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我那沒禮貌又氣人的師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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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存湛和商枝說了話,也和那幾個師侄說了話。

他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昭昭就綴在他身後,像條小尾巴似的,眼巴巴望著他背影。徐存湛這人的心好似比鐵還硬,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頭過,陳鄰看得都有些不忍心了,轉而看著天空假裝自己沒看見。

不忍心歸不忍心,她又不能做什麼。總不能因為自己不忍心,就讓徐存湛去回應昭昭吧?

先不說徐存湛會不會聽她的話,光是這種行為陳鄰就不會去做。

昭昭等著他和別人說完話,立刻熱切的湊了上去:「存湛存湛——」

徐存湛側目望她,神色淡淡。

昭昭向來嬌蠻,被徐存湛這樣望著,卻生出幾分扭捏之態,眼神慌亂避開了與徐存湛直視,低頭用手指攪弄自己的衣帶,聲音軟甜:「我,我能跟你一起回暮白山嗎?我保證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而且,而且你帶著我,路上我還能幫你嚇跑一些小妖怪……」

小狐狸掰著手指細數帶上自己的好處。

不等她把話說完,徐存湛便截斷她的話頭:「不帶,你自己愛去哪去哪,別跟著我,否則我就把你的第二條尾巴也燒掉。」

他赤金色眼瞳微轉,目光若有若無掃過昭昭身後垂著的狐狸尾巴。

雖然沒有刻意去看,但光是察覺到對方的視線,也足夠昭昭炸毛。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尾巴往後跳開好大一步,眉毛下撇露出委屈又惹人憐愛的神色,嘟嘟囔囔:「不——不帶就不帶——有話好好說,別燒我的尾巴……」

徐存湛又望向陳鄰——陳鄰還蹲在篝火邊,仰著腦袋看天,沒看他。

他也抬眼看了看天,覺得沒什麼好看的,也不知道陳鄰在看個什麼鬼。徐存湛走到陳鄰麵前,一俯身,擋住了陳鄰看天的視線。

她臉上表情還呆呆的,有點茫然,一副想不明白徐存湛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視線裡的表情,嘴巴微微張開,擠出一個急促又帶點疑惑的單音節語氣詞。

徐存湛眼睫低垂:「我回暮白山了。」

陳鄰聽著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愣了兩三秒,試探性的回答:「祝你一路順風?」

徐存湛的臉稍微偏了個角度,但眼睛還是盯著陳鄰。他神色有些微妙,陳鄰並不是很擅長察言觀色的人,實在看不出徐存湛那個表情要表達什麼。

但徐存湛很快便收回目光,略一頷首算是回應,轉身離開。

他走後那些暮白山弟子也來告辭;他們得了徐存湛的命令,要出山去和其他暮白山弟子匯合,再去一趟太原。

徐存湛似乎知道很多,但他沒和陳鄰解釋,陳鄰也不去問。他們明明認識不久,卻在某些事情維持著心照不宣的默契,將雙方維持在一個平衡而禮貌的距離範圍內。

被拒絕了同行的昭昭神色懨懨,蹲坐在篝火邊垂著腦袋嘆氣——篝火因為長期沒有人往裡麵添柴,已然有了快要熄滅的前兆。

商枝用一根完好的木棍戳著篝火,抬眼瞥對麵昭昭,開口:「你接下來要去哪?我勸你還是早日回塗山,道行就這麼點,還整天在外麵亂跑,哪天被人燉了都不知道。」

昭昭惱怒,尖細嗓音反駁:「我可是金丹期的大妖!什麼叫這麼點道行?我——」

她目光在視線所及內掃射,然後伸手指向陳鄰,理直氣壯:「就這種戰鬥力的靈偶,我一口能吃掉五百個!」

陳鄰莫名躺槍,無奈。

商枝沒好氣:「金丹期而已,也敢天天跟著暮白山的瘟神跑,要不是你爹給你留了護身符,你現在早死得渣都不剩下了。」

昭昭尾巴又炸毛了。

她捂住自己耳朵,氣鼓鼓甩著尾巴:「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這個凡人不是也在存湛身邊活得好好的?她都沒事,我怎麼會有事!」

商枝搖了搖頭,滿臉無語:「看來果然是人妖有別,和你說話真是說不清楚。」

*

暮白山。

雖然名為山,但實際上是一整個宗門的名字,並非單指某座山。從秦安之國往北一千裡,共四十三座山頭,全都是暮白山的地盤。

地廣,但弟子卻不多。

很多天賦不高的弟子,從入門到出師,一輩子也就在外圍幾座山頭打轉。至於那座處於宗門深處,隻有內門弟子才有資格進入的,真正的暮白山,更是常年隻有百來名弟子。

暮白山外門弟子到了年紀即可出師,自行婚嫁。唯有內門弟子要斬斷凡塵,不許成親生子。

雖然要求嚴格,但每年新選,仍然有成千上萬懷揣著一朝得道迎風踏月成仙夢的年輕人,不遠千裡趕來暮白山求師訪道。

徐存湛禦劍到昭察門前,收了木劍,拾階往上。

自昭察門往前,三萬級台階,越往上越難走。

台階上刻滿經文,走在上麵便是一次問心的過程。若是道心不夠堅定,意誌不夠頑強的人,走到半路就會魂魄受損直接暈過去。

每年被帶入這裡問心的弟子能達數千,但真正走到最頂上的弟子能有五十個就已經算是那年的運氣了。

但是對暮白山內門弟子而言,走過昭察門問心階,不過是最基礎的篩選。走過這條長階,成功入內門,等著新弟子的,是更加嚴苛的訓練和功課。

這也是暮白山內門弟子幾乎從未有人犯戒的原因之一;天天不是上課就是練劍,還得巡山,累得像條狗,為了完成日常任務連睡覺都沒得睡,做飯也要自己做,一群十五六歲就入門的小年輕,天天為了誰洗碗而吵得要打起來,誰有閒工夫去想男女之情?

暮白山內門弟子這一生唯一談戀愛的機會,大約就是每個弟子年滿十七就必須下山入人間的三年歷練。

比如徐存湛的師兄,暮白山現在的掌門。

他就是在下山歷練的那三年裡動了情,一個勁的琢磨著要還俗娶自己的心上人。不過師兄惱著還俗那會兒,徐存湛年紀還小,對這件事情沒什麼印象。

徐存湛一路順順當當走上山頂。

問心這種入門級別的東西對他而言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走過台階後就開始逐漸能在路上遇到幾個內門弟子,見到徐存湛——盡管衣服一樣,但看見他那標誌性的白發和臉,大家還是立刻認出他,一躬身老老實實道師叔好。

暮白山內禁禦劍,也禁輕功。

徐存湛一路走到明道殿,推開門。

殿內香燭氣味濃厚,沿著牆壁自下往上環繞一層台階,點滿蓮花燈。正對大門的位置,橫過去一麵牌位,皆受花果供奉。

穿樸素灰藍道袍的掌門背對徐存湛,麵朝那排牌位。

徐存湛推開門後卻沒進去,隻是站立在門口,赤金瞳靜靜望著自己師兄背影。

對方轉身,麵朝徐存湛,露出一張年輕的臉,笑眯眯的:「三月之約還差幾日,沒想到師弟這麼快就遇到困難了。不過我作為師兄……」

徐存湛截斷他的話:「不夜城城主在我手上。」

掌門臉上笑容凝固。

靜默了好一會兒,隻能聽見燭火燃燒的劈啪聲,掌門臉上肌肉小幅度的抽動了幾下:「你說什麼?」

徐存湛沒什麼耐心重復講兩遍話,抬手一拍自己月要間搭包,將蓮鶴的化身扔了出來。

蓮鶴被徐存湛攮了一劍,氣息微弱,被摔到地麵時奄奄一息。掌門額角青筋跳了跳,再也維持不住自己臉上僵硬的笑。

他轉過身去,背對徐存湛,自言自語:「看來是我修為久久未能突破,心境急出了問題。心魔啊心魔,你若是真心想要我的命,大可化作我亡妻模樣,又何必變出蓮光那死小子來嚇我?」

「青天白日的看見他,可比見我亡妻恐怖多了。」

徐存湛伸出三根手指:「我數到三,你不回頭我就走了。一,三……」

掌門迅速回頭,竄到門口,咬著後槽牙:「二呢?二被你吃掉了嗎?!」

徐存湛抬眼,滿臉無辜:「我天生數數就愛跳一個數。」

掌門被他氣得直倒氣。

但想了想,還是正事要緊,他暫時先不去管自己的師弟,轉而伸手一探地麵蓮鶴脖頸。

氣息微弱,但好在尚有一口氣在。

掌心跳到喉嚨口的心又落回去,連忙給蓮鶴輸進去一道靈力為她保命。

明道殿畢竟是用來擺放魂燈和死者牌位的地方,並不適合用來處理這種事情。他一甩袖子將蓮鶴抱起,走出明道殿,殿門在他身後自己關上了。

徐存湛兩手垂下,不緊不慢跟在掌門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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