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我是要趕回去同我夫人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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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璴的神色有些意外。

「……你還記得這個?」他看向方臨淵。

便見方臨淵也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自己真猜對了。

接著,他眉眼笑得都彎了起來。

「我記性很好的。」他從坐榻上跳了下來,好奇地走上前去。「不過,這麼久之前的衣服,你怎麼一直留在這兒啊?」

隻見趙璴的眼神在那件衣服上停了停,片刻垂眼,將它從裡頭拿了出來。

冬日的衣料通常是紅橙黃之類的暖色,才好教人在冰雪覆蓋的寒天裡看著暖和。

但這件襖裙,確實清淩淩的蘭色,夏日裡看尚且蕭索,更何況是在白雪盡覆的寒冬。

它的針腳也很粗糙。

襖裙裡蓄的棉花很薄,也並非是宮中常用的、輕薄的絲綿。厚重的木棉蓄就的襖裙,在這樣的宮苑裡總會受潮發重,沉甸甸的,還不暖和。

它邊角上縫製的也是粗糙的棉線,偶有棉絮露出的地方,都被另一股藍色的絲線縫好了。

趙璴捧著那件襖裙,目光停頓片刻之後說道:「這是我母後留給我的最後一件舊物。」

說到這兒,他想起了什麼一般,輕聲笑了笑:「她的針線向來都不大好。」

「這是先皇後娘娘親手做的?」方臨淵意外地微微睜圓了眼,伸手小心地想要扌莫一扌莫,又猶豫地縮回了手。

趙璴卻徑直將那件襖裙遞給了他。

「嗯。」他說。「她知我一到冬日就會短缺炭火和衣料,就拆了自己的冬衣,為我縫出了一件。」

方臨淵落在襖裙上的手微微一頓。

他抬頭看向趙璴,便見趙璴眉睫微垂著,嘴角雖是向上揚起的,卻隱約看得出,他神色微凝,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方臨淵的手心,正好觸到了襖裙上一片縫補的痕跡。

那是一片劃出的破損,破損處痕跡淩亂,看起來像是被樹枝劃破的。

這樣的破損向來是很難修補的,恰好當年那個想要修補它的孩子,尚且沒學會而今這一手出神入化的針線功夫。

上頭縫補的針腳很細密、很小心,但到頭來卻隻落下一條盤踞的蜈蚣一般醜陋的痕跡。

這件襖裙仍是沒法再穿的。

方臨淵大概、隱約地明白了,趙璴在隱忍些什麼。

當年竇皇後被廢的因果暫且不論,但似乎陛下的確很不喜歡會舞劍的女子。

人生來便有自己的喜惡與取舍,這是人性使然,情理之中。

但人卻偏有高低貴賤,以至於一旦活成位高權重的君王所厭惡的模樣,便如原生之罪一般,會帶來無盡的苦難。

可她們又何其無辜呢。

方臨淵一時沒說出話,卻見趙璴輕輕笑了一聲,伸手接過了他手裡的襖裙,說道:「沒事,嚇到了你了嗎?」

他出口的聲音很輕,語氣也軟下了幾分,聽起來有些故作出的若無其事。

方臨淵卻幾乎是當即便脫口而出的。

「我們把它帶回家去吧。」他說。

趙璴倏然抬眼,看向他。

便見方臨淵雙手抱著那件蘭色的襖裙,轉過頭來,也看著他。

「……什麼?」趙璴似乎是沒聽明白,偏過頭來時,一雙眼直勾勾地看進方臨淵的眼睛裡。

方臨淵抱著那件襖裙的手卻在暗處微微地收緊了。

一件衣服而已,放在哪裡其實沒什麼分別。宮中打理物品的內侍們都很小心,即便八年十年,也不會讓它腐朽破敗。

可他卻清楚地知道,他不想將他們留在這裡。

他甚至說不清自己口中的「他們」是誰。

或許是當年那個母親孱弱卻堅定地保護著孩子的心意,或許是他們二人之間沉默卻深重的母子之愛,又或者說,就是當年的趙璴。

當年那個衣著單薄穿行在冰雪裡的趙璴,那個在夜晚的孤燈之下,倔強而沉默地縫補著這件衣裙的趙璴,又或者說,就是現在這個安靜隱忍著、用冷漠遮掩住傷痕的趙璴。

他抱著那件衣服,看著趙璴,目光裡看起來有種難言的堅定。

「這兒太濕冷了。」他說。「把它帶走吧。」

——

從宮裡帶出一件衣服來並不是難事。

這天夜裡,安平侯在徽寧公主的寢殿裡受了涼,尋了一件氅衣披上,便先行與公主告辭離宮了。

而馬車上的安平侯,則笑容狡黠地從身上所披的衣袍下取出了那件蘭色的襖裙,將它妥帖地疊好了。

「我就說吧?帶件東西出來而已,很輕鬆的。」他獻寶似的,將那件衣袍捧在趙璴麵前,得意地晃了晃。

趙璴卻看得出他動作裡的小心。

他捧著衣袍的手很小心,看向他的眼神,也很小心。

仿佛他和這件衣服,真是什麼珍貴易碎的物件一般。

趙璴何曾被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以至於打心底裡生出了些因自覺配不上而產生的惶惑和無奈。

像是自己真披起了一副漂亮的皮子,誘騙走了一隻懵懂的小鹿一般。

他看著方臨淵,片刻,在再三猶豫和踟躕之下,抬起手來,輕輕碰了碰他的發頂。

「我沒事。」他說。「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此時分明應該偽裝的。

憐憫之心向來最好利用,柔弱可憐的模樣,也最容易博取他人的同情,從而引導他,誘惑他。

但趙璴卻偏在此時說出了最平實和緩的一句話。

他竟隻單純地想要安慰方臨淵。

可是,他卻看見方臨淵濃黑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並沒因為他一句話而轉變什麼。

片刻,他看見方臨淵這樣說道:「你真是個很堅強的人。」

方臨淵是真心這樣想。

卻見趙璴微微怔愣後笑了起來,向來冷淡而艷麗以至於顯得有些刻薄的眉眼,竟在此時溫和了下來。

「沒有。」他說。「我仍不甘心。」

他對自己的評價一點都不客氣,但這種不加掩飾的直白竟莫名地顯出了一種柔軟。

他像真的將自己最深處的陰暗麵拿出來給方臨淵看,可那樣深的一片陰霾,從他心底裡掏出來時,卻不過是盔甲下一片傷痕累累的軟肉。

「她不是該拿針線的手,更不該為誰做衣服。」他聽見趙璴這樣說道。

方臨淵知道他說的是他母後。

他眼看著趙璴垂下了眼去,看向那件衣服。

「她沒有什麼不應該的。」方臨淵脫口而出。

眼看著趙璴抬眼看向他,他擱在膝上的手捏了捏,也沒忍住沖動,伸手按在了趙璴的手腕上。

「她是個很厲害的人,會讀書,會用劍,但她也會愛你。」方臨淵說道。「她沒有什麼不該做的……隻是不該落得這樣的處境。」

趙璴張了張口,一雙眼隻看著他,看起來有些愣,卻在怔愣中顯出了幾分可憐。

「但是,從前的事無法改變,以後卻仍有千千萬萬個像她一樣的人。」方臨淵說。

「你以後若能在那個位置上,讓她們都能活成娘娘想要的模樣,那這也依然是她的偉大,她的榮光。」

——

那天,說完這句話,方臨淵險些在車上原地跳起來。

他在說什麼!他他他……竟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什麼以後……什麼那個位置的,他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敢置喙皇位了!

他連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驚恐地看著趙璴。

趙璴卻反倒笑了。

他笑聲很低,帶著他嗓音中原有的清澈,在車廂裡盪開時,顯得特別好聽。

「你放心。」他說著,手又揉上了方臨淵的頭頂。「我替你保密,不會往外說的。」

方臨淵聽出了趙璴是在與他玩笑,但他心有餘悸,生怕自己真有了什麼不臣之心。

……隻怕都是趙璴把他帶壞的。

他看著趙璴又是那副狐狸似的笑容,心裡悄悄地腹誹,往旁邊挪了挪腦袋。

不能再讓這大狐狸碰他了。

——

第二日,宮中就傳來了賽罕被冊封為妃的消息。

按照鴻佑帝的承諾,她被冊封為毓妃,賜瑤台宮居住。而突厥的使臣則暫留京中,據說是陛下相邀,請他們半月之後過了中秋佳節,再啟程北上不遲。

這也確是兩國相交慣常的禮節。

留送親的外使在京中小住,一則是為盡主家之禮,盛情款待之餘帶領對方遊覽當地風光,亦可展現大朝的強盛與威儀。二則是新妃入宮,需令外使看見陛下的盛寵與優待,讓他們看見大宣和親的誠意。

於是,京中一派主賓盡歡的盛況,方臨淵與祝鬆等主領京城防務的將領也嚴陣以待,不敢有分毫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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