春闈結束,等蔡甜熟悉翰林院,就可以將大學士的位子交給她,然後隱退回家養老了,她死後殊榮足以庇佑後輩百年無虞,所以這種事情她不該多嘴。

梁夏做為新皇,先是除掉宗室,隨後便是收回朝堂權力,馮阮做為右相,自然是她要除掉的目標。

可……

江灃手攥成拳,壓在腿麵上,緩聲跟梁夏說,「皇上,老臣不該多說,但馮阮曾在老臣手下做過事情。」

馮阮是從翰林院出去的,算是她曾經的學生跟下屬。

梁夏眨巴眼睛,溫聲問,「江老覺得馮阮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江灃沉思,閉了閉眼睛,如實開口,「圓滑,有手段,有才學,是個有真本事的人。」

「八年前,黃河水災,賑災糧被人貪汙,災區百姓一文錢都沒收到。」

「是馮阮冒著被暗殺的風險,頂著壓力一路往下查,查一人殺一人,幾乎是趟著血河殺了沿途無數大小官吏,最後找到這筆賑災款,全數發放,救活災區近萬人的命。」

梁夏垂下眼睫,抓住了「全數發放」四個字。

「四年前,前季太君後的母族犯事,侵占民田近千畝,截殺告禦狀的百姓近百人,朝中礙於季家淫威跟權勢,無一人敢言。」

「是馮阮,當朝站出來,手拿血書控訴季家,聯合宗室梁佩禦史台言佩,將季家除季太君後以外的所有人下獄流放,這才奠定了朝中朝臣跟宗室分權的局麵。」

雖然權力分給了梁佩和禦史台,但季家人屬實該死。也是因這一事,馮阮升為右相,外戚勢力隻剩宗室,而不是季家。

「三年前,朝中有人舞弊賣考題,那時已經替先皇批閱奏折的馮相下了殺令,所有參與舞弊的人選,重罪者皆斬。手段狠厲刑罰嚴苛,致使群臣對舞弊一事至今心有餘悸。」

今年春闈在即,朝中上下無一人敢提舞弊的事情,這便是餘威。

言佩告齊敏拉攏門生一事,也是怕有人舞弊。

世人都道馮阮是奸佞,隻因她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手握生殺大權,可她能有今日,也是一步步趟著血水走過來,不說別的,隻說上麵那三件事情,沒有魄力跟擔當,如何做得到?

江灃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今既然開口,全因良心二字。

她要把她看到的說出來,僅此而已。

「老臣不是要替馮阮求情,更不是乾涉皇上您的任何決斷,老臣隻是想說千人千麵,好壞難分。」

貪、奸、圓滑,是馮阮身上的標簽,不然別人也不會說她是馮狐狸,可她也有果斷為民的一麵。

江灃是見梁夏至今都用著李錢,便猜到她有容人的肚量,這才說出這話。

梁夏抬眸,「謝江老在這種牆倒眾人推的時候,敢站出來為馮阮仗義執言,我替她記下了。」

江灃一時間沒聽懂梁夏話裡的意思,稍微有些稀裡糊塗地離開禦書房。

皇上這是相信馮阮,還是不信馮阮啊?

「選好了?」江灃離開沒多久,李錢就走過來了。

李錢把選定的那一份雙手遞到梁夏麵前,「這個。」

他有些遲疑,再三詢問,「皇上您真的不自己再看看了?畢竟事關科考,萬一真出點什麼事情,我怕我承擔不起啊。」

「李錢啊。」梁夏拉長音調,昂臉看他慢悠悠說,「你既知事關科考很重要,所以定是認真選了,隻要你認真做了,要是有什麼不好的後果——」

梁夏笑,文文氣氣的一張臉顯得格外靠譜儒氣,「我替你擔著便是,別怕。」

李錢一愣,眼眶有些熱,「噯,好。」

「馮府那邊有動靜嗎?」梁夏把卷軸收起來,鎖上。

李錢說,「禦林軍那邊的消息是一切都好,馮府上下無一人外出,很是安分。」

「艾草那邊呢?」梁夏問。

李錢笑,「艾草說馮相把家偷偷掏空了,東西能賣的全賣了,據她估扌莫,馮府的米麵最多夠吃五天。」

今日二月初四。

李錢有些疑惑,「可探聽到的消息是,馮相打算二月初九跑路。」

「你覺得她會什麼時候跑?」梁夏考李錢。

李錢想,「初九吧。」

春闈開考,朝中上下矚目,小皇上梁夏肯定分身乏術,所以在這時候跑是最好的時機。

不得不說,馮相是會挑日子的。

梁夏微微搖頭,「我要是她,我就初八晚上跑。你要是不信,咱們打個賭。」

李錢來了興趣,「賭什麼?」

梁夏眨巴眼睛,「賭我哄沈君牧的時候,你假裝看不見。」

省的他在旁邊一臉看透的表情,搞得她這個臉皮薄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梁夏嘴角抿出清淺笑意,顯然勢在必得,抽出手,掌心朝上,「如何?」

李錢挑眉看梁夏,梁夏難得紅了耳朵。

橫豎他不虧,李錢伸手將自己右掌蓋在梁夏右掌上,「成交。」

就這麼,把沈君牧「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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