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繡手玉心的一處標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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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方臨淵走近了,才看見趙璴今日的模樣。

他穿了長嫂送的那件淺綠的春衫,是去歲宮裡賞賜的輕容紗製的,乍一瞧上去仿佛在他周身籠了一片淺淡的雲煙。

穿在趙璴身上竟一點不見違和。

他今天戴的是一套翠玉東珠頭麵,鬢邊佩了兩朵盛放的玉簪。他側過頭來看向方臨淵時,發間的那支通透的折枝花熠熠地盪出一片漣漪,定睛看去,竟是玉雕的蜻蜓翅膀。

微微顫動的翅尖上鏨著細碎的珍珠,耀眼極了,方臨淵看著都忍不住想伸手上去扌莫扌莫。

他引著馬,很快停在了趙璴的窗前,麵上帶著獲救之後感激的笑。

正要開口說什麼時,卻見趙璴從車中伸出手來,一截修長白皙宛若鶴骨般的手腕從柔軟的青衫袖中露了出來,露出了上頭的一對羊脂玉鐲。

他垂著眼,一雙羽睫跟他頭上的蜻蜓翅膀似的,輕輕一掃,便讓人看不見那雙眼裡是什麼情緒。

方臨淵順著看去,便見那隻手從他肩上輕輕拂過,撣落了兩瓣粉色的芍藥。

呀,他都沒注意。

滿身落花去巡邏,儀態上確實有點說不過去,幸好趙璴心細。

「你是去赴宴的嗎?」方臨淵積極地跟著伸手拍了幾下,撣盡了花,隨手將佩刀懸回月要側。

趙璴輕輕地嗯了一聲,頓了頓,反問他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巡視嘛,今日人多,又多的是出遊的行人,怕出亂子。」方臨淵答道。

隻見趙璴淡淡點了點頭,一雙眼落在他麵上,嘴唇微微動了動。

可方臨淵的視線都被他一對輕晃的耳璫吸引去了。

亮晶晶的,真挺好看。

接著,他便聽到趙璴淡淡說道:「你自己也當心些。」

他這話似乎意有所指,目光也淡淡掃向了別處。方臨淵不大明白,順著他的眼神轉去看時,便見不遠處的香車四下簾幔高懸,坐在那兒的那個花團錦簇的花魁娘子,正饒有興致地朝著這邊張望。

方臨淵連忙回過頭來,跟教電打了似的。

「是該小心些。」他正色道。「一會兒我離人群遠點。」

他在邊關的黃沙裡滾多了,實在不知該如何應付,難怪話本裡的老和尚要叮囑弟子路過的女人是老虎變的。

隻是老虎好殺,這些京中的女孩兒們卻教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卻見趙璴眼波淡淡一掃,抬起手來在發間掃過,便從那兒拔下了那支熠熠生輝的白玉蜓翅雕花。

「過來些。」隻聽趙璴說道。

「什麼?」方臨淵一時沒反應過來。

便見趙璴淡淡看了他一眼,單手打著車簾,另一隻手三指撚著那支簪花,伸向方臨淵。

其後,他一指朝方臨淵革帶上一勾,輕飄飄的,便拉著他往馬車前近了一步。

是個極其自然,卻帶著種道不明的妖嬈曖昧的動作,嚇得方臨淵渾身一緊。

夭壽了,狐狸精要吃人了。

他正僵硬的不知說什麼,卻見趙璴眉眼垂下,修長冷硬的手在方臨淵佩刀的帶銙上來回一挑,那支簪花便穩穩地別在了他月要間。

流火刨了刨蹄子,帶得方臨淵身形晃了晃,那白玉花便在方臨淵月要間微微顫動,看上去好看得緊。

一眼望去,便可見華光熠熠,一看便是某位女子繡手玉心的一處標記。

方臨淵一愣,當即回過神來,麵上露出幾分訝異的喜色,抬眼看向趙璴。

簡直是贈了他一道齊天大聖的辟水訣,趙璴怎麼這樣聰明!他倒是忘了,有了和趙璴的這層關係,能給他免去不少麻煩呢!

他開口正要道謝,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方臨淵轉頭看去,便見是李承安。

他單手勉強捏著韁繩,懷裡捧著一懷的鮮花香囊,顫巍巍地往他們這邊走。

方臨淵眉心一挑,便見耍雜技似的李承安也看了過來,正要說什麼,卻一眼看到了他月要側的簪花。

隻見他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樣和諧中透著些旖旎曖昧的場麵。

他張了張嘴,表情有點傻,唯獨身下的馬還在帶著他朝前走。

「乾什麼?」見他一雙眼二愣子似的在他和趙璴之間來回徘徊,方臨淵偏了偏頭,問道。

李承安登時回過神來,滿手的錦繡捧得有些滑稽。

「啊!我……我是見著公主殿下來了,來跟殿下打個招呼。」

說著,他格外刻意地揚了揚手裡捧著的花,嘿嘿笑了笑:「參見公主殿下,您看,這都是屬下剛才收到的。」

——

方臨淵抬手按了按額角。

這小子是在乾嘛,上趕著跑來跟趙璴解釋,還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難不成是怕趙璴吃醋?

怎麼可能啊,他們兩個什麼關係?流火吃醋趙璴都不會吃醋的。

方臨淵一時隻覺得李承安多事,幸好趙璴也似乎不大想搭理他,目光淡淡一掃,朝著他敷衍又冰涼地勾了勾唇角,輕飄飄地一點頭,便放下了雕車的簾幔。

剎那隔絕了李承安的視線。

前頭的車夫催馬而行,李承安和方臨淵一道目送著馬車遠去。

「你還抱著那堆東西做什麼?」待馬車走遠,方臨淵淡淡瞥了李承安一眼,問道。

李承安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把一懷的東西丟了。

隻是他手比腦子快,手鬆開才想起蕭娘子的牡丹花也在裡頭,連忙手忙腳亂地伸手去夠,堪堪接住了。

「忘了。」李承安說。「那我先去還蕭娘子的簪花了啊,人家從頭發上摘下來的,不好就丟掉了。」

「去吧。」方臨淵淡淡道。

李承安便調轉馬頭,朝著那香車去了。

剛走兩步,卻見他又勒馬回頭,看向方臨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就說。」方臨淵不耐煩道。

「你能教教我嗎?」卻聽李承安雙眼亮晶晶地問道。

「什麼?」方臨淵沒聽明白。

便見李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巴朝著那乘碌碌而去的雕花馬車示意了一下。

「這樣冰雕似的神仙人物都能搞定,那是有天大本事的。」李承安說著,還不忘朝方臨淵豎了豎大拇指。

「就別藏著掖著了唄,教教我嘛。」

——

方臨淵麵無表情地朝著他的馬屁股上揮了一鞭子。

那馬登時朝著香車的方向跑去,李承安猝不及防,哎呦了兩聲,手裡的花差點又掉了。

他堪堪穩住身形,轉過頭時,便看見了方臨淵端坐在原處的、冷酷無情的臉。

不教就不教唄,凶什麼啊。

李承安小聲嘀咕了兩句。

而那邊,方臨淵趕走了李承安,便自領著人巡視去了。

臨近正午,曲江池愈發熱鬧,西側高台之上的宴會也開了場。高台旁側有一片禦用的跑馬場,因著地勢高,便是整座曲江池視野最好的場地,這會兒已然擺上了紅漆雕金的設施,擺出了一片供宴上貴族們玩樂的馬球場。

方臨淵也趁著午飯之後的空閒,前去高台之上向皇後見了個禮。

宴上氣氛正熱烈著。皇後端坐在高台之上,周遭絲竹聲恢弘悠揚。她身旁坐著的是趙瑾趙玨兩位皇子,而其他的公主們則各自坐在夫家的席位上,都離她不遠。

「今日曲江池盛況空前,卻又這樣太平安穩,多虧了安平侯吶。」見著方臨淵前來見禮,皇後笑著讓他平身,溫聲說道。「執守辛苦,安平侯快些坐下喝杯茶吧。」

旁側已有內侍端上了盛著酒水的金杯,方臨淵雙手接過,朝著皇後敬道:「娘娘謬贊。今日盛景全因大宣太平繁盛所致,全仰仗娘娘與陛下至聖至明。臣祝娘娘千歲安樂,也遙祝陛下千秋萬代。」

皇後滿臉笑意地端起了杯來,與方臨淵滿飲了杯中酒液。

清液入口,一陣甘甜。酒液淌過舌尖時,方臨淵都微微一愣,繼而便聞到了蔓延至鼻端的桃花香。

宮中宴飲常常是用花雕,今日竟換成了桃花酒?

接著,便見皇後笑道:「怎麼,安平侯嘗著這酒如何?」

「清冽甘甜,似是桃花釀?」方臨淵答道。「春日飲桃花,娘娘當真別出心裁。」

卻見皇後輕輕笑了笑,拿帕子掩了掩唇。

「哪裡是本宮的點子?」她笑道。「本宮向來懶怠,也是芷柔這孩子心思巧罷了。也虧她這般孩子氣,見著春來,竟收攏了宮裡的桃花親手釀了酒,安平侯不嫌粗拙才好。」

方臨淵轉過頭去,便見旁側的席位上正坐著六公主、也便是芷柔公主趙珮。

她前些日子新嫁,今天一身色彩淺紅的衣裙,恰與滿目春光相得益彰,此時正垂目羞澀地笑著。

隻是……

她容色著實不抵旁人出眾,方臨淵隻眼光一掃,目光便被旁側席位那人吸引去了。

高台上的酒宴雖是露天,但席位都有紗製的簾幔圍合,輕易是看不到旁邊的。但紗幔紛飛之下,旁側那個素淡的淺綠色身影,卻容光奪目得宛若花神降世一般。

方臨淵轉頭看去,便見端坐在那兒的趙璴捧著個白玉茶盞,他看去時,正好抬眸,和他目光一碰。

方臨淵朝他打招呼似的笑了笑,還不忘在心裡稱贊了一句。

長嫂選衣服的眼光向來不錯,綠衣竟比紅衫子還耀眼。

他轉過頭去一時沒說話,但周圍人都看見了他與徽寧公主目送秋波。原本正柔順垂眼的趙珮也發現了,此時麵上的笑意僵了僵,放在唇畔的手帕也放回了膝頭。

但方臨淵畢竟不是真的在跟趙璴拋媚眼。

隻簡單的一個對視,他便回過頭來,朝著皇後誇贊道:「六殿下巧思,當真是好酒。」

皇後垂眼笑了笑。

他們正說著話,馬球場上忽然傳來了一道鑼響。

眾人紛紛看去。

便見站在看台上的內侍抬手一敲銅鑼,兩側代表著雙方進球數量的旗幟烈烈飄揚。

「秦國公世子先得七籌,勝!」

方臨淵轉頭看去,便見那邊是秦國公世子王昶帶著一眾世家子弟,正舉著球杆歡呼。而另一頭,為首的是個年輕公子,雖看上去瘦了些,模樣生得也端正,這會兒一頭的汗,看起來挺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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