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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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知道三兒媳心眼細,她說話還注意點。

這幾天林姝躺著賭氣,活兒也不乾,話也不說,擺明就是想跟她要那八百塊錢。

方荻花就覺得不能慣她毛病。

那是兒子的買命錢,家裡不缺吃不缺喝,動那錢乾啥?

人家知道林姝手裡有錢,還不得擠破門地來借?她能憋著不借?

兒子沒了,林姝還年輕貌美,不帶拖油瓶指定還能嫁個年輕乾部。

方荻花也不攔著她。

當然兒媳婦沒露出這方麵心思,她就是故意擠兌人,讓兒媳婦生氣反駁,免得一直糗氣不下炕,她真受不了兒媳婦那副嬌小姐做派。

誰有心思天天哄她?

看林姝躺在炕上不動彈,方荻花越想越來氣,乾脆自己刷鍋、添水、放上箅梁、坐上箅子,再把早上蒸好的一蓋墊玉米窩頭和幾個細麵卷子放進去熥一熥。

她瞥了一眼西屋炕上,又去東間自己屋的小甕裡扌莫了兩個雞蛋出來,磕在一個大粗瓷碗裡,呱嗒呱嗒攪拌均勻再倒上半碗涼水,捏上幾粒鹽巴,扣上一個盤子,坐在箅子上蒸雞蛋羹。

大熱天她故意往林姝炕上燒,你不是愛躺麼,燒得熱烘烘的我看你躺得住。

她等水開鍋蓋冒煙兒,就去外麵窗外鹹菜缸裡扌莫出兩個鹹菜疙瘩來,用水淘一淘,放到粗大的菜墩上哢噠哢噠地切絲。

切完絲再把鹹菜的苦澀味在清水裡淘淨,然後瀝乾水放在一個搪瓷大碗裡,用筷子蘸上兩滴香油,再夾一筷子農家醬進去,再切點蔥薑蒜末丟進去,拌一拌就是下飯菜了。

林姝起來了。

這可是五月下旬,本來就熱得很,婆婆又咕噠咕噠地拉風箱把火燒得旺旺的,給她熱起一層薄汗。

林姝下地穿上草鞋,攏了攏頭發,低垂著眼睫,學著原主委委屈屈的模樣,細細抽氣,「娘,我沒那意思。」

喲,突然有嘴了。

方荻花瞥了她一眼,見她眼圈紅紅的,鼻頭也泛著紅,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這人真是長了一張讓人生不起氣的好臉。

別看她整天生悶氣,實際把別人也氣夠嗆。

方荻花:「一會兒叫甜甜和盼盼回來吃飯,別跟他們說有的沒的。」

林姝低聲應了,這是不讓孩子知道陸紹棠的事兒。

方荻花:「雞蛋羹我多做了半碗,你也吃兩口。乾糧沒了,過晌兒蒸鍋新的。」

等飯熱好,方荻花開了鍋,拿個專門裝乾糧的小箢子,把窩頭都撿進去,把細麵卷子和雞蛋羹留在裡麵,又裝一湯罐兒熱水。

她用個包袱把乾糧蓋上,再把鹹菜放上,又給夾出一筷子,然後拎上湯罐兒看了林姝一眼。

兒媳婦起來她也就不再說狠話,要是再不起來她肯定得采取措施的。

老三沒了她這個當娘的不心疼不難受?

叫人家說,她整天上工下工的,得多沒心沒肺?

那能怎麼著?家裡老的小的還有一窩子呢,能因為誰就不過日子了?

要死一個就給兒子換回來,她先一頭紮南河去了,還能輪到別人?

再說了,部隊都說沒找到屍骨,隻是失蹤太久找不到人便定性犧牲給家裡發了撫恤金。

方荻花可不認。

隻要沒見到屍骨就是沒死。

她眼睛疼得厲害,趕緊邁開大步走了,過了影壁牆抬手臂狠狠擦了擦眼睛。

看婆婆高大的背影離去,林姝鬆了口氣,她可真怕婆婆來脾氣給她揍一頓。

她踩著草鞋在堂屋轉一圈,感受一下新身體。

這身體和她原來差不多,四肢細細瘦瘦的,皮膚很白淨,手背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她想到原主是心髒疼沒的,會不會和自己一樣有心髒病?

不過原主生過一對雙胞胎,平時在家帶孩子做飯餵豬也沒閒著,既然沒發過病應該沒問題吧?

回頭去醫院檢查一下。

她回到西間,煙熏火燎的黑黃色牆壁上掛著一塊巴掌大滿是裂紋的鏡麵,她湊上前照照。

裂紋鏡麵裡出現一張過分艷麗的臉,細長眉毛,桃花大眼自帶眼線,眼尾向上勾出一個嫵媚的弧度。

原主怕人家罵狐狸精,平時刻意垂眸斂眉,不敢抬眼看人,所以看起來唯唯諾諾。

這會兒林姝抬眼舒眉,眼波流轉帶上三分天然的妖嬈,配著嫣紅唇瓣,越發魅惑勾人。

這模樣和自己原本有八分相似,不過她因生病眉宇間常年籠著鬱色,眼底淤青重,嘴唇顏色發紫,皮膚雖然白卻透著不健康的青。

這身體感覺比自己原來健康多了。

雖然穿到缺衣少食的1971年,林姝滿心歡喜,有什麼比死而復生,還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更讓人意外驚喜的呢?

她興奮地蹦躂了兩下,享受心髒咚咚跳卻不會瀕死的感覺。

她肚子餓得發慌,忙揪一塊細麵卷子放在嘴裡慢慢嚼著往外走找孩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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