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晉江獨發】冥賓一位裡麵請 【晉江獨……(1 / 2)
燭焰搖曳,囍衣輕舞。
羅詩琴被紅衣波濤淹沒,怔愣地看著從她身側越過的鬼嫁娘們。
她們和先前對峙的麻娘一樣,被紅白色的蓋頭遮擋了麵容,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身形悉數掩蓋在這一襲嫁衣之下。
像是被囍服囚禁的菟絲花,又像是即將突破所有束縛的野雛菊。
女孩們舒展手臂,被牽動的厚重囍服高高揚起,隨後輕緩搭在了被麻繩吊住的鬼嫁娘身上。
白皙的手指扯住粗糙的麻線,鬼嫁娘們將她擁在其中,或扯或撕,誓要將囚禁她的麻繩弄斷。
「阿芳……好阿芳……」
輕柔空幽的聲音在這片不大不小的空間門回響,沒有磚瓦遮蔽的屋頂閃爍著微光。
她們牽住麻娘的手,拂去她指節上殘存的血汙,一點一點地搓開將指節勒得泛黑的粗重麻繩。
「好阿芳,別動手……」
她們親昵地喚著麻娘曾經自覺獲得新生的名,將她圍住,哀泣道:「好阿芳,快醒來……」
醒過來,醒過來。
別讓自己的刀刃,對準曾經的自己。
「蠢貨!」
「蠢新娘!」
紙人們驚叫著扯進了手中的麻繩,慈眉善目再度變得怨毒。它們左右呼喚著,從黑暗中拋出了更多的麻繩,套在了這群它們眼中愚蠢新娘的脖頸間門!
紅白色的蓋頭被巨力拉扯得掉下,露出鬼嫁娘們真實的容貌。
和被吊住的麻娘一樣,她們各個都被縫上了嘴,鎖骨月匈膛被釘上了長釘。
可唯獨一雙眼睛,一雙本該被血色染透的眼睛,此刻和普通人一般無二,甚至迸發出耀眼的光。
她們注視著被困住的麻娘,不顧套住自己的繩索,靠她越來越近。
年輕的鬼嫁娘在絕望哀泣的麻娘耳邊輕輕念道:「你聽,阿芳是多好的名字。」
年長的鬼嫁娘輕撫她的秀發,柔聲道:「你瞧,阿芳有多美的容顏。」
她們圍著她,告訴她:
「你看,阿芳有顆多麼熾熱,且不甘平庸的心。」
「阿芳啊阿芳,」
「你難道甘願成為敵人手中的利刃,對準曾經的自己嗎?」
「……」
被吊住的鬼嫁娘扯了扯嘴角,大灘大灘的黑血從她的七竅滑落,聚匯成地上的血水窪。
她終於開口,伸手按在自己月匈口的長釘上,哀泣尖嚎,字字滴血:
「我不願……我不願!」
我入了大戶人家的府邸,夫人小姐教我識字,說我有天賦,屆時可送我入學,在管家的身後接班。
我拚命地學、拚命地學!
同村比她還要小的女孩被溺死,僥幸活下來地也被送去了別村。
我見識短——可我也不想要那樣的人生!
那樣一眼看得到盡頭的……可悲的人生!!
什麼丈夫身邊的乖順女人?
我不要當!
我要的是向高處,是越來越高的地方!!
我要逃!往別處逃!往高處逃!!
我的生命如世間門所有生命頑強的雜草一般——若給我點水,我自得燦爛,若給我陽光,我自然繁花似錦!
或許有那麼一日,我將登在最高處,盛開出世間門最美的花!!
若是有一日、若是有一日——!!
麻娘尖叫著按住自己的腦袋,鋒銳的黑色生蛆的指甲掐進額上的腐肉。
她的雙眼從絕望逐漸轉變為憤恨,又轉為可以燎原的火焰。
我若沒有那一日……
也絕不讓我身後的姑娘們……
重走我這一遭!!!
「瘋子!」
吱哇亂叫的紙人們驚愕後退,看著不受控製的麻繩被鬼嫁娘的巨力扯開,長長的繩索被甩在天上,如同伺機而動的毒蛇,等待著下一次將其勒緊的時機。
「瘋女人!」
其中一個高大的紙人怒目圓睜:「你是紹家的兒媳!」
「你是紹家子的妻!」
「你終其一生,都該孝順父母、侍奉丈夫!」
「生前如此,死後也是!」
「你還記得你是配了紹家的冥婚嗎?!」
鬼嫁娘們齊齊轉頭,一雙雙烏瞳幾乎要吞了說著話的紙人。
在這樣要吃紙人的目光下,它原本充滿底氣的聲音逐漸變得結巴起來:
「你、你……你爹娘收了我們十兩銀子!你該是我們紹家的妻!」
「……」
可笑,多麼可笑。
生下的女兒,生前任勞任怨的女兒,聽話孝順的女兒,隻值那十兩銀子。
麻娘抬起頭:「是嗎……」
「那我予你十兩銀子,」她不顧縫合線,扯起嘴角詭笑道,「你來做這新嫁娘如何?」
四周傳來輕笑。
「我給你畫眉,你做新娘如何?」
「我給你披霞,你做新娘如何?」
「我送你上轎,你做新娘如何?」
「苦我之苦,痛我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