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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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虞妗妗到達齊盛的私人病房時,已經四點多。

入秋之後白天不像前段時日那麼冗長,她才勘查了一段時間,天際的太陽便開始下落,餘暉如血。

顧荇樺瞧著貓眼少女像變魔術一樣,憑空抽出許多東西——其實這些都是隱身的蕪情腹中的香火車裡準備好的道具,一點點擺滿在兒子的病床旁;

看著這架勢,她心裡的期待感免不了增多。

「虞大師,您有方法嗎?」

虞妗妗隨意坐在地上曲起一條腿,聞言側目道:「不一定,我還沒找到解決思路,先從最基礎的召喚陣試試,你不用等在這裡可以回去了。」

「我該查的事情查完,自己會離開。」

一個人遭遇離奇事件,其實無非就那麼幾點。

要麼有仇家報復,要麼是惹上情債,或者無意間惹到了什麼術士和小鬼,再或者風水出了問題……後兩者都有跡可尋,人禍反而最難辯。

在沒有任何線索頭緒的情況下,逐一排查總能找到最後的真相。

隻可惜齊盛的情況被耽擱得太遲了,滿打滿算他隻有三天的時間等待真相到來,哪怕是虞妗妗也覺得,三天時間太短了。

若是最開始就找上她,說不定能改寫結果。

她慢吞吞在地上布置好召喚陣,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兩廂差距極大,分別是中式的飄逸符文與八角陣,以及偏西方的六芒星魔導陣。

幾下收了符筆,她回眸看向身後:「不走嗎?待會兒l我要召喚一些東西,可能會嚇到你。」

顧荇樺搖搖頭道:「沒事虞大師,我也想看看,而且……」

還有什麼是比自己的孩子暴斃更可怕的事情?

聽她堅持,虞妗妗沒多勸,繼續沉浸到召喚之中。

她先是起手請六合八方神明,感應著腳下的土地,不多時淡淡的熒光在陣中閃爍,一個衣著古樸、個頭不高的老者虛影出現在了陣中。

對方笑眯眯拱手,沖虞妗妗的方向禮節性一揖:「虞大人。」

虞妗妗沒有起身態度卻帶了敬意,回了一禮道:「不敢當,您知道我?」

「虞大人之名已經傳遍了南城地界,我作為當地城隍,自然聽說了一二。」

一方土地養一方人,一個地區有一個城隍;

這類掌管地方土地、人文、風調雨順的地府仙等級很低,往往實力也不強。

所以眼前這位倒不是謙虛,祂是清楚真比起能力,自己大概率不如眼前的大妖怪,故而態度很好。

但身為地府仙,祂有神格有驕傲,倒也不必故意討好虞妗妗,所說都是實話。

作為和人類最接近的『地仙』,城隍可以隨意在自己管轄的地界活動,自然也知曉南城內、玄學圈子裡流傳的貓妖之名。

「敢問您是哪方城隍?」虞妗妗問。

老者撫著胡須:「南城西區,皆在我管轄之地。」

西區(),

『』?()?[(),

詢問道:

「不知城隍大人近半個月來,有沒有在西區發現什麼異常之事或者人?這病床上少年人的魂魄在十天前離奇失蹤,應當是被人勾走遁藏了。」

房間裡唯一醒著的人類顧荇樺自打親眼看到,那陣法裡出現個老頭的影子,便猛然捂住了嘴,眼中的驚訝怎麼都掩不住。

城隍?

虞大師這是召喚出了神仙?!

聽到虞妗妗幫忙詢問兒l子的事情,她趕忙屏息認真聽,怕錯過什麼信息。

「哦?」

城隍拂袖,踩著四方步到齊盛病床前,仔細查看後也是又驚又疑,鄭重說道:

「我還真沒什麼印象,西區如果有任何異變,都瞞不過我的手眼,所以……」

三界六道有著獨立的生態環境,其餘兩界很多時候是不能隨意插手人間事的。

就算人間有浩劫將至、征戰屠戮,最多隻能給予一點幫助提醒。

而一區城隍也是如此,區地和祂息息相關,每一個出入的人、在管轄地區內建立起的建築,甚至一隻飛在區域裡的蒼蠅,都能被祂感應到。

既然祂願意應召而來就是樂意提供幫助,說沒有發現,恐怕不是脫詞而是真話。

虞妗妗心下一沉,還禮感謝:「好我明白了,如果之後有什麼新發現,還勞煩城隍大人告知我。」

「好說好說。」

說完老者的影子便消失在病房中。

是虞妗妗用『送神令』把城隍送走了。

她沒有停頓,轉手另外起勢,將手掌貼合在地麵六芒星魔導陣之上。

腦海中還有之前看過的魔使召喚的印象,她憑借著記憶吐出一串古怪拗口的詞咒,從生澀滯懈到愈發流暢。

重復到第三遍的時候,病房裡已經開了的白熾燈忽然『滋滋啦啦』得不停閃爍,其中一個燈管『砰』得炸開,把顧荇樺嚇了一跳。

一股股漆黑的濃煙旋轉著從開了個黑洞的地麵往上升,凝聚為一個鹿頭鹿眼羊蹄,人身肌肉雄壯、渾身打滿了釘子的惡魔。

惡魔剛想發出深沉的桀桀笑聲,去恐嚇引誘召喚自己的人類,交出靈魂,一抬頭和一雙似笑非笑的貓眼對上,登時倒退嚇得不輕。

它扭頭就想往魔導陣裡鑽,被虞妗妗一把攔住:

「請你過來,你走什麼?不樂意?」

瞧瞧地上崩裂的燈管玻璃渣,她又哼道:「動靜還挺大哈。」

惡魔笑容訕訕,龐大精壯的身體難免有些瑟縮,它還記得之前被扼住命門的壓迫感:

「沒有沒有,這不是沒想到召喚之人是你……」

它外突的漆黑鹿眼注意到了病房裡目光驚恐的女人,情緒興奮:

「撒旦至上,你的靈魂、哦……美麗的女士,你的靈魂純潔如同水晶!你想要數不盡的財富、永駐的青春嗎

() ?隻要和我……()」

「?[(()」

惡魔很失望,戀戀不舍盯了顧荇樺好幾眼,到底不敢對虞妗妗護著的人起什麼心思,收回眼神態度變好:

「我先說好,自然交換的靈魂是屬於我的,哪怕是路西法來了……」

虞妗妗不耐止住,示意它去看病床上的齊盛。

惡魔湊近之後嗅嗅:「嗯……這個孩子的靈魂被收走了,他快要完蛋了。」

「說點有用的。」虞妗妗問:「你能感應到他的靈魂麼?」

「不能。」在顧荇樺驚恐的目光下,鹿頭人身的魔鬼幾近貼到了齊盛的臉上,仔仔細細聞了半天後道:「你懷疑他的靈魂是被魔鬼帶走了?」

「有這個可能麼?」

「不不,不會的,我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被其他魔鬼打了烙印的氣息,除非帶走他的是貪婪者瑪門這種級別的魔王,它們確實有自己獨立的魔之地領域,可這不可能……」

從對方含糊不清的解釋中,虞妗妗大致了解了西方的地獄體係。

它所在的國度也有神係,好人死後會上天堂,壞人死後便下地獄,其中地獄有九層,形似一個上寬下窄的巨大漏鬥。

亡魂穿過地獄之門後和華夏的地府有異曲同工之處,都要橫跨一條川流不息的大河;

隻不過地府過的是忘川河,走的是河上的奈何橋黃泉路,地獄的亡魂則要登上一條名為『卡戎』的船渡河。

地獄第一層為『靈薄獄』,關押的是宗教信仰有悖者。

從第二層開始到第九層才是懲戒惡人的區域,從上到下分別為淫/欲、暴食者、貪婪、暴怒,異端、施暴、欺騙、背叛。

每一層地獄都有相對應的魔王掌控,西方神話中的『七宗罪』,便是地獄魔王的化身。

虞妗妗召喚出來的魔鬼,甚至隻是這些地獄之主的部下72魔神之一的、其中一位的從屬。

它口中的『瑪門』便是掌管第五層地獄的魔王,僅次於惡魔之王撒旦。

隻有這種地獄之主,才有神不知鬼不覺掠奪活人的靈魂、並讓其永無天日的能力。

聽懂它的言下之意,虞妗妗心中嘆息。

盡管中西方的神話體係截然不同,神魔形成的時間也不同,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但某種程度上,掌控每層地獄的魔王的職稱可以類比為華夏地府的十殿閻王。

這種坐鎮地獄的大魔,想想也不可能貿然闖入異國,對一個平平無奇的華夏少年出手吧?

就算真要出手,虞妗妗也不相信人間地府不會震動;

華夏界內都不會容忍一個危險至極的魔物,出沒在華國境內的。

所以齊盛的魂魄流落他鄉的猜測,基本可以排除。

不過使魔的話也給了虞妗妗新思路——首先齊盛的靈魂一定還在境內;

() 其次還存在於獨立的領域中,這種小世界一樣的領域一般不會在人流密集的城鎮裡,難保會有人誤入其中,大概率在郊區或者偏遠城鎮甚至荒無人煙之處。

最後掠走他魂魄的不是邪魔,因為他身上殘存的氣息很乾淨。

要麼是正道中人,要麼有可能是從自然元素——比如山水叢林中誕生的精怪。

至此她揮揮手,示意被召喚出來的使魔可以走了。

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魔鬼心裡有些不爽,伸頭就要鑽入地麵上六芒星魔導陣打開的黑洞,卻再度被攔了下來。

它還以為是自己的表情暴露了不滿,心頭一顫。

卻不想那壓榨它的華國女人冷冷說:「還有,你要和誰契約的確不關我的事,但下次被再撞到我手裡。」

魔鬼敢怒不敢言,匆忙點點頭消失在魔導陣裡。

虞妗妗抬眸看了看病房外的天色,發現已至夜晚,便起身準備離開。

「病房裡沒什麼線索,再呆著也沒用,回去吧。」

「好的虞大師。」顧荇樺邀請她去齊家落腳,她也沒有拒絕。

因為她還要去看看齊家的風水,以及齊盛的房間有無異常之處。

到達齊家時,偌大的別墅群排燈亮著。

顧荇樺先一步走進家門,看到客廳裡的中年男子神情有些驚訝:「你在家裡?不是說今天公司有會議要忙?」

中年男人約莫四十多歲,上半身隻有襯衫下半身西褲,個頭不算很高挑但保養得十分不錯,正坐在沙發上看資料喝茶,聽到動靜連忙起身迎了過來。

「家裡來了客人,還是為小盛來的,我怎麼能不出麵?公司那邊我都安排好了。」

一邊說他一邊端詳了下虞妗妗,伸出手道:「師父你好,我是齊家明,齊盛的父親。」

兩廂淺淺握手,虞妗妗也大致掃視了一下齊家明的麵相。

這位就是砸下重金找人救兒l子委托人本人了。

不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入世半年多,她看多了兄弟相爭、親人相殘這類的事情,深深知道人類是一種內心世界極其復雜的生物。

對待親人友人愛人他們的情感豐富真實,卻也並不意味麵臨危險和利益沖突時,不會互相下手。

故而她在端詳齊家明的麵相,來粗略辨析這個人的大致經歷和性格;

有沒有可能是父弒子。

從對方的麵相上,她沒看出太大問題。

至少這對夫妻之間的氣場、以及『天倉』『奸門』位含括的夫妻宮相,都能瞧出兩人關係和諧,是真心相愛。

齊家明扌莫著妻子冰涼的手,語氣有些歉疚:「這種時候還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陪著小盛,我真不是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顧荇樺勉強笑笑:「說什麼呢,你也不能一直把公司丟到一邊,對了,虞大師有話要問你。」

虞妗妗點點頭,詢問道:「齊先生,在你兒l子出事情前後

、或者更早的時候,你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仇家?或者你兒l子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他在學校裡的人際關係如何?有無矛盾特別大的同學?」

齊家明沉吟片刻說:「虞大師,其實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商人表麵上風風光光,但因為牽扯公司之間的利益,商場上的敵人肯定數不勝數,前段時間我就整理了所有能想到的可疑人,找人調查了一段時間,但最終沒什麼結果。」

「至於小盛,他文化成績一般般,自己又不喜歡學習天天打球、搞繪畫,說實話我們家也沒指著他多麼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家裡以後分給他的資產絕對讓他餓不死,既然他願意去玩那些,我和他媽媽便隨他心意了。」

「所以他在學校裡和同學們處得怎麼樣,有沒有和哪個孩子有矛盾,我們還真不知道……」

顧荇樺的情緒也有些低落:「我和家明都很忙,兩天難能回家一次,我知道我倆不是負責人的父母,所以齊盛很多事也不願意同我們講。」

齊家明問:「大師懷疑,是小盛在學校了招惹了人?」

「不,這隻是一種可能性。」虞妗妗環顧兩人,平靜道:「畢竟現在除了一項一項排查、試錯,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了不是麼。」

盡管她的語氣很平淡,但夫妻倆對視一眼,都連連點頭。

齊家明:「大師你說還要查什麼,我立刻安排下去,隻要沒到最後一刻,我們不會放棄小盛。」

顧荇樺也道:「要不明天我帶大師去小盛讀書的學校,去找他的老師同學了解一下情況吧!還要去他出事那天經途的地方。」

虞妗妗頷首:「可以。」

當天晚上,她便在齊家安排的客房裡暫時休整。

晚上十點多時,寂靜的齊家突然響起陣陣喧聲。

聽到客房外樓下大廳的動靜,已準備歇息的虞妗妗想了想還是打開門,走到樓梯棧道往下看。

穿著睡衣的齊家明和妻子顧荇樺都從主臥走出,聚在樓下客廳,大晚上齊家有人突然登門,看樣子還是他倆的親人。

來人穿著開衫外套,是個容貌清冷俊秀的青年男人,正和兩人說著什麼。

「齊瀾?你怎麼大半夜回來了……?」

「阿瀾你回家怎麼也不給家裡人打個電話?我和你爸好讓司機去接你啊!」

帶著細邊眼鏡的青年個頭很高,容貌氣質都帶著股冷感,推著一個行李箱輕輕嘆氣:

「爸,顧姨。」

「我現在不回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們之前為什麼瞞著我小盛的情況?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齊家明訕訕一笑說道:「我們也沒要瞞你,這不是……」

顧荇樺喉頭發癢咳了兩聲,抬眸看著繼子:「阿瀾,是我不讓你爸告訴你的,你不是在做一個很重要的大賽嗎?這個時間點回來會不會有影響?」

繼子,這就對了。

虞妗妗托著腮居高臨下,默默瞧著。

盡管從麵相上看,齊家明和顧

荇樺是很恩愛的一對,

但齊家明的夫妻宮裡卻有兩條姻緣線,

說明他之前有過一段婚姻。

這個比齊盛大了小十歲的青年人,應當就是齊家明和前妻的兒l子。

齊瀾。

原是齊家幼子出事又急又詭異,被花盆砸了腦袋昏厥後,夫妻兩人也告知了遠在國外讀書的齊瀾。

但當時他們並沒有覺得,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也以為齊盛會很快醒來。

再加上齊瀾是讀博的最後一年,好像參與到了導師的一項很重要的研究中,這段時間都很忙碌,找天師術士這些事就沒和他講。

直至齊盛愈發危急、甚至心髒驟停,夫妻倆猶豫再三要不要立刻聯係大兒l子;

最終是顧荇樺拍板,先不要告訴他。

中途也就過了四五天時間。

眼瞧著齊盛的情況實在好不了了,今天下午齊家明才給大兒l子發了一條消息,簡單說明了情況。

本以為齊瀾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回來,沒想到大晚上他就趕回家了。

聽到繼母的問詢,齊瀾表情有些無奈:

「顧姨,什麼實驗研究也比不得家裡人的健康重要啊,小盛呢?」

顧荇樺眼圈泛紅,「你弟弟他還在xx醫院,他不能離了那裡。」

「他現在心髒已經停搏了,醫生那邊肯定沒有辦法因為這根本就不是病,幫他做法維持身體不腐爛的大師說,你弟弟最多再過三天,就必須準備下葬了。你都不知道外麵那些人怎麼說的……」

一想到她偶然聽到有人八卦,說她的小盛心髒都不跳根本救不活了,相當於停屍狀態,她就難受得呼吸不暢。

齊瀾眉尖微皺,其實他不太信任玄學風水之說,但父親和繼母又不會騙人,應該確有其事。

他又問:「我明天過去看看他,你和爸也別過於悲觀,肯定還有轉機……」

話說到一半,青年突然覺得不太對勁,斜上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自己——

他猛然抬頭,鏡片下掩著的丹鳳眼同站在三樓客房位置的擋欄邊緣、目光垂落的年輕女生四目相對。

齊瀾被那極有侵略性的目光刺了一下,剛想問家裡什麼時候多出這號人,一旁的繼母便解釋道:

「阿瀾,這個是『天師府』新派來的虞大師,幫你弟弟看事做法的。」

「她真的非常非常厲害!」

顧荇樺恨不得用好幾個語氣詞,來表示自己的驚嘆和憧憬,實在是今日的所見所聞,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虞大師?

這麼年輕?

齊瀾心裡冒出這麼個想法,但還是禮貌沖三樓點點頭示意。

隻是他的目光再度移上去時,三樓欄邊已經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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