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離了太陽,誰也不能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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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臨淵眼看著趙璴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山林。

長身玉立的一身黑衣,這偌大的山嶺沉入黑夜,全成了他身後濃霧般的偽裝。

像是從沉沉夜裡緩緩聚合出現的山魈狐鬼一般,由黑氣幻化成了人身。

化為實體的狐鬼停在他麵前,妖異的耳朵和尾巴全都收了起來,默不作聲的樣子,總有種被抓包後悄悄裝乖的感覺。

方臨淵都要被他氣笑了。

「我臨走的時候,你不是答應過我嗎?」他問道。「你可是點了頭的,答應我不會離開京城。」

隻見趙璴的桃花眼微微一垂,周遭光線微弱,唯獨他麵罩之上的皮膚白得發光。

「我收到了你的信。」隻聽他說道。

「怕你手下的兵馬會拖累你。」

「你……」方臨淵之後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倒是沒有責怪趙璴的意思,隻是心知趙璴在京中的處境也不太平,沒必要為了他來回奔波。

雖然……

雖然也的確是他忍不住多跟趙璴說了兩句閒話吧!

方臨淵一時語塞,再出聲時,語氣也難免輕了一些。

「你又這樣直接離京,將京中的事情擱下,沒有關係嗎?」他問道。

「各處我都安排好了的。」隻聽趙璴說道。

方臨淵張了張口,片刻嘆息了一聲,有點無奈地說:「如果一群兵也能拖累我,早在虎牢關時我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打仗的事,你本不用擔心的。」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心下也明白趙璴今日仍是幫了的他大忙。

他計劃最為困難的最後一環,因著趙璴在此,兵不血刃地成了完美無缺的一記甕中捉鱉。

這讓他如何還能再抱怨趙璴不守信用呢?

更何況……

更何況趙璴現在這個被抓包的心虛模樣,看起來也太可憐了點!

方臨淵實在做不來盛氣淩人的那一方。

「我這次來,也是有消息要帶給你。」就在方臨淵僵持著不知說什麼好的時候,隻見趙璴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件,隨手將壓在臉上的麵罩摘了想下來。

那麵罩在他臉上壓出了一道細微的紅痕,可見在山中偽裝潛伏了多久。

山裡地氣濕冷,有多有蚊蟲蛇蟻,方臨淵知道這是怎樣惡劣的環境,而趙璴又悄無聲息地為他做了多少。

這人還真是……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手下的動作有些機械,接住了趙璴遞來的那封信。

「這座山上的山匪,大半都是充州與兗州駐軍的逃兵。」隻聽趙璴說道。「為首的那個孟誠,在軍中時曾是個千夫長,二當家欒俊人與他是同鄉,是兗州軍的一個教頭。」

他語氣平緩地向方臨淵闡述著,言簡意賅,全都是重要至極的信息。

方臨淵的眼睛卻很難從趙璴麵上的壓痕上挪開。

他手裡的那封信端正平整,卻能感覺到其中透出的潮冷的氣息。

這是山中的露水與霧氣凝結所致,連信封都濡濕成了這樣,趙璴身上的水汽一定更重。

他還從小就怕冷呢……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查明他們的身份,是因為兗州軍三個月沒能抓回逃兵之後,便抹去了他們的名姓和戶籍。」那邊,趙璴還在接著說。

他似乎很確定方臨淵在乎的是什麼,也很明白自己是憑借什麼才能留在方臨淵麵前的。

因此,他隻字不提自己浸透了衣袍的露水,口中隻有方臨淵要完成的軍令。

他話音落下,看著方臨淵,等著他翻開信封,也在等著他的回應。

卻見方臨淵片刻沉默之後,抬眼看向了他。

「你帶了多少人來?」隻聽他問道。

「你們今晚又要在哪裡住下?」

——

這天,回到軍營的方將軍多帶了幾個人。

幾個形容沉默,穿著粗布短打的小廝,還有一個長袍如雪,麵帶黃金獸麵的高大的商人。

原是楚氏商號的大東家朱厭朱老板,北上談生意途經此處,因戰事而被絆住了腳,正好在城外遇見了方將軍。

山匪剛被剿滅,城裡不大太平,於是借著舊相識的兩分顏麵,朱老板帶著手下主動詢問方將軍,是否能在軍營裡借住兩日。

這樣的事倒也尋常,周嘉對朱老板巨商富賈的名頭也早聽說過。

見著將軍帶了人回來,他特來打了個招呼,寒暄兩句之後,竟還順帶向朱老板討了些好處,替自己家中的兩個妹妹定下了兩盒楚氏胭脂行最難買到的江南口脂。

朱老板大方,一口答應下來之後,還附送了幾套式樣最新穎的紅寶頭麵,說待回了京城,便派人送去周將軍府上。

周嘉高興得合不攏嘴。

「好了。」旁側的方臨淵終於看不過眼,開口打斷他道。「有什麼事,出來說。」

說著,他轉頭對趙璴說道:「朱老板隻管留在我帳中,一會會有兵士送飯,您自便就好。」

便見朱老板風度翩翩地點頭,又朝他道了謝。

目光相觸的一瞬間,方臨淵的嘴角上下哆嗦了幾下。

趙璴這人五花八門的皮子太多,以至於他真的很會演戲。

他看了趙璴一眼,壓了壓忍不住上翹的嘴角,清清嗓子,換了一副嚴肅的形容,跟著周嘉出去了。

周嘉來尋他,正是為了那個「三十七寨」的事情。

整個山寨全搜查完了,隻剩下匪寨中落了鎖的幾間倉房。因著其中的物件估計會很貴重,隻怕遺漏丟失,所以他沒敢擅動,隻取來了全部的鎖匙交給方臨淵。

「他們匪寨裡也有名冊,總共四百二十一個土匪,死了十三個,還有二三十個受傷,其餘的已經全部押送到寧北郡的大獄裡了。」周嘉說道。

「寧北郡郡守特讓屬下來請您,問您這些土匪是否要親自審。」

「自然要審。」方臨淵點了點頭,說道。「為首的孟誠和欒俊人幾個都還能說話吧?」

「都好端端的,能說話。」周嘉點頭道。

方臨淵嗯了一身,接過了他雙手奉來的名冊。

「帶上一隊人,我現在就去大牢。」他說。

「是。」周嘉應聲。

卻見方臨淵走出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頭又道。

「那位朱老板飲食挑剔,我記得他不碰甜食,你別忘了提醒廚子一聲。」他說。

「……啊?」不過一個商賈,將軍怎麼這樣上心?

卻見方臨淵微微一頓,繼而說道:「怎麼了?據說飲食相克許會出人命,避免麻煩而已。」

他在周嘉的眼裡太值得信服,以至於周嘉全然沒看出他錯開的眼神裡藏著的心虛。

他隻一心覺得方臨淵周全。

「是!將軍說得是!」

——

方臨淵在天牢裡見到了孟誠。

在來這兒之前,他已經看過了趙璴帶來的那封信,對這人的底細已經有了個大致的了解。

隔著厚重的鐵柵欄,方臨淵在孟誠麵前坐了下來。

他打量著孟誠。

三十二歲的年紀,身量很高,肩背也很壯碩。他麵上蓄著一層胡須,此時沾染了塵土,顯得他形容有些狼狽,卻仍能從垂著的眉目中看出些許堅毅的影子。

此人從前的經歷,也稱得上戰功卓著。

他十來歲時便在福州服役,長公主趙璵擊退倭寇的那一戰,他因駕駛了一艘主力戰船而榮獲軍功,被提到了百夫長的位置上。

此後長公主回京,因無倭寇侵擾,福州水師也減員了大半,他和欒俊人就是在那一年被調任到了兗州。

此後便是去年,他們攜百餘名士兵脫逃,在充州山脈落草為寇。

方臨淵在行伍中待了十來年,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兵。

身負戰功,又有軍銜加身的將領,卻竟當了逃兵。

尤其兗州這些年,一場戰事都不曾有。

他看著孟誠片刻,直到孟誠緩緩地抬起眼來,也看向了他。

「聊聊吧,孟伍長。」二人目光相撞,方臨淵徑直看著他,平靜地說道。

這是軍營裡慣有的稱呼。

孟誠沒想到方臨淵這麼快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目光當即一頓:「你……」

「我實在好奇,做土匪的人,怎麼直到棄家遁逃的時候,也不殺圍剿你的官兵?」便見方臨淵接著問道。

孟誠聞言,套在重枷裡的手又微微一攥。

卻隻看著方臨淵,並不說話。

方臨淵也很耐心,隻靜等著。

他眼看著孟誠的手緊緊地握來握去,直到孟誠的胡須微微地隨嘴唇顫動了幾下,沙啞著嗓子開了口。

「方將軍。」他說。「我知道你。前月薊州百姓為苛政所害,是你為他們討回的公道。」

百姓、苛政,同樣一件事,卻是與朝堂之上全然相反的用詞。

方臨淵沉默片刻,問他:「難道這就是你不殺我手下士兵的原因?」

孟誠笑了一聲。

「方將軍,您也沒有殺我的弟兄。」他說。「是我技不如人,沒能贏過你。」

他神色平靜,態度也很和緩。

但顯然,這番平靜裡全然是沉沉的死氣,他並不打算回答方臨淵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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