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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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太後上封信中說會盡快讓溫夏回京都後,溫夏今日才又收到太後的回信。

拆開的瞬間仍有些彷徨。

一麵不願回宮,一麵又糾結地希望回宮,希望保護溫家。

直至讀完,望著太後字裡行間的愧對與關慰,溫夏竟說不清心底的歡喜是不是不應該,滋生的一點落寞是不是太矯情。

「娘娘,太後怎麼說,咱們可以回宮了嗎?」白蔻問道。

溫夏合上信:「今年咱們在青州過年。」

也在意料之中,又有什麼好落寞的,應該慶幸不會再見到戚延那尊瘟神才是。

不過太後在信中提到,戚延已出發前往懷城,補上封巒大典。

雖懷城離青州仍有四百裡路,溫夏卻一時覺得,似乎這空氣都沒有往昔清爽乾淨了。

新春來臨。

行宮張燈結彩,布置一新,紅柿子般的燈籠掛滿各處回廊,入夜裡一排排宮燈亮起,耀如明晝,寂靜氣氛一掃而空。宮人麵上都帶著喜氣,辭舊迎新的意義不僅僅是送別舊年,還給人新的希望。

香砂活潑,點子也多,見庭中粗壯的一棵銀杏樹很像古寺中有靈性的聖樹,便也用香火供了起來,找來紅綢布寫下新歲願望,係在樹上,非要溫夏當這祈福的第一人。

溫夏接過筆,凝思想了會兒。卷翹的長睫微垂著,一雙明晰杏眼柔似春水。

一願母親哥哥平安康健。

二願太後長命百歲。

三願四哥哥平安,早日與溫家重逢。

四願瘟神退散,早日榮升太後。

隻是寫完,溫夏凝眸瞧著第四行,終覺不妥,到底還是湮了墨水蓋住了那豎行字。

倒不是害怕咒君王,而是怕落得把柄。

著文爬著梯子,將她的紅綢係在了樹枝高處。

微風盪漾,紅綢隨風飄揚。

溫夏抿唇回身,見宮人們臉上期待之色,下令眾人皆可許願。

一時間,大家都爭先要掛上各自的心願。

子夜裡。

庭中爆竹聲送走舊年,迎來新歲。

/>  溫夏在這熱鬧中卻忽覺一股難以難說的悲戚。

殿中的小火爐上架著瓷碟,上頭鋪滿她愛吃的肉片,椒葉墊著細嫩的牛月要側裡脊,碟下炭火烘烤著,滋滋冒油。

待那肉片烤好,撒上些許椒粒與細鹽,以薄薄的青梅果片包裹著,被宮人夾到了溫夏碟中。

她喜歡這樣食肉,微甜的果酸裹著鮮嫩牛肉,入口很是美味。尤其是再伴以爐上溫著的桂花米釀,她每次都很歡喜。

可此刻,溫夏竟提不起興致。

隻覺周遭冷冷清清,外頭的爆竹聲再熱鬧,似也與孑然一身的她無關。

這是她第一回獨自一人過年。

太後送來許多珠玉綾羅,母親與哥哥們也送來新春禮物與厚厚家書。

可心底寂寂惶惶的空曠,竟連這些家書與寶物都填不滿。

溫夏飲下杯中酒,隻覺此刻的酒隻似水般。

「取沒有兌過水的酒來。」

白蔻勸道:「娘娘,您沾酒便醉,飲不得呀。」

「今日我想飲。」

白蔻無法,隻得去取了一小蠱來。

青玉杯中的酒液似米湯般瑩白,蒸餾封存的桂花香氣濃鬱沁鼻。

溫夏輕啟櫻唇飲下,隻覺心底寂寂落寞皆被這花香烈酒填滿。

她從前所飲的桂花米釀皆是兌了水或茶湯的清酒,那酒味甚淡,入口清香甘甜,飲得也少,從未醉過。

第一回醉,是在溫立璋入土為安後,一切後事穩妥,她好像終於卸下所有力氣,飲了一口便醉了整日。

這一回,溫夏隻覺一杯不夠,連飲三杯,直至酒蠱被白蔻按住。

渾身燥熱,月要軟無力,入眼隻有窗外綿綿不盡的宮燈,她倒在寬袖中,毫無意識地輕輕笑起,嫣紅的唇瓣顫顫合合,不知軟糯低喃的聲音念的是什麼。

香砂叫來著文,將溫夏小心背到寢宮。

白蔻憂心地去請了太醫,將煮好的醒酒湯灌到溫夏唇邊,可她已倒在床榻睡著了。

白蔻隻得命小宮女一直溫著醒酒湯,又拿來綢巾,理好溫夏一頭烏黑長發,平鋪在綢巾上,梳理平順。

溫夏的習慣的確很多。

她有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長

及纖月要,比絲綢還要柔滑光亮。睡覺從不許壓著,皆要鋪好綢巾護上這一頭青絲。

她睡著後很靜很乖,一頭秀發從不曾弄亂。

可今夜醉酒,白蔻入內三回,每一回皆見那青絲橫亂,貼著白皙潮紅的麵頰與香肩。白蔻小心理順,聽著了主子喃喃的夢話,不禁潸然濕了眼眶,自是心疼。

「太子哥哥救我,這裡好黑……」

「不要射我的桃果,不要。」

「為什麼不想做爹爹的兒子了,你不要我們了嗎,四哥哥,你不要夏夏了嗎……」

守在床榻,白蔻抹著眼淚,一步也沒有離開。

……

這一醉,溫夏一直睡到翌日夜裡才醒過來,隻覺口乾舌燥,接過香砂遞來的茶水,小口小口地飲了好久。

香砂道:「娘娘快用膳吧,吃過飯再喝點藥,太醫說這般便不會頭疼。」

溫夏扶額,腦中的確有幾分昏沉。

「吃過了飯您再看信,有大公子的家書。」

「先拿給我。」

溫夏有些緊張。

燕國內亂已有三個月,而大盛趁此良機攻入燕國南關,溫斯立是主將。

雖然長日以來,溫夏收到的家書都報著溫斯立平安,可戰場刀箭不長眼,溫夏每一次都在擔心大哥的安危。

待看完信,溫夏總算也放下心來。

「大公子信上可平安,娘娘可否能用飯了?」

「平安。」溫夏抿起淺笑,任香砂扶她穿洗:「隻是燕國已換新君了。」

「那瘸腿的王爺還真爭贏了?」香砂隨口問。

如今天下的局勢,街頭巷尾的茶館都有談到,百姓皆曉。

「嗯,大哥說燕國新君主動休戰議和,已潛使來盛談判。」

對於這等國事,溫夏也隻知這燕國齊王是左腿殘疾之人,又患頭疾,癲瘋癡傻常有發作,但不發作起來倒是個好人。他乃燕國先皇最寵愛之子,自成皇權爭奪下的眾矢之的,如今被燕國門閥大族莊氏扶持奪得皇位,算是個傀儡皇帝。

哥哥隻是在信上淺顯一提戚延同意議和。但溫夏看,這傀儡操控之國,風調雨順恐言之尚早,待到莊氏把持朝政,內憂紛亂之際,恐也逃不過外侵。

溫家軍算是

立了大功,而待哥哥回京後所求之賞,必是讓她回到皇宮去。

溫夏不知未來會如何,她既姓了溫,便會用這一生護佑溫家親人與百萬溫家軍的平安。

……

邊關戰爭停歇,新歲也在這舉國的歡慶中更熱鬧。

後日便是上元節。

郡守夫人柳氏受郡守之命,來恭請溫夏前去與百姓同賞,以示皇家重視。

屆時城中會有燈會,熱鬧的朝陽街有各般節目,青州河上也有遊船畫舫。十裡長街,華燈如晝,不啻於京都景象。

溫夏婉拒了郡守之請,並不希望浩盪長隊驚擾了屬於百姓的熱鬧。

但她倒可以自己微服前去。

上元這日,用罷晚膳,溫夏回屋換下身上鳳鸞華服,著一襲月白蝶紋長裙,青絲挽作百合髻,又與在宮中不同,分梳半數淨發,溫順垂於薄肩,更添靈動姣美。

手巧的宮人為溫夏梳妝好,白蔻與香砂呈上花簪供溫夏挑選。

盤中有紅梅,臘梅,幾色山茶花。

「這支吧。」溫夏選了一株山茶。

素雅髻間被這支湘妃色山茶花簪點綴,妍姿玉麵,人勝花嬌。

白蔻與香砂也很是歡喜,等這一日的熱鬧許久了。她們隨溫夏一樣,長居深宮,何曾見過民間的上元節。

隻是如今出門,溫夏多少會有些顧慮。

怕遇到戚延。

雖然這顧慮十分多餘,青州離懷城尚有四百裡遠。

但他也許已成紮在她心上的刺,光是提到他的名字,她都覺一股怯鬱煩恨。

好在蒼天幫忙,臨出門前恰接到太後來信。

溫夏細看,終於放下了心來。

太後在信中提到,戚延已於懷城山行畢封巒敬神大典,啟程回京都了。

唇頰邊漾開淺笑,溫夏親自對鏡描眉。

侯在一旁的白蔻與香砂自然也替主子高興,二人端詳鏡中描眉身影,低聲交談,傳出聽不太真切的低笑聲。

溫夏問:「在說什麼呢?」

「娘娘,奴婢與香砂是說,這條長裙好像剛剛及踝,不夠曳地,穿來失些翩躚

雅致。」

「並非宮裡,城中人來人往,曳地了也不好看。」

「也是。奴婢們應該是想說,娘娘好像長高了,容貌也似長開許多,更妍麗許多。」白蔻端詳鏡中婉約身影,溫聲回著。

香砂拍手道:「對,娘娘還真是在長身子,奴婢瞧從裡到外都該重新製衣了,難怪近日的褻衣與寢衣繡線處老是撐壞!娘娘已經十七了!」

溫夏掩唇,莞爾低笑,未戴帷帽,覆了麵紗出門:「走吧,去看上元節的熱鬧。」

……

青州之地,雖處偏遠,郡守治理有方,也算得安居繁榮景象。

尤其是初入青州城,入目華燈興盛,燈火蜿蜒似直上九霄。

環城的青州河上,艘艘畫舫穿行,有琵琶聲、鑼鼓聲、說書聲,聲聲悅耳。

一行人打馬而過,梁鶴鳴道:「這青州還真熱鬧,正好趕上上元節!」

他身前烈馬上挺拔之人,正是戚延,那一襲玄衫如暗夜厚重。

前些時日,他們已在懷城會過那挑釁比武的江湖劍客,對方輸得一敗塗地。

身為習武之人,那人若認輸,戚延便自然願放他一馬。

隻是那人輸得心不服口不服,揚言他的師兄比戚延厲害數倍,戚延絕不是他師兄的對手。他師兄混跡青州,有膽量就去青州一搏。

擱平時,對這種邀約,戚延都會質疑對方目的。

可此次試過對方劍術不差,是個對手,加之他的暗衛查證後,證實那人確是個單純的武癡,沒什麼異常背景,青州也確有他師兄這個名號。

故而戚延才命隊伍先行回京,隻要找到人,比試也不過一日光景,吉祥領命讓車馬特意慢行,他屆時趕上隊伍綽綽有餘。

夜色下,行人如織的朝明街,馬行得極慢。

左右商鋪燈火通明,一些賣麵具的攤位前湊滿男女,花燈樓下也擠著遊人在猜燈謎。

耳邊忽傳來一些咋呼聲,嘈嘈切切的,幾乎都是女子的驚嘆。

梁鶴鳴順著聲音望去,朝戚延打趣:「阿延,可都是沖你來的,讓你坐馬車吧你不信。」

劍眉下一雙長眸波瀾不驚,可英雋麵貌卻透著一股不可逾越的冷戾,戚

延緊繃唇線,對馬下這些視線一概無視,夾緊馬腹打頭行出。

他雖有一副俊美健碩的皮相,但氣場森寒,吸引矚目的同時,又總是無形斥退周遭異性。

阮思棟與梁鶴鳴一向說他,若要以一張冷著的臉跟女子聊天,那對方百分百會被他周身強盛的氣場嚇退。

「今日住哪?」

戚延道:「客棧。」

「這地盤上可有你家的行宮,不去行宮?」梁鶴鳴明知故問。

戚延冷冷瞥一眼梁鶴鳴,轉頭見聳立繁華處的憶九樓,勒緊韁繩朝此去。

青州的憶九樓與京中環境無二,也是臨河而建。樓下大堂不少年輕食客,吃肉飲酒,相談甚歡。

戚延他們剛入店,便聽外頭一陣喧囂,說燈謎即將開始。大堂不少食客紛紛起身,趕著熱鬧,隻餘下四五桌人。

親衛得戚延示意,向掌櫃的提出要包下食樓用餐。

重金之下,整座食樓的客人紛紛清場,隻餘下戚延等人坐在二樓雅間。喧鬧之中倒是難得的清淨。

桌上是鹵食全宴,最上等的桂花米釀溫在爐火中。

戚延憑窗眺去,清晰可見樓下蜿蜒長河。

水麵泊著遊舫,船家高聲向路人招攬生意。

不少人不喜道路擁擠,選擇了節日裡花錢坐一回不擠的遊船。遊舫徐徐前行,在水麵劃開朵朵漣漪。

梁鶴鳴:「已邀上那人師兄,此人劍術甚是了得,我怕你此行會受傷。」

戚延倒是不懼:「若遇高手,傷又何妨。」

這是他對劍術,武學,甚至一切的立場。

若遇高手,傷又何妨。

不遠處的熱鬧聲越發清晰,在念燈謎大會的規則,原來會上還有武功秘籍這種好東西。

梁鶴鳴被勾起興致,但戚延倒無動於衷。

如果真有絕世秘籍,那這種好東西絕不可能出現在市井上,一般都隻是些拿來吸引熱鬧的尋常秘籍。但梁鶴鳴不信他所言,實在按捺不住,起身要去奪秘籍,勸不動戚延,隻能帶走戚延身邊最有學問的親衛幫忙猜謎。

整棟樓隻餘戚延憑窗端坐,夜風徐來,修長手指轉著杯中薄酒。

……

蜿蜒無盡的青州城燈火,放眼望去皆是人山人海的擁擠。

溫夏不僅失了麵紗,還被幾個瞧見容顏的男子追問家門。

身邊隨行的隻有著文與白蔻香砂,但隱匿在暗處的暗衛皆都及時出手,冷言拒退那些纏人之徒,未當街用武。

人潮實在擁擠,入眼張燈結彩,華光爛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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