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Chapter64 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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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開顏穿一身黑衫白褲。人高挑地側背著腋下包,這個點了,頭頂上還架一隻不合時宜的墨鏡。

她與薑秧穗隔一個肩頭的距離,母女倆遙如銀河。

周乘既先一步從書房裡邁出來,一身酒氣地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要她隨他一起告辭吧。

身邊的薑秧穗一句留客都沒有了,愣愣地聽由他們要離開。

曲開顏猶如提線木偶般地,被周乘既牽著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不遠的書房裡傳來一記響而痛恨的巴掌聲。

提線木偶的人,霎時頓停在樓梯口。

房裡薑秧穗的聲音聽起來縹緲且失真,她罵被掌摑的人,你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

曲開顏下意識想回頭,周乘既攬她肩膀的力道再緊了些。

裹挾般地拖著他的人,篤篤下樓去。

才出陳家,曲開顏一個人歸攏到夜色裡走開了好久的距離。周乘既拉她回頭,她也一直沉默不語。

兩個人都喝了酒。都是打車過來的。

再打車回頭的路上,曲開顏蹊蹺行徑地黑夜裡放下了架在頭頂上的墨鏡,戴正,遮住眼睛。

司機師傅看來,不過是一對鬧別扭的戀人罷了。

到家後,曲開顏昏昏然自顧自換鞋的時候,周乘既飲酒的緣故,晃盪身子,碰落了玄關壁牆上的一幅畫。

畫是玻璃封隔的,啷當落地,粉碎人心。

曲開顏這才久久回神般地仰首看他。

她沉默不發一個晚上,出口的話卻離奇極了,「他們會離婚嗎?」

周乘既看她情緒不對,不急著應她,想讓她再說點什麼。

曲開顏突然笑意苦澀起來,「你說我媽和陳適逢離婚,我會不會很開心很痛快,你說?」

周乘既描摹著她的情緒,認真告訴她,「不會。你不會的。」

「為什麼?」

「因為又關你什麼事?」

曲開顏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是呀,又關她什麼事。原來即便結果是最糟糕的,她也不會多痛快。

原來沒有那所謂的一報還一報。

就好比當初她知道陳適逢腎髒上出了那樣的毛病。盼盼他們都替開顏開心,開顏卻不肯他們這樣想,這樣的心跡是可怖的。

周乘既喝了不少酒,在陳家又一滴茶沒喝。他此刻渴極了,要曲開顏幫他泡杯茶來。拿他喜歡的那個杯子。

這般胡思亂想地,不如找點事讓她做。

曲開顏放下手裡的物什,乖順地去了。

等水燒開,茶沏出來,周乘既跌在沙發上,像是和衣而眠了。

曲開顏把裊裊香氣的熱茶端到邊上的幾案上,一聲不響地蹲在某人棲息的沙發邊。她說過的,周乘既哪怕睡著了,他都保留著他的教養與品相。

今天他在陳家亦是。他哪怕跟他牽連著直觀利益的老板沖突之後出來的樣子,也是教養與涵養不丟的。

曲開顏就這樣蹲在地毯上,抱膝,看著眼前人。她覺得他比陳家的人還遙遠,還縹緲。

無聲裡,眼淚牽掣出洋相的鼻涕聲。

周乘既便是這一刻醒豁開眼的,與邊上抱膝蹲在地上的人,四目相對。

片刻,他朝地上的人,「起來。」

曲開顏搖搖頭,她不想動。周乘既卻莞爾,「我是說我想起來。」

她也不高興理他,隨後,周乘既自己撐手起來了。他靠坐在沙發上後,曲開顏才發現他進來鞋都沒脫。

好像一晚上的酒,這一刻他才真正發作起來。

周乘既伸腳來勾她,像勾地上一隻貓。

曲開顏卻也沒有大小姐脾氣,而是由著他輕佻,甚者,順著他過來的腳,把他皮鞋摘掉了。

周乘既看著大小姐把他兩隻鞋扔得遠遠的,不禁笑出聲。

「我以為你要拎著扔出去呢。」

她是這麼想的,可是她暫時沒心情。

周乘既懶懶張嘴,他要他的茶。

曲開顏也當真賢惠地端給他了,周乘既就著她的手,又燙又想喝,生吞活剝般地呷了兩口。推開了。

片刻,相約沉默後,兩個人異口同聲:

「為什麼去陳家?」

「怎麼會鬧得這麼嚴重?」

周乘既聽清她問什麼,心上一緊,寂靜地看著她。曲開顏不改初衷地再問他一遍,「你這樣……和陳適逢還能回頭嗎?」

周乘既輕薄的笑意,「當然不能。」

曲開顏眉頭一下就緊鎖了起來,「周乘既,你為什麼要這麼糊塗!這麼沖動!我明明跟你說過的,我不介意你回你們總部去。」

「可是我介意。」即便這一刻,她把他一片赤忱的心冷冷擱淺,他依舊是好脾氣的,「曲開顏,我跟你明說,即便我在他陳適逢底下做事,他們這些商人之流,我也是沒看在眼裡的。」

是的。他們周家有這個底氣叫他說這樣傲慢的話。

他爺爺父親哪怕擔子卸掉了,可是這些年交際人脈裡,商人隻會是末流之輩。

「可是你隻想做你自己。我知道。周乘既,你擺在眼前的功名利祿沒有了,說出去,哪怕傳到你爺爺父親耳裡,都不會多中聽的。」

「說我為了女人?」沙發上的人落拓一笑,即刻痛快點頭,「是呀,我是為了女人啊!」

曲開顏有一秒地想後退,周乘既快一步地拖她過來。曲開顏跌坐到他膝上時,聽清周乘既酒後依舊冷靜帶著些戾氣之味地問她,「為什麼去陳家?」

「因為聽說心扉找不到。又說找到了,是你找到的。周乘既,也許你和陳家是真的有緣分。」

「是。也許陳適逢最大的善緣就是讓我遇到了你。可是依舊抵消不掉,他他媽覬覦別人妻子且掠奪過來的罪過。」

曲開顏聽他這樣的話,痛心疾首。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下臉,沒來由地,不想讓他說。

這樣曖昧且不痛不癢的掌心力道,卻趣味橫生得很。他捉她汗濕的掌心來口勿,也來貼他的臉,光明傾瀉裡,周乘既的欲望再顯著不過。

曲開顏卻難得的矜持地搖頭,她在他一觸即發的情/欲裡問他,「換作是你,我是別人的妻子,你會愛我嗎?」

坦盪的某人,亦正亦邪。隻是他邪的那一麵,不輕易示人罷了。周乘既來親她的眉眼,到酒氣怡然的唇,毫不留情地告訴她,「會。開顏,也許我也會犯這種自私掠奪的罪過,但是罪過自然要得到相應的懲罰。聖人都要約束自己,憑什麼我們要得一還得二呢。」

即便飲酒情/欲催使之下,周乘既也一口咬定,是過便要改,是罪便要罰。

誰人也不可豁免,誰人也不準無辜。

終究,曲開顏也沒有答應他。因為這樣的欲望之下,他們是不對等的。她遠沒有周乘既坦盪,誠實。

她也遠沒有他會愛人。哪怕他豁去一切愛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曲開顏也慚愧極了。

「你讓我想一想。」

「想什麼?」

有熱淚從眼角落下來。想如何坦盪且勇氣地愛一個人。

*

兩日後,曲開顏回了姑姑那裡一趟。

曲意年正好家裡有個酒局,牽著開顏,與一應生意夥伴交際半晌。

其中一個老手帕交問意年,侄女現在有沒有對象呀?

不等曲意年開口,開顏先宣布了,「有。且交往的對象很穩定。暫時可能永遠,不需要你們的介紹。」

從酒局上下來,姑侄倆到偏廳說話。

曲意年拿火點煙,怪開顏說話永遠這麼沒著落。「還永遠不需要,多傻氣招人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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