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悲(1 / 2)
第17章懷悲
容屏還想說什麼,外麵,小石頭壓低聲音:「王爺、世子,前麵有皇子車駕。」
安慶王眉頭一皺,顧不得其他,立刻吩咐:「靠邊,讓道。」
「是。」石頭應下,讓車夫靠邊。
今日車夫是那個古怪的年輕男人,回府馬車太多,他這個車夫「將功補過」,再次擁有了駕車權利。
聞言,男人微微頷首,平靜地架著馬車停到了路邊。
安慶王掀開簾子看了外麵一眼,很快收回,聲音冷靜:「是二皇子。」
嫡子已死,二皇子裴錚既是最長,又是貴妃之子,相對尊貴,可以說目前是立儲最熱門的人選,榮親王便是支持他。
馬車「噠噠噠」走來,卻並未停下,直接從旁邊經過。
容屏壓低聲音:「二皇子此人心思極深,我們安慶王府正是風雨飄搖,結仇張丞相與四大親王,他不會輕易拉攏我們,隻會遠遠避開。」
容昭輕輕點頭。
這是容昭之前沒有接觸過的領域,容屏願意給她解釋,她聽得很認真。
在馬車從旁邊路過時,她掀開簾子一角看出去。
皇子車架確實不同,更加豪華大氣,車架甚至都要更高些,四匹高頭大馬拉著馬車,緩緩從旁邊經過。
而在容昭準備放下簾子那一刻,旁邊馬車的簾子也被掀開一角。
她與一雙犀利的眼眸對上,隻是匆匆一眼,一張棱角分明、眼神如刀的英俊麵容便映入眼中。
容昭立刻放下簾子,微微垂眸。
裴錚今年三十歲,正是古代男人權欲最高漲的時刻,再看他娶了太傅嫡孫女,納了榮親王妃家嫡女與張丞相家旁支之女為側妃,便可知其對皇位的圖謀。
張丞相雖然是中立派,但顯然有些傾向於這位目前最年長皇子。
另一輛馬車當中。
裴錚微微蹙眉:「安慶王府可有年輕女眷?」
隨從一怔,隨即立刻搖頭:「最小的五姑娘年芳二十,已嫁吏部尚書之孫徐銘誌,安慶王府如今年輕一輩隻有安慶王世子容昭,年十七。」
裴錚點點頭,閉上眼,不再說什麼。
他想到剛剛驚鴻一瞥的一張臉,裴錚不是沒見過長得好的,但他與老五不同,他不重女色,自然也不在意對方長得如何,皮相隻是外在。
那張臉之所以讓他記憶深刻,並非單純是長得好看,而是那樣一張微微蒼白病弱的臉上,竟有一雙讓人看不透的深邃鳳眼……
隨從壓低聲音:「二皇子,我們當真不與安慶王打聲招呼?」
眼下正是關鍵時刻,安慶王府雖然低調,但其在軍中影響力很大,並非是無用力量,此時此刻,皇子們不應當放棄任何一股力量。
裴錚搖頭,聲音沙啞冰冷:「不用,安慶王府的劫難在十幾日後,我要先看他們如何應對四大親王,若是應對不好,安慶王府不值得拉攏,現在不是畫蛇添足的時候。」
安慶王已經老了,安慶王府未來前程如何,還要看安慶王世子如何處事。
隨從明白了,垂下眼眸,不再說話。
馬車漸漸遠去。
容屏輕呼一口氣:「皇位交疊是最麻煩的時候,真希望當今能長命百歲,讓王朝穩固一些。」
他搖搖頭:「這幾位皇子都不是好相與的,你離他們遠些。」
頓了頓,他又補了句:「但終歸他們當中有下一任皇帝,能夠不得罪最好,我們安慶王府不能再有麻煩了。」
容昭點了點頭。
她絲毫沒有參與皇位鬥爭的想法,但局勢越亂,越有助於她這個資本家攪風攪雨。
容屏再次感嘆:「若是太子還在,國朝穩固……」
這是容昭第二次聽容屏如此說,她偏頭:「我記得太子還有一子,算算年紀,也有十八歲?」
容屏微怔,隨即搖頭:「給你講講也無妨,太子之子是為不祥,根本就不住在宮中,而是住在京中太悲寺。」
「太悲寺?」容昭疑惑。
原主不知道的事情,她也全都不知道,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後收集了很多信息,可有些信息是外麵根本收集不到的。
「太悲寺是皇上為紀念太子所修建,平日裡沒人去,自然也就沒人提到,恐怕很多人都忘了太悲寺的存在。」
他搖搖頭:「太子是最像先帝的皇子,年少時便嶄露鋒芒,能文能武,而且對政事極有見解,先帝在時便將其帶在身邊,十三歲時能上朝,協助皇上處理朝務,十五歲便敢治水,且極有成效,十八歲時帶兵出征,夜裡親自帶兵深入敵營,斬下敵首。」
容昭了然。
怪不得容屏一直對先太子念念不忘,容屏是打仗的,自然欣賞十八歲就敢帶兵的先太子。
容屏感嘆:「先帝駕崩時曾說過,他有此孫,大雁朝未來無憂。」
容昭敲著折扇的手停下,追問:「太子是怎麼死的?」
容屏深吸一口氣,微微眯眼,再次睜開時,聲音悵然:「十八年前,先太子親自去黃河治水,恰逢此時,太子妃生子難產,三日都未曾生下。」
「後來太子妃拚死生下太子之子,而在太子之子生下之時,大雨傾盆而下,兩日後傳來消息,黃河決堤,太子薨,收到消息,皇上大病,元後吐血而亡,不到三日,太後薨。」
容昭手不再動,她眼神微微沉。
這是古代,黃河決堤,太子、皇後、太後,王朝非常重要的三個人一起死亡,怪不得太子之子為不祥。
「原來如此,怪不得太子之子會住在太悲寺。」容昭了然。
太子多麼驚艷絕倫的一個人物,他有多輝煌,他的兒子就會有多黯淡,皇帝多懷念先太子,就會多厭惡太子之子。
容屏問:「你可知太子之子叫何名字?」
容昭搖頭。
容屏緩緩吐出幾個字:「懷悲,裴懷悲。」
懷悲,一輩子帶著悲傷嗎?
永明帝看來確實非常厭惡且痛恨這個孫子。
外麵,謝洪嗬斥聲響起:「你怎還不走?!一個皇子車架就把你嚇傻了嗎?」
「是。」一道低低的聲音響起。
隨即馬車開始平穩前行。
謝洪:「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滾出王府。」
容屏不高興,他掀開簾子,皺眉:「這車夫是怎麼回事?這是第二次出問題了吧?回去後換掉。」
「等等。」容昭開口,她看向車夫,眼神深不見底,「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正在駕車,背對著他們,微微垂眸:「小子無名。」
容屏越發不高興。
容昭:「父親,留著他吧,這是荀道長帶來的救命恩人,該給荀道長一個麵子。」
她對於高級技術人員是非常看重與尊重的。
聞言,容屏壓住火:「再有下一次,滾。」
他坐了回去。
容昭始終看著那道清瘦的身影,鳳眼微微眯起來。
——這個人絕對有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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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子車架一打岔,兩人說了好些題外話。
現在回到正軌,容屏回到之前的話題:「你既然知道四大親王可能會怎麼對付你,為什麼還會高興?」
容昭放下簾子,輕笑:「父親,因為他們不是敵人啊。」
容屏:「?」
容昭笑得燦爛,鳳眼彎彎:「他們怎麼會是敵人呢?父親你忘記了嗎?他們是在我危機時刻,借給我八萬兩白銀的好王叔!」
不知道為什麼,容屏突然覺得毛骨悚然的。
他抖了抖肩膀,下意識搓了搓手背,冷哼一聲:「我才懶得管你,反正被坑了別找我哭,我可不會幫你。」
容昭微笑不語,相處了這麼久,她知道這個「爹」有多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