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漫天遍地,唯獨他,也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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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臨淵的確不知道。

在絹素意外的、驚喜中帶著些憂慮的眼神裡,他停頓片刻,模糊地答道:「啊,是啊。」

卻見絹素猶豫片刻,放低了聲音對他說道:「可是,殿下從未過過生辰。」

這倒教方臨淵有些意外了。

「這是為何?」他問絹素。

「殿下五歲生辰那日,殿下的母後被褫奪後位,打入了冷宮。」絹素猶豫片刻,對方臨淵說道。

「正是因著當日陛下賞賜給殿下的那盤鹿肉。」

方臨淵聞言微微一愣。

那時他還在京城,當日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他在侯府後宅也聽說了些。

據說是竇皇後在鹿肉中給清貴妃下了紅花,以至清貴妃早產而亡。而陛下也因此震怒,將竇皇後罰入冷宮,此後再未曾相見。

卻沒想到,殺人的藥,下在的是趙璴的生辰禮物裡?

微微怔忡之中,素來冷淡寡言的絹素抿了抿嘴唇,又說道:「……不是皇後娘娘做的。」

方臨淵聞言點了點頭。

他隱約知道後宮爭鬥殘忍復雜,既會死人,也會有被拉出來頂罪的替罪羊。表麵上的罪名不叫罪名,想來竇皇後再如何冷酷毒辣,也不至於往趙璴的飲食裡下毒。

但是經由此事,趙璴不願再過生日,也實在情有可原。

這樣的日子裡,似乎不該去打擾他。

方臨淵聞言猶豫了片刻,對絹素說道:「那我過兩日再來吧。本來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待過了生辰之後再送,也是一樣的。」

他麵前的絹素陷入了片刻的猶豫。

她見方臨淵容色平靜,此舉想必也是出於理智與禮貌。

但不知怎的,她似乎本能裡想為趙璴挽留一下方臨淵——個中緣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沉吟片刻,絹素還是點頭道:「是,奴婢恭送侯爺。」

方臨淵摩挲著袖中的那支匕首,朝她點了點頭,轉頭往外走去。

臨到懷玉閣門前時,他回過頭來。

便見精巧別致的樓閣立於花木亭榭之間門。一片鳥鳴聲聲的靜謐裡,侍女來來往往,柔軟的夏風陣陣吹過。

若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恐怕會很期待自己的生辰吧?

他年幼時,母親年年生辰這天都要給他裁一身新衣,他父親也會笑眯眯地把他拉到後院的亭榭裡,在紅漆的柱子上給他刻一道身高的印記。

「淵兒今年竟長高了這麼多,隻怕要不了幾年,就要趕上你哥哥了。」

滿桌的佳餚玩具,滿室的歡聲笑語,還有家人親眷們祝福的目光,誰會不喜歡呢?

而趙璴,離了宮去,還是這樣死氣沉沉,像是那些黑沉的往事,都鐫刻在了他的魂魄上一般。

方臨淵盯著懷玉閣沉默了半晌。

接著,他做下了決定般,飛快地轉回身去,大步行到了閣前,一把拉住了正準備端著新茶入內的絹素。

「絹素姑娘,還是勞煩你進去問問。」方臨淵說道。

「聽說曲江池荷花開了,夜裡還有不少人在那兒放花燈。你幫我問問殿下,今日想不想去那兒劃船,看看燈去?」

——

對於過往的經歷,趙璴其實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每一天於他而言都差不多,今天倒是不同,是因為他一早就知道,方臨淵今日就要回京了。

薊北的案子,他手頭也恰快了結了。

送去東廠的府兵的確問出了不少東西,經由時慎的調查,也查明了薊北瞞報收成的官員多走的是桑知辛的路子。這幾□□堂上吵得厲害,錦衣衛也被牽扯其中,皇帝一怒之下,竟將整個案件都交給了東廠處理。

早有準備的東廠,事情自然辦得漂亮極了。

除了涉案的官員之外,於高旻和大理寺少卿等幾個官吏都被拉了下來,桑知辛被迫推出來的幾個替罪羊,無一幸免。

而最要緊的是,大理寺少卿掌管刑獄,許多貪墨的案子替桑知辛瞞得滴水不漏,這回他自己折了進去,相當於斷了桑知辛一條臂膀。

此後的桑知辛,算是暴露在錦衣衛與東廠的監視之下了。於是這兩日,桑知辛急於從刑部物色新的人選,但江南的案子還沒了結,一時間門人心惶惶,沒人敢搭桑知辛的茬。

而這些,也全在趙璴的算計之中。

處理完這些信件,眼看著日頭西沉,也該到了方臨淵回府的時候。想起這兩日他特叫後廚去碼頭上買回鮮魚,趙璴輕輕扣了扣桌沿,想著今日恰好能給方臨淵燉個湯。

滋補清火,且能安神助眠。

他竟因此而感到了期待,轉頭看向窗外漸漸沉下的日頭時,想到的也是方臨淵嗅見魚湯香味時,驚喜地亮起的一雙眼睛。

趙璴的嘴角也跟著輕輕揚了起來。

卻在這時,絹素進來通報,說方臨淵回來了,正邀他去曲江池泛舟,這會兒正在門口等他的回話。

怎麼忽然要去遊船?

趙璴看向絹素,便見絹素神色似有些不安,像是在外頭不慎說錯了話似的。

趙璴的目光掃過她,正好看見了牆壁上懸著的那副消暑圖。

七月十二。

——

得了肯定的回復後,方臨淵就提前派了雁亭去曲江池。

有雁亭先行打點,等他們的車馬停在曲江池畔時,定好了的小舫已然停在了池邊。

曲江池是活水所引的湖,湖中雖有波瀾,卻還是極平靜的。

此時夜色初降,池畔皆上起了燈火,池中的船舶舟渡裡也點起了燈,暄漾一片,倒不顯得夜色寂寞。

已漸到了盛夏,池中遍植芙蕖,眼下蓮葉青翠,荷花盪漾,偶還有蜻蜓飛過,一陣風來,清潤中帶著微微的涼意,濕漉漉的,裹挾著荷花的清香。

當真稱得上是極好的去處。

方臨淵率先跳下了車來,便見池畔零零星星的還有不少人。

隨處可見的店鋪與攤販裡都有蓮花燈賣,到處都是色彩鮮明的光亮。池畔人來人往的,湖上的燈盞也星星點點的,乍看上去,真像是湖中的芙蕖自己在發光似的。

當真漂亮!

方臨淵心下一陣慶幸。幸好他與那副將回程路上聊了一路,聽他誇贊曲江池夏夜是何其美妙,否則單憑他對上京的了解,還找不到這樣好的去處呢。

他身後,車簾打起,趙璴也跟著下了車。

他恰站在一片青翠的草地上,周遭的螢火蟲繚繞著他的裙擺,將綢紗照透了,瞧上去仙氣飄飄的。

「還真是好看!」方臨淵回頭,笑著看向趙璴道。

那邊,守在船邊的雁亭還在朝著他們揮手。方臨淵一手虛虛扶住趙璴,跟著他一起往小舫的方向走去。

「你奔波一路,今天合該好好休息一番。」隻聽旁側的趙璴對他說道。

方臨淵眨了眨眼。

他早想好了。雖則趙璴不喜歡生辰,頂多也就是別在他麵前提起就行了。但是怎麼能不過?就當是某個尋常的日子,出來看個花燈唄。

於是,他轉頭看向趙璴,笑道:「我回來路上老聽軍中的將領念叨,說這兒有多好看,弄得我心癢,實在想看看他們說的是真是假。反正我也不累,來這兒轉一圈,也當是歇息了。」

隻是他或許不知,他不太是個會說謊的人。

他一雙眼睛隻恨不能將秘密擺在表麵上,趙璴看向他,目光在那雙眼上停了停。

哪裡是非要來一看真假,這位小將軍,分明是在找著借口給他過生辰。

對於這個日子,他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

什麼日子的意義,不過都是被人賦予上的而已。他們尋由頭宣泄情感,表露喜悅,好教自己一日日地過得有盼頭,像是找熒火往上去撲的飛蟲。

趙璴要在宮裡活命,自然不能放任自己去做蟲豸。

關於自己的生辰,他冷靜地知道,每到這一天,他父皇一定要在清貴妃的寢宮裡宿上一夜,點通宵的紅燭去懷念她的早逝。

這於趙璴而言便是機會與便利,需避開他父皇所行的事,他就會留到這日。

不過今天,卻是不一樣的。

非是因為過了今日,他便十九歲了,而是今天,方臨淵千裡迢迢地回京,卻不顧滿身的風塵,拉著他來看滿池的蓮葉與燈火。

滿池的花燈明明滅滅,趙璴一雙眼睛,卻隻落在了方臨淵的身上。

這一天是不同的。

畢竟,什麼日子的意義,都是被人賦予上的。

——

方臨淵與趙璴一道上了船。

這船並不算大,船篷中擺好了一小桌宴席,都是曲江池特有的湖鮮。

船頭上擱了兩把船槳和一支長蒿,方臨淵很會撐船,便也沒留人在船上伺候。

待他二人上了船去,他便徑直去了船頭。

「坐穩了啊!」他揚聲跟趙璴打了個招呼,手下便重重一撐,小舫當即飛快地離了水岸。

好玩!

方臨淵年少時喜歡劃船,就算是水裡的幾塊舢板,他也能跟邊境的好友劃得恨不得飛起來。

後頭戰事吃緊,他便有好幾年沒碰過船槳了。

劃了幾下,他玩鬧的癮頭竟被勾了起來,一艘小船乘風破浪地沖進了藕花深處,連夜風都被帶得呼呼作響。

就在這時,旁側傳來了趙璴的聲音:「不重嗎?」

方臨淵回頭看向他。

便見趙璴這會兒也坐在船頭上,一身柔軟的輕紗軟羅被風吹得飄揚起來。他的發絲也散下了幾根,這會兒隨著風飄在他臉頰邊,眼睛也跟著微微眯了起來。

跟男裝的趙璴待了兩天,再看他此時的模樣,方臨淵還有點不太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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