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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方清漪就看見容屹陰鬱的眉眼驟然柔和,如身旁碧波盪漾的泳池池水。
看似平靜的波動下,池水深度卻可以湮沒一個人。吞占人的氣息,鼻腔,喉管,連心髒都在水麵下,因為氣壓差,而激烈震盪。
容屹抬了下眉,有些別扭的不快:「我怎麼就是你的了?」
「你不是我的嗎?」方清漪淡淡反問。
「不是,我是我自己。」
「我花了八十萬買了你。」
「……」容屹輕嗤一聲,「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惦記著?而且我看上去,差那區區八十萬嗎?」
「是不差錢,那你把錢還給我。」
「不還,進我口袋就是我的了。」
容屹簡直把奸商演繹得淋漓盡致。
方清漪也現學現賣:「你上了我的床,不就是我的人了麼?」
容屹霎時噤聲,薄唇緊抿,像是竭力阻止自己滿腔的情緒溢出來。
他臉部線條也緊繃著,蹙了下眉,平心靜氣地叫她的名字:「方清漪,你想乾什麼?」
今晚一整晚,方清漪都與他直來直往,聊天的內容毫不避諱,要多禁忌有多禁忌。唯獨到了這個時候,方清漪突然留了轉圜的餘地。
她含糊不清地說:「你猜我想乾什麼?」
四目交匯,容屹黑沉沉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如一汪化不開的深潭,情緒難辨。可他覺得,世界上最難辨的,不是他,是麵前的方清漪。
她總是如此。
好像很喜歡他,可一旦到手,又會把他丟棄。
「不知道,也懶得猜。」容屹突地站起來,他雙手插兜,桀驁難馴的模樣,睥睨著她,「很晚了,該回家了。」
宴會廳仍星光璀璨,杯盞交加的碰撞聲,裡麵的男男女女,享受著夜晚的放縱。
而室外是相反的情景。
方清漪和容屹並排著走,誰都沒主動搭話。方清漪的身上還披著容屹的西裝外套,身體四周都被他的氣息、他的溫度緊密地包裹住。但他本人,與她保持著陌生人該有的疏離距離。
待上車後。
方清漪虛闔著眼,使這份沉默升溫,發酵。
臨到她住的小區停車場,容屹都沒和她說話。
方清漪連句「謝謝你送我回來」都沒說,該有的禮貌和教養,在他麵前失效。她像是圈子裡常見的驕縱大小姐,認為每個人都應該上趕著對她好。
停車場四下昏暗靜謐,電梯間氤氳出無垠的昏黃燈光,將方清漪的影子拖長。
愈來愈遠的距離。
方清漪沒聽見轎車啟動的聲音。
離電梯間還有近五米距離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聲沉悶的,車門關上的聲音。
緊接著,是男人的腳步聲,幾欲和她的步伐頻率齊平。
但架不住他身長腿長,大步流星,不消一會兒,就追趕上她的步調。
「我渴了,」他用理直氣壯的語氣說著蠻不講理的話,「上你那兒喝口水。」
虛偽至極的謊言。
方清漪沒戳穿。
她刷卡進電梯,電梯金屬門裡,印著兩個人的身影,一高一矮,男高女俏。一梯一戶的戶型設計,省去了電梯到中間樓層停下的時間,七八秒後,電梯就在方清漪家的玄關處停下。
方清漪在玄關處換鞋,沒遞容屹男士拖鞋,「在這裡坐一會兒,我給你拿水去。」
容屹:「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方清漪嗯了聲,又反詰:「你可能沒搞清楚,不是我邀請你上來的,是你自己硬要上來的。」
胡攪蠻纏的客人。
就應該被冷待。
「哦。」
聽似溫順的一聲應答。
餘光裡,方清漪瞥見容屹伸手,掠過她,打開櫃門。
方清漪語氣逐漸冷硬。
以前的容屹不是這樣的,會聽她說的每一句話,溫順,乖巧,她的容小狗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小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似聽話,實則逆反,全然罔顧她的話。
「你在乾什麼?」
「拿拖鞋,」容屹語氣輕蔑地解釋自己的行為,「換鞋。」
「我說了讓你在這裡等,你不是』哦』了嗎?」
「我』哦』的意思是,我聽到你的話了,」容屹將無賴行徑坐實,「但我沒打算遵守。」
方清漪無言以對:「你——」
月要間陡然一重,容屹把她往前一推,她整個人差點兒撲倒在玄關櫃上。好在容屹的手扶著櫃子邊沿,以防她磕碰疼。慌亂之際,她的手包掉落,手機也從包裡摔了出來,屏幕朝上。
容屹緊貼著她耳根,低語,呼吸的溫度燙的嚇人,每一句話都像是將她放在高溫上炙烤:「我不想聽你的話了,方清漪,聽你話的後果,就是被你睡完就扔。」
「……」方清漪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辯駁。
「你先鬆手,你打算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和我說話嗎?」方清漪夾縫求生,轉移話題。
「哦。」容屹鬆手了,從她身後抽離開。
他俯身換鞋,把自己的鞋子,放在一邊,鞋尖朝裡。
趁他放鞋時,方清漪走回屋裡,背影,有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慌張。家裡空無一人,向葵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地麵瓷磚鋥光瓦亮,月光在上麵靜悄悄流淌。那抹慌張逐漸散去,她步伐恢復平定,走向廚房,拿了瓶礦泉水出來。
「喝完水就走。」方清漪隔空扔水給他。
容屹接了過來,手裡攥著礦泉水瓶,沒打開。
透明液體在他掌心翻湧,燈光穿梭其中,折射出道道光柱。
容屹麵無表情地與她對視:「如果我說我餓了呢?你會請我進去吃飯嗎?」
方清漪覺得被他攥在手心裡的不是礦泉水瓶,是她體內流動的血液,是她躁動難安的心髒。她被他緊扼住,提心吊膽,時刻得保持警惕之心,以防一步錯、步步錯。
然而世事難料,她每一步都如在懸崖上走鋼絲,謹慎周密,可總有人,斬斷鋼絲。
被容屹撿起,放在玄關櫃上的,方清漪的手機不停作響。
二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
手機屏幕裡閃爍著的,是——
何澍。
方清漪指尖微動。
容屹的手比她更快,拿起手機,舉在空中,晃了晃:「要接嗎?」
「你把手機給我。」方清漪往前靠了一步。
也就是因為這個動作,刺到了容屹,他嘴角掀起冷而淬骨的笑來:「你過來,我就把手機給你。」
方清漪突然停了下來,踟躕,猶疑。
但容屹早已不是任她差遣的那隻狗,見她停下步子,他拿著礦泉水瓶的手狠狠地往外一砸,手心的礦泉平脫落,與牆麵撞擊,瓶身扭曲變形。
「咚——」的一聲。
是水瓶掉落在地的聲音。
也是方清漪被容屹壓在牆邊的聲音。
方清漪動彈不得,被他的身體鎖住,也被他的氣息鎖住。他的口勿滾燙而又灼熱,似野火燎原般的姿態吞沒著她口腔裡的氣息。
突如其來的熱烈,方清漪還未來得及收回神,她睖睜著眼,窒息的熱口勿中,視線迷離,昏昧中,隱約捕捉到的,是他的體溫,他泛紅的耳廓,他因為激動而顫抖的右手,托著她的後頸,迫使她回應著他。
他又吸又吮,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抽乾,連同靈魂都一並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