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疑相恨相無言,來問來夢來世明(1 / 2)
或許時至今日,他也不會忘記那年隔窗相望的雙眼。
案上萬卷,燈火明滅。蕉滿庭被一陣冷風吹醒,此時風大,掩著的窗戶自然被吹開。
「夜半清風入夢來,雷鳴何時休。」滿庭隨口說,鎖上窗後便準備收拾桌案。不曾想的,隔壁傳來了屏風落地的聲音。那可是他父親喜愛的雲母屏,哪怕是他想裝作沒聽到也不可。
「哀哉悲兮,哀哉悲兮。」
「誰?」蕉滿庭不知為何內心一顫,穿過珠簾,明明沒燈,透過屏風卻是看見了一道對鏡枯坐的悲影。
她像是看見了焦滿庭,衣服脫落,從中越出一道身影,跑的飛快。
滿庭想追逐,但不知何處來的燭光突然熄滅,一晃眼,他感覺右手被什麼東西咬了,抬手間看到了一隻潔白的身體,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狐狸。
「轟——」
焦滿庭從書桌上驚醒,隻覺得右手被壓麻。
「雷聲遠,雨滴近。」焦滿庭打開窗戶,讀書太晚也是常事,燭火搖曳,月光刺透燭芯,焦滿庭的身影也變得冷清。
屋外一陣腳步聲吸引了他的注意,這種天氣小貓也會常到他這裡躲雨,焦滿庭不介意和小貓親近親近,但屋簷的風鈴突然響了起來。
這是父親留下的風鈴,據說隻有當非人之物接近時它才會響起。
「喵?」
焦滿庭將注意回到了窗邊,一隻淋濕了的小貓站在他身前,就這樣望著。
「喲,你怎麼弄成這樣。」風鈴停下了,焦滿庭放心地掏出毛巾給小貓擦拭,「給你準備些吃的,等雨停了再外出吧。」不管它聽不聽得懂,焦滿庭自顧自地從抽屜掏出魚乾,可一轉頭小貓就不見了。
焦滿庭並不在意,重新關上窗便回房休息。
江南雖好,就是這雨煩心。焦滿庭本來打算去離家西北不遠的一處竹林,但雨太大不便行走,加上心髒突然陣痛,不得不先找個地方休息,所幸河邊有一條烏篷船,估計是暫時擱置在這。
這雨估計是還得下好一陣,他想著。但當他靠近那船時,偏偏瞥見一道身影,她也恰好注意到了焦滿庭。隔著一道窗,二人就這樣相顧無言。
「何不先進來?」
聽到這話,焦滿庭愣了半拍:「哦,好。」
焦滿庭倒是想先開口打破沉默:「呃……」
還沒等他憋出幾個字出來,對方倒是先開了口:「柳上棲。」
「焦滿庭。」他立馬坐好,看著滿庭認真的樣子,柳上棲倒是覺得好玩。
「避雨?」
「嗯,對。」
此後繼續沉默。看著焦滿庭欲說還休的樣子,她也覺得有趣:「有什麼話乾嘛憋著。」
「沒……」
柳上棲看著窗外的雨小些了,準備起身。
「柳姑娘,要不我送你回去?」
柳上棲卻像是非常熟悉似的:「那隻小貓還好嗎?」
「啊?」焦滿庭隻覺得心髒像是被掐住,「你是?」
「轟——」
焦滿庭一睜眼就對上柳上棲那雙眼。
「怎麼,醒啦?」
焦這才發現自己直接就躺在床上睡著了,柳此刻還在俯身看著他。
「抱……抱歉。」
焦滿庭此時發現窗外的雨已經停了,柳上棲也打算離開。
「有緣再會。」
柳上棲回了個禮,她的身影似乎已經留在了焦滿庭的腦海。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焦滿庭被打更聲驚醒,抬眼便看見了小貓正趴在燭火旁看著他。
「怎麼?餓啦。」焦滿庭扌莫了扌莫她的頭,彎下身子給她找吃的,「我倒從沒見過這麼白的貓,外麵都是泥,你倒是乾淨得很。」
「你說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你的眼睛越看越熟悉。」窗外風鈴聲陣陣,屋簷落下的雨滴拍打在庭院的芭蕉葉上。焦滿庭停不下扌莫貓的手,嘴巴也跟著動了起來。
「哦對了,之前埋在西北竹林下的那玩意忘記挖出來了。」
焦滿庭一拍腦門,人瞬間精神起來:「明天得趕緊去了。」
木匣子是父親叮囑他死後埋下,但那夜孤燈下的悲影他始終在懷。
「那琉璃瓶封印著一滴本屬於你的精血,若是回到你手上會見到不可見的東西。」父親說道,「有的事,不知道的為好,有些人,看不透也好。」
焦滿庭非常聽話,將琉璃瓶小心放進木匣子埋下。直到現在甚至不曾靠近那林子半步。
翌日清晨是個罕見的好天氣,焦滿庭帶著鋤頭挖出了木匣子,它埋在了一塊破碎的巨石下,這塊巨石滿是青苔,最頂上缺的一塊像是被什麼轟到似的。
地上也大大小小的有一些落石,當初為了方便尋找才埋在這的。
若是一般人肯定覺得奇異,這塊木匣子居然完好如初,按理早應有些腐蝕的痕跡,但焦滿庭見怪不怪。
「真是好看。」琉璃瓶隻需一掌便可以牢牢握住,焦滿庭剛上手便感覺到了寒意,細細把玩卻又隱隱地有些溫熱。
「哦——不對。」焦滿庭趕忙把琉璃瓶放好,拿出匣子中的一本經文,「哎呀,怎麼全糊了。」封麵的字已經無法辨認,焦滿庭小心地翻開書,但結果也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